面對略顯惶恐之色的丁二少,裴溫書將象征身份的玉牌放回懷里,笑容逐漸消失,說道:“都松開?!?p> 聞言,蘇憾身旁那名三境侍從冷眼看著衛(wèi)和昌,手掌用力。
衛(wèi)和昌吃痛,趕緊松開了蘇憾的手。
而后,那名三境侍從才放開了衛(wèi)和昌的手。
后者忽有劫后余生之感,那侍從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他相信,只要自己流露出哪怕一丁點的反抗之意,對方會在瞬間將他殺掉。
裴溫書雙手負后,淡淡說道:“前些年便聽聞丁家大少爺成功進入了青螭劍宗,本宮對青螭劍宗也甚是向往,可惜當時本宮年幼,尚未修行。”
丁二少見裴溫書提起自家大哥,心頭一喜,抓住機會開口套近乎:“聽聞青螭劍宗前幾月已經(jīng)廣告天下,將在半年后的七月初八再開山門,招收弟子。以五殿下之資,進青螭劍宗是探囊取物!屆時,殿下便與我大哥是同門師兄弟了?!?p> 聽到青螭劍宗,蘇憾一愣。
按前世便定好的計劃,這一世的修行,他也是準備前往青螭劍宗的。
修行界三大仙宗,無衍仙宗勢力最廣,青螭劍宗戰(zhàn)力最強,渡業(yè)佛宗入世最深。
之所以選擇青螭劍宗,是因為同為劍修,以及……失蹤多年的師父原因,讓他對這宗門的偏向會更多些。
此時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剛剛重生,青螭劍宗也恰好在半年后大開山門招收新弟子。
要知道,青螭劍宗十年才開一次山門。
倘若蘇憾重生再晚半年,便有可能錯過這次招收。
當然,即使錯過,蘇憾也沒什么所謂就是了。
前世,他能以散修之態(tài)登上修行界第一人的寶座。
這一世,他也可以。
聽完丁二少套近乎,裴溫書卻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本宮早已知曉青螭劍宗大開山門的日子,只是離去前,仍是頗有不舍。這段時日一直在裴國游歷,想起定山城的丁家大少爺之事,一時興起,于是繞過來看看。沒想到,丁二少確實給本宮看了一出好戲。”
丁二少臉上陰晴不定,硬著頭皮辯解道:“如殿下所見,這少年眾目睽睽下,打殺了草民府內(nèi)的護衛(wèi)……”
裴溫書冷哼一聲,打斷丁二少,道:“此間事情到此為止?!?p> 丁二少臉色漲紅,低下頭去,眼神極深處閃過一絲暴戾。
但皇室當前,衛(wèi)和昌也被輕松制住,丁二少不敢再造次。
裴溫書向蘇憾笑道:“俠腸義膽,身手了得,你很好。此間事已了,隨本宮離開丁府吧?!?p> 接著,他向不遠處的少女點了點頭,示意她也跟上,而后便往院門外走去。
少女趕緊掙開了惡仆,小跑著跟上裴溫書。
救下了蘇憾的那名三境侍從,則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一起走。
蘇憾看了丁二少一眼,心中思量了片刻。
丁府的供奉仙師在場,此刻就算想殺,一時也殺不掉了。
而且,他此時已是強弩之末,身上的傷十分重,失血也很多,更需要讓身體恢復一些。
既然如此,那便讓這紈绔再多活數(shù)日。
待自己恢復些許修為后,再來殺之。
留著冷汗的衛(wèi)和昌退回到丁二少身后站定,便看見丁二少肩膀微微顫抖,雙拳緊握。
丁二少跋扈慣了,從未遇到有敢反抗他的人,而今日,蘇憾在他眼皮底下殺了羅立武,還給了他極大的屈辱!
不僅如此,此刻蘇憾竟得了貴人庇護,就要自己手中溜走……
這一刻,丁二少只覺得比死了還難受,內(nèi)心的怒火熊熊燃燒著,無處發(fā)泄!
蘇憾與那名三境修行者跟在裴溫書身后,往院門外走去。
快踏出院門時,蘇憾似想起來了什么事情,忽然停下了腳步。
“等等?!?p> 聞言,裴溫書等人停下來,疑惑地回過頭看向他。
蘇憾往庭院內(nèi)折返,向著丁二少走去。
見狀,丁二少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旋即想起身邊還有衛(wèi)和昌,又放下心來,轉(zhuǎn)而陰狠地看著蘇憾。
蘇憾走到丁二少面前,道:“銀票?!?p> “什么?”丁二少一愣。
“先前在城門口的賭約,你說過若我贏了,你便給那小姑娘百兩銀票?!?p> 蘇憾話音一落,丁府外那些圍觀者也想起來這回事,大聲迎合道:“沒錯!當時在城門口立的賭約,大家都聽見了!”
“我也聽見了!”
“……”
這野種!仗著貴人撐腰,竟還敢要錢!
丁二少氣極反笑,從緊咬的牙縫中擠出話來:“好!好好好!”
他恨恨地伸手入懷,取出一張百兩銀票,遞向蘇憾。
蘇憾接過銀票,發(fā)現(xiàn)對方緊緊地捏著銀票的那端。
丁二少輕輕俯身過來,用僅他二人聽見的聲音低聲說道:“不報此仇,本少爺誓不為人!”
說完,便松開銀票,冷笑看著蘇憾。
蘇憾神色平靜地轉(zhuǎn)身,仿佛沒聽到這句話。
見他這副不可一世的傲慢模樣,絲毫沒有將自己的威脅放在心里。
丁二少想殺死他的心愈加強烈!
……
……
蘇憾一行人出了丁府。
裴溫書對蘇憾以及少女道:“今日已晚,此刻出城,一路上怕是不平安。這位兄臺也受了傷,不如你二人今夜在城中留宿一晚,我自會安排好下榻之地?!?p> 蘇憾注意到,裴溫書的自稱與在丁府時不同,不再是“本宮”,而是換成了“我”。
少女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家就在城內(nèi),家中還有爹娘……我要趕回去為爹娘辦理后事?!?p> 她的聲音越說越弱,最后已是有些哽咽。
裴溫書正想讓侍從取出一些銀兩給她,讓她可以好好地安葬其爹娘。
便見到蘇憾將方才拿到的那張百兩銀票,遞向少女。
裴溫書不禁再次對他刮目相看。
對普通百姓來說,一百兩是非常龐大的數(shù)額,足夠一家人無憂無慮生活很多年。
更別說是以打柴為生的少年,或許,這一百兩是少年打一輩子柴都賺不到的。
但少年卻毫不留戀與貪心,輕飄飄地將一百兩送了出去。
少女一愣,目瞪口呆,回過神后,結(jié)結(jié)巴巴道:“不……這是……你……我……我不能收!”
“本就是因你而起的賭約,且賭約內(nèi)容言明了這百兩是給你爹娘辦后事所用?!?p> “我……”
“不必多言,收下?!?p> 蘇憾的話語總是莫名有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少女愣了片刻,怯生生地接過銀票。
她看著銀票,小手緊緊地攥著它,淚水漸漸迷糊了眼睛。
裴溫書對眼前的少年更加欣賞了。
這少年的心性實在對他的胃口,武技也不低,說不定還有修行的天賦。
一時間,裴溫書動了愛才之心。
少女手上攥著銀票,淚眼朦朧地看著蘇憾說道:“恩公,我的姓名是陳初瑤,此恩……我永不敢忘。待安葬好爹娘后,再來尋恩公,此生為奴為婢,報答恩公!”
而后,她深深看了蘇憾一眼,向他鞠了一躬,良久后才起身,接著便先行離去了。
裴溫書則突然轉(zhuǎn)身,向身后的一名侍從點了點頭,侍從會意,悄悄跟在陳初瑤的后方一起離去。
蘇憾心道此人倒是心思縝密,為了防止丁二少報復,讓侍從先去護著少女回家。
裴溫書看向蘇憾,說道:“你呢?家中也在城內(nèi)么?”
蘇憾愣了一下,而后搖了搖頭。
雖說以此刻的身體狀況,今夜留在城內(nèi)療傷會好一些,但想起丁二少最后的神情,他內(nèi)心微微有些不好的預感。
“我還是出城回‘家’去吧?!碧K憾說道。
聞言,裴溫書皺眉勸說道:“你傷勢很重,若不再治療,恐有生命之危。再說了,此時天寒地凍,以你這副重傷之軀,在雪地中走不了太遠?!?p> “好意便多謝了?!碧K憾捂著胸口,疼痛再次卷來,讓得他咳了幾聲,“只是以那丁二少的性子,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我今日必須出城?!?p> 裴溫書拗不過他,只好點點頭。
接著,裴溫書從懷中拿出一個淡藍色的瓷瓶,交給蘇憾,說道:“此乃斷續(xù)膏,于你胸口的斷骨有奇效,你今夜回去后,盡快外敷,可以恢復得快一些。”
這正是蘇憾此時所欠缺的療傷之藥,他沒有拒絕,接過來,并鄭重道了謝。
裴溫書本欲讓身后的另一名侍從保護他一起回去,不過蘇憾拒絕了。
對方已經(jīng)給了足夠多的善意,再繼續(xù)接受,反而不美。
裴溫書只好無奈地讓侍從為蘇憾渡去靈氣,好讓他有足夠的體力回家。
靈氣入體后,蘇憾確實感覺狀態(tài)好了許多。
再次像裴溫書道謝之后,他便與前者告別,轉(zhuǎn)身離去。
裴溫書目送蘇憾離去后,想了想,從懷中拿出令牌,向侍從遞去,說道:“品叔,拿我令牌去城主府,讓城主下令,今夜緊閉城門,不準任何人出去。
“還有,讓那城主不必前來請安,我們明日就要離去,不必高調(diào)?!?p> 侍從接過令牌領命應“是”,而后便往城內(nèi)那座城主府的方向掠去。
做完安排,裴溫書才邁開步伐,往下榻的客棧走去。
蘇憾出城后,原本是想回少年的家,但方才只聽少年的魂魄說過家住城外附近的村莊,具體是哪個方位,他就不知道了。
蘇憾在城門口站定,而后內(nèi)視,神魂來到少年的魂魄前問道:“你家在何處?我先帶你回家看看。”
少年的魂魄散出一縷意識,告知蘇憾具體的方位。
蘇憾繼續(xù)道:“此次回去后,我會跟你娘親說明,便說今日因為一些事情,得到了仙師青眼相加,很快便要去仙宗修行。等身體恢復后,我會去殺了丁二少,從他家中取些錢財,到時交予你娘親后,再離去?!?p> 聽完蘇憾的話,少年的魂魄乖巧地散出一縷意識,表達了感激之意。
少年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不能復生,那么,這對他們家來說已經(jīng)是最好的安排了。
蘇憾抬腳,按少年的指示往村莊的方向走去。
不知為何,少年的魂魄突然感覺到有點緊張害怕。
子欲養(yǎng),親尚在,這本是好事。
可此刻最大的問題是,子欲養(yǎng)的“子”,卻不在了。
夜色的風雪比早間來得更加猛烈,蘇憾深一腳淺一腳,在積雪中前行。
……
……
丁府。
丁二少房間外,家仆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得離房門遠遠的。
自蘇憾與裴溫書等人離開丁府后。
丁二少便回到房間,房間內(nèi)立即傳出摔碎物品的聲音以及他憤怒的宣泄聲,足足持續(xù)了數(shù)刻鐘才停止。
而后房間內(nèi)重歸安靜,只能聽到丁二少正喘著粗氣。
看似已經(jīng)平靜下來,但房間卻彌漫出一股更深層次的怒意!
此時的平靜,更像是暴風雨的前奏。
惡仆們站在門外瑟瑟發(fā)抖,他們不知道丁二少的暴風雨會落在誰的身上。
方才在庭院時,當蘇憾重新站起來后,一拳打死了羅立武,并且打翻了三個同伴,他們便任由蘇憾走進亭子,沒有絲毫反抗。
若是丁二少追究起來,那他們不死也得掉層皮。
此時此刻,他們寧愿那時被打翻的三個人,是自己,若是那樣,好歹算光榮負傷,即使丁二少秋后算賬,也不會算到自己的頭上來。
就在惡仆們膽顫心驚時,房內(nèi)突然傳來聲音。
“來人!”
惡仆們趕緊打開房門,爭先恐后地進入房內(nèi)。
此時,丁二少的身影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惡仆們不敢直視他,生怕他想起剛才的事情,低著頭等待吩咐。
丁二少的眼神在眾仆間穿梭,而后盯著其中一人,臉上露出猙獰無比的笑容。
那惡仆臉色猛地蠟白,在這寒冬時分,冷汗瞬間涔涔而下。
就在那惡仆做好被丁二少扒皮的準備時,便聽到丁二少冷酷無比的聲音傳來。
“是你說過……那野種曾給丁府送過柴,他家就在城外村莊的?”
“是……是的,二少爺”
“他家,在哪……”
“還有,去把徐步給本少爺叫來,本少爺要他,去殺了那少年一家!”
丁二少咬著牙,猙獰著說道。
……
……
發(fā)夢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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