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距離艾拉母親的葬禮還有10個小時。
我來到北面的街區(qū)，這里的道路相比南面寬廣了不少，道路兩側零星懸掛著長亮的油燈，作公共照明之用。道路延伸的方向上，一座持續(xù)散發(fā)著熱汽的大鍋爐異常顯眼，在那附近我找到了一幢高約三層的建筑物，它比那些低矮的棚屋堅固得多也華麗得多。建筑物正門上方懸掛著貴金屬制成的徽記，徽記的圖案與我面具上印制的圖案一模一樣。
這是教會所在地的標志，艾拉的母親——艾爾莎的死訊就是這間教會負責上報的。
永生之館曾在各處人類聚落征召協(xié)力者，這些協(xié)力者熟悉當?shù)厍闆r，能夠在第一時間上報死者信息，這將幫助像我一樣的送葬者及時趕到現(xiàn)場，收容死者的靈魂。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得到技術援助的協(xié)力者們在各自聚落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甚至擅自建立了組織，這些組織就是教會的前身。
“站住，什么人！”
兩名衛(wèi)兵用手中的獵槍指著我，慢慢靠近。他們在教會門口的同伴沒有離開自己的位置，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仿佛嚴陣以待。
我想不明白這間教會為什么要在門口安排九名全副武裝的衛(wèi)兵站崗，這里位于人類聚落的中心位置，除了他們的同胞，我想不出這些衛(wèi)兵的槍口還能指向誰。
“來自永生之館的送葬者，識別碼15384，前來拜訪你們的主教?！?p> 主教是當?shù)亟虝闹湔?，一般地，也是人類聚落最具權勢的個體。
其中一名士兵向身后打了個手勢，呼喚自己的同伴上前，但目光沒有離開身前的可疑分子。簡單耳語過后，第三名衛(wèi)兵跑步返回教會，從側門進入內部，向這里的主人通報了我來訪的消息。
吱呀一聲，教會的木制雕花大門緩緩打開。推門而出的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者，他的發(fā)際線已經(jīng)看不到了，面容紅潤，白花花的大胡子垂在鼓鼓囊囊的肚腩上。他艱難地邁過門檻，張開雙臂，臉上堆滿笑容向我走來，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蕾絲睡袍。
我伸手示意，制止了他上前擁抱的企圖。
“歡迎遠道而來的代行者，
“請原諒白天無禮之徒的冒犯，犯人已接受了最公正的審判。
“我是這間教會的主人克洛曼，不知您卑微的仆人如何為您效勞？”
主教大人微微躬身向我行禮，這對他來說并不容易。
“艾爾莎·舒爾茨的遺體在哪兒？”
“她被安放在西北面的安魂廳，葬禮安排在明天早上6點，我來主持?！?p> “愿靈魂不朽。”
“愿靈魂不朽?！?p> “另外，葬禮開始前的這段時間我不喜歡被打擾?！?p> “如您所愿，我的大人?！?p> 克洛曼主教身上臃腫的脂肪和單薄的衣物不足以抵御室外的嚴寒，他打了幾個噴嚏。
“暴風雪快來了，有采取應對措施嗎？”
再過十幾個小時，15號人類聚落就要面臨暴風雪的考驗。盡管有地形的保護，但根據(jù)我的判斷，南面街區(qū)那些低矮的棚屋根本無力抵御凜冽的風暴。這里的居民要么應該抓緊時間加固房屋，要么應該把南面的人口臨時遷往北側——北面街區(qū)的房屋更堅固更暖和。但顯然，他們好像對這場迫近的災難一無所知，什么都沒有做。
這些人類與我不同，我可以在暴風雪來到之前離開這里，但他們的家在這里。
“蒙主恩惠，我們已經(jīng)收到了預警，但現(xiàn)在有更緊急的問題要解決。
“當然，這不是需要您來操心的問題?！?p> 主教捋著自己的大胡子，眼神突然變得銳利。
“不干涉、不介入”是永生之館的原則，對送葬者來說，靈魂的收容才是首要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