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瑤風(fēng)漸起
專項資金申報是件十分繁瑣的事，從審批立項再到資金撥付，中間少說要大半年時間。
一開始周澤宇還會時不時打探點消息，吃了幾次癟后，注意力又被其他工作吸引走了。
周澤宇的刺繡手藝毫無長進(jìn)，這種需要日復(fù)一日的機械重復(fù)工作對他來說煎熬無比，他由衷地欽佩鄧奎的毅力。
今天，周澤宇架了個三腳架，把手機固定好。
鄧奎見狀不解道：“你這是準(zhǔn)備做什么？”
周澤宇調(diào)整好視角，確保能讓畫面全部出現(xiàn)在鏡頭里。
他得意洋洋道：“現(xiàn)在直播那么火，我要給你宣傳宣傳?！?p> “宣傳？怎么個宣傳法？我可不怎么會說話，而且干活的時候說話容易分心?！?p> 鄧奎不理解周澤宇待會兒要干嘛，他轉(zhuǎn)過身子，接著昨天未完成的地方開始下針。
“你能不能往邊上挪一點，擋著人家看刺繡了?！?p> 周澤宇看著直播間里的內(nèi)容，鄧奎一個人幾乎占據(jù)了半張版面，展示效果極其不佳。
“挪開我胳膊得伸長，老累了，我不干，你自己找角度吧。”
周澤宇無奈只好拎著三腳架來回放置，總算找到個側(cè)面的視角，既能看見人，又能看見刺繡上的油墨山水畫。
他對直播也是半吊子，只見別人運營得風(fēng)生水起，實際上手后只能用一竅不通來形容。
一上午的時間，只進(jìn)來三個人，因為鄧奎全程保持沉默，缺乏互動交流，加上整個創(chuàng)作過程又異常持久，路人看了數(shù)分鐘后便紛紛退出了。
“我得好好研究下才行，你手藝那么好，沒理由比那些跳舞主播差才對?！?p> 鄧奎哭笑不得道：“你的意思是讓我一邊跳舞一邊刺繡？”
“你能做到么？”
“不出三分鐘，我連氣都喘不上。”
周澤宇分析起直播間遇冷的情況，他首先認(rèn)為是標(biāo)題的緣故。
瑤族刺繡，過于平平無奇了。
于是他改成了[十年磨一針，一針定乾坤]。
雖說有些云里霧里的，但留足了懸念，馬上吸引到不少人進(jìn)來圍觀。
[這個主播是在干嘛？畫畫么？]
[刺繡不是女孩子搞的么？怎么男孩子也會]
[畫水墨畫為什么不直接用毛筆，搞那么復(fù)雜]
[這么大一幅作品要繡多久啊]
[工業(yè)流水線一天能織幾十個這樣的]
[主播會縫肖像畫么？想給女朋友送個生日禮物]
[好看，就是顏色單調(diào)了點]
[水墨畫本來就顏色單調(diào)啊，又不是油畫]
周澤宇逐個解答起路人們的提問，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便會咨詢鄧奎的意見。
“有人問你這作品賣多少錢？”
“這我還沒賣過。”
“那你往年盤王節(jié)那些作品去哪里了？”周澤宇問。
“大部分被文工團順手收走了，反正沒落在我手上?！?p> “好家伙，你這....”
說鄧奎重視自己的成果吧，只要有人喜歡，絕對會拱手相讓，說他不重視吧，容不得自己的創(chuàng)作受到半點褻瀆。
“人家女朋友過生日，想讓你縫刺一個肖像畫。”
“什么時候？”
“過兩天?！?p> “那肯定來不及啊，建議直接從網(wǎng)上直接買現(xiàn)成的?！?p> 鄧奎也是個直性子，說話不帶彎彎繞繞。
在兩人的共同努力下，直播間漸漸有了起色，每天觀看人數(shù)能到一兩千，來來去去就是那撥人。
鄧奎的刺繡是個大工程，得用養(yǎng)成系的視角欣賞，若不是真的喜歡，很少有人能堅持下來。
很多人更愛看兩人插科打諢，并建議干脆組個相聲社出道更有前景。
有一天，周澤宇的大學(xué)同學(xué)忽然聯(lián)系上自己，對方回家開了個瑤族文化紀(jì)念品店，看見周澤宇時常轉(zhuǎn)發(fā)的刺繡作品，對此頗感興趣。
“聽說你當(dāng)了駐村干部，我倆好歹是同鄉(xiāng)，沒機會敘敘舊?！?p> “說吧，你想要多少作品，我給你找來?！?p> 周澤宇知道鄧小桃的事跡，在大學(xué)時就創(chuàng)業(yè)干過不少項目，有掙有賠，她是個愛折騰且商業(yè)眼光敏銳的女孩。
“我這店鋪還有15平米沒想好放什么?！?p> “阿奎的作品很大的，展開的話估計也就放個兩三幅？”
周澤宇扭過頭，問起鄧奎尺寸，得到肯定答復(fù)后，他又重申了一遍。
“兩三幅，先放你那唄。”
“價錢怎么說，你是想分成還是怎樣？”
“你等等，我問問?！?p> 畢竟東西不是自己的，周澤宇咨詢起鄧奎的意見。
“我無所謂，你們比我懂，人家喜歡，白送也無妨。”
“你這家伙，就是心太好，我今兒得幫你爭取爭取?！?p> 周澤宇拿起電話，輕咳了兩聲。
“小桃啊，咱倆同學(xué)，我信得過你，放你那賣出去五五分，沒人要再還回來。”
“可以?。磕闼瓦^來還是我上門??？”
“你上門取?！?p> 自那以后，山澗里又多了個叫苦連天的聲音。
鄧小桃一身時髦的打扮，相比之下，結(jié)實的旅行包顯得格格不入。
周澤宇把那幅最新完成的山水畫也塞進(jìn)了卷軸里，鄧小桃沒看仔細(xì)，以為只是單純的大。
工廠里的流水刺繡通常是便攜式的手信，而鄧奎這種只適合有錢人買回去做壁紙或者屏風(fēng)。
周澤宇交代回店里后晚上記得打滿光效，會有不一樣的視覺體驗。
“你原先可是班上的公子哥呢，怎么現(xiàn)在那么不注意形象了。”
“我覺得現(xiàn)在挺好的，每天呼吸新鮮空氣?！?p> “你喜歡就好，有空來市里找我，我請客。”
“我會的?！?p> 送走了鄧小桃，周澤宇感受到背后襲來的陣陣涼意。
“那是你女朋友么？”
“不是，干嘛這么問?！?p> “前女友？”馮茜糾正措辭道。
“也不是?！敝軡捎罟麛鄵u搖頭。
“那是什么？”馮茜想要個準(zhǔn)確答案。
“比較欣賞的異性朋友而已。”
“那就是暗戀對象咯。”馮茜對名次解釋有著自己的獨特定義。
“我的天，你這想象力，不去寫書浪費了?！?p> 周澤宇把鄧小桃在學(xué)校創(chuàng)業(yè)的經(jīng)歷給馮茜介紹了一遍，后者似乎是聽進(jìn)去了。
“好吧，人家的生活那才叫豐富多彩啊。”
“你也可以的，我相信?！?p> “我也相信，不過是相信你?！瘪T茜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