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針打碎夏安身前的屋檐,轉而被戒尺攔住。
氣力很微弱,看來方臨水那殘破的肉身的確早已不復當日,那他帶給自己的壓迫感,便只會來自神識。夏安想。
他反手將銀針抽了回去,方臨水極其艱難的起身,才堪堪避過。
當日自己絕對破壞了方臨水的心脈,那種傷勢幾乎是不可逆的。
他怎會還活著?是某位大能替他換了心臟?夏安皺起眉頭。
方臨水身形搖晃,以如今這幅殘軀,是再無法同時甩出多枚亂神針來,就連邁步前行都是極大負荷。
不過夏安并未因此而小看方臨水,他動用封魄解靈術激活自身魂魄,以此來抵御神識的突襲。
夏安戒尺自空中一掄,頓時雨點般的劍氣向四周擴散開來,
“洗塵劍。”
書房屋檐的磚瓦被劍氣掀起,周圍樹木也被暴雨打的只剩光禿的樹干。
一場新雨過后,周圍寸草不生。
在夏安身后,一道倩影疾掠而至。
連幽徑直無視了洗塵劍的劍氣,任憑這道道新雨將綢緞割破,大步上前一掌按在夏安后背。
夏安雙目一凝,他從未同通幽仙宮的人交過手,只覺得一股獨特的力量隨連幽玉手打入自己體內。
他冷哼一聲,戒尺自周身劃過,隨后一道劍氣呈波紋般向四周擴散。
攬月劍訣,滿月。
夏安躍下房檐,提尺上前,橫斬向方臨水。
“騰龍虬!”
“鐺!”
戒尺尚未斬在方臨水身上,只聽一陣金鐵碰撞聲震耳欲聾。
夏安眼前枯瘦的青年,已變成太守府邸中的持槍男子。
【傅青滔(人仙)】
【境界:半步地仙】
【功法:驚濤點槍術】
【對策:驚濤槍中央裂紋】
【勝算:六成】
這突如其來的槍勁極其強悍,竟壓下騰龍虬的劍勢,甚至隱隱有逼退夏安的意味。
夏安并沒有莽撞到以一敵三的想法,只是試探一下三人的實力而已。
他借力,身形倒飛出去。
在行進的路程中,他攤開雙手,無數(shù)長劍自身后幻化而出。
“六儀星河劍?!?p> 長劍自夏安身前縱橫交錯,傅青滔揮舞長槍攔在方臨水身前,替他擋下一道又一道突如其來的長劍。
見到這等招式,方臨水就如想起了某種不好的回憶般,他面色陰沉,磅礴的神識橫掃而過。
當日在末府時,沈望便是用此招破壞了他的逆生法象。
夏安借此機會躲入書房當中,氣息漸隱。
只需躲開三人視線,在遮陰幕的氣息遮蔽之下,自己將再次變得不被察覺。
方臨水目光一閃,拄著拐杖一步一晃的靠近書房。
饒是他以神識,也無法鎖定來人的位置,是他身上有某種物事能阻隔神識么?
夏安正準備抽身而退,卻忽的瞳孔一縮,呼吸急促,眼前事物一片模糊。
是方才連幽的那一掌,如今發(fā)作了。
他只覺臉上一陣發(fā)燙,眼前書房承重的石柱,在他眼中竟化作之前連幽的模樣。
魔族女子衣不蔽體、千嬌百媚,白膩的身段如美玉般晃眼。
繞是夏安這半步地仙此刻都難以壓制住內心的沖動,也不怪蘭太守父子能對著木桌、樹木做出那般瘋癲之舉了。
夏安咬破舌根,割裂手指,用疼痛來勉強維持意識清醒。
這西地魔族控制人心神的方式的確可怕,日后必須多加提防才是。
不知不覺間,連幽已邁著步伐來到夏安身前。
夏安微微一驚,抬手便將戒尺朝前斬去,但卻在距離連幽不足幾寸的地方不由自主的停下動作。
連幽張開雙臂,上前抱住夏安,她的頭靠在夏安胸前,口中發(fā)出攝人心神的嚶嚀,
“你的味道,要比我那些夫君都美味?!?p> 連幽雙手探進夏安的衣衫當中,不斷撫摸著夏安的肌膚,同時抬起頭,用如蛇般順滑的長舌舔舐夏安的脖頸。
夏安渾身一緊,他雖分不清這是真實還是虛幻,但更清楚自己不得在此浪費太多時間。
他嘴唇微動,默念著陸道人曾教過他的咒法,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p> 剎那間,夏安身前混沌一觸即散。
他愕然發(fā)覺,連幽竟真的環(huán)抱住自己的身體,雙手不規(guī)矩的上下?lián)芘?p> “好生俊俏的小哥,不如做我下一任夫君如何?”
連幽盈盈一笑,隨即一口咬在夏安脖頸。
夏安吃痛,周身爆發(fā)出一股強悍的陰氣,緊握戒尺刺向連幽。
“阿幽,閃開?!?p> 方臨水沙啞的聲音自后方傳來,戒尺幾乎是擦著連幽肩頭刺出,
“幽念崩神咒?!?p> 低沉的聲音傳入夏安耳中,隨即他眼前世界開始顛倒。
腦海中如掀起驚濤駭浪一般,一瞬間就幾乎將自己意識所吞噬。
夏安口中噴出一口血,眼前一黑便向前方倒去,在腦中的浪濤褪去之后,他忽然覺得自己潛意識內竟緩緩將魔族當做了友人。
這次當真有些托大,以一敵三甚至還為不被發(fā)覺身份,刻意不動用無常陰陽訣中的招數(shù)。
要壞啊……
“動手?!?p> 方臨水指向夏安,他身后那持槍男子傅青滔便是應了一聲,提槍上前,直刺向夏安小腹。
槍尖撕開虛空傳出陣陣嘯叫,磅礴靈力足以輕易將夏安刺個對穿。
方臨水能認出,眼前這人便是白日與周清流一道的六儀劍宗弟子。
此人太過危險,留不得,他也不愿將其如傅青滔一般為己所用。
殺了他,是最穩(wěn)妥的做法。
“轟!”
長槍的勁力輕易摧毀整間書房,還是連幽先一步將蘭召游昏睡的身體拖了出來,
她微惱的嬌嗔一句,若傅青滔不做留手,他們的計劃可全落空了。
“急著殺他做什么?”連幽瞪了方臨水一眼,“我還沒……”
她話音未落,疑惑的目光卻望向書房如今的殘垣斷壁中。
滿地碎石當中,全然不見夏安身影,連絲毫血跡都觀察不到。
泛著寒芒的槍尖之下,只能看到一尊精致的泥塑人偶。
人偶咧開嘴大笑,其中滿是嘲弄之意。
連幽拾起落在地上的泥塑人偶把玩,“阿臨,你被擺了一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