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帶學生去咯
自古以來,有考試,就有應試,這就好像光與影,正與反,戰(zhàn)爭與和平,鄭老師好稅務局,總是成對兒的出現(xiàn),而那越是重要的考試,越能決定一個人一輩子人生走向的考試,那針對它的應試教育和應試機構就更是多的不計其數(shù)。
電影學院作為國家級影視藝術專業(yè)大學,它和其他幾所藝術類大學的藝考,每年都會產(chǎn)生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產(chǎn)值——這倒不是說學校掙錢,就考試報名費那點錢也算錢?這產(chǎn)值是從藝考培訓機構出來的。
培訓機構具體出現(xiàn)的年份董源不知道,他沒上過這種藝考培訓機構,但是他知道,自從自己在高中時代打算走藝考這條路,藝考機構圈子就已經(jīng)有好幾家名氣不小的巨物了,每個機構都‘培養(yǎng)’了不少考上各大院校的成功學子,甚至在學校里,‘出身同一個機構’這種人脈關系,比軍訓還要早一步的將一些學生關聯(lián)起來。
當然,機構不是公益組織,從幾十人的畫室集訓大課,到一對一的輔導課,它的收費標準都不便宜,有些時長按照年來計算的專業(yè)培訓課程,包吃住的話費用更高,但是即便如此,還是有大把大把的學生和家長愿意花錢來機構接受培訓——畢竟通過高考上個好大學要的分數(shù)可不低,而至少在藝考改革之前,通過了藝考的考生在高考階段的分數(shù)相對的會有‘優(yōu)勢’。
花錢就可能改變一生命運,這買賣不虧。
而每年龐大的藝考生市場就催生出一個龐大的教師需求,藝考機構巴不得從專業(yè)院校挖到任課教師,但是在校老師那兒是那么好挖來的?畢竟老師指不定就是當年的考官,考官考試前帶學生,這事兒擱在古代是要掉腦袋的,就算是現(xiàn)代,被學校抓到也是個大事兒。
那在校老師不愿意冒這個風險,藝考機構的目光自然就落到了在校生身上。
正常來說,除了少數(shù)以后就決定從事藝考教育行業(yè)的學生,那些大三大四的學生有正經(jīng)實習或者作業(yè)的一般不會考慮藝考機構這種掙快錢的地方——畢竟很多時候藝考機構是屬螞蟥的,一年掙一次,一次管一年。
因此除了藝考機構所屬的老師,這巨大的用工缺口,就只能從在校的大一大二學生里拉壯丁了,尤其是大一的新生,剛經(jīng)歷了去年的藝考,考試的記憶混著上了半學期的課堂知識,是最合適不過的助教人選和小課輔導人選,因此每年各個藝考機構都會向曾經(jīng)的學員發(fā)出邀請,希望他們回來帶帶以后可能的‘師弟師妹’們,當然,是有工資的。
“我說老董,你這靠譜嗎?干一個半月,加上陪考,總共給7500,還包食宿,你不會拉我去傳銷窩點吧你?”
喬冠俊猶猶豫豫的看著董源,他倒不是擔心去了講課什么的,他是真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喬冠俊和董源一樣都沒上過藝考機構,他家里那個反對的勁兒要是能給他錢報機構那才有鬼了。
“反正你寒假閑著也是閑著吧?怎么?接了商單了準備拍片去?”
“那沒有,我哪兒有商單啊,這不等著你接濟嗎?”
“那不就得了,”董源撂下杯子,伸手抓了一串烤串,“安啦老喬,這錢是納稅的,沒問題,電影啟蒙是家大機構,我查了一下,去年學生大概400多人,它要是野雞小機構我就不叫你了,考慮一下?七千的話理論上下學期的作業(yè)錢就有了?!?p> 喬冠俊喝著啤酒,正所謂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他雖然不太想去帶什么藝考生,有這時間他情愿泡在電影院里看幾部電影,但是董源說得對,掙下學期拍作業(yè)的錢要緊。
“但是老董啊,咱就沒別的選擇嗎?廣告啥的有沒有???”
董源不由得感慨,你瞅瞅這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剛開學那會兒喬冠俊那天不服地不服的勁兒,就差把‘廣告?爬開,老子要拍電影’幾個字兒寫臉上了。結果這才一個學期,就已經(jīng)開始考慮接點廣告商單掙錢了——要不說社會改造人呢。
“老喬,我但凡現(xiàn)在要是有廣告我就給你說了,”董源一口烤串一口酒的,“但是咱倆才大一,大哥,還不是大一下結課,是剛大一上結課,就不說我還沒有能給我活兒的人脈,就是有,人家敢用你嗎?你有作品集嗎?真給你來個活兒你就那么有自信接得???”
喬冠俊被董源說的都郁悶了,一口把酒喝了個精光,扎啤杯砰的一聲也能夠落在桌上,“行!老董,這次聽你的,不就是帶學生嗎,我?guī)?!?p> “你要是帶字兒不是咬著后槽牙說的就更好了,”董源笑嘻嘻的拍著喬冠俊肩膀,“好啦,帶藝考生沒你想的那么糟糕,一堆高中生小屁孩兒,帶著他們拉個片,分析一下畫面,讓他們背背文常,然后再教他們點應試技巧,就結束了,放輕松?!?p> “我輕松的起來嗎我,而且說的好像你不是剛高中畢業(yè)半年似的?!眴坦诳∴洁熘?p> “別光顧著聊天啊,來來來,喝酒,杯子都干了,永杰,把酒桶遞我,來來,滿上啊,滿上?!?p> 田澤虎不知道什么時候端著杯子走到董源和喬冠俊身旁,現(xiàn)在是期末的聚餐,他組織的,雖然只是在學校邊上的串吧里擼串喝酒,但是在董源記憶里,這種活動田澤虎每學期都要辦兩次,說他闊少也好,說他人情老練也好,反正董源不記得有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田澤虎看著喬冠俊和董源的杯子,他讓占永杰把啤酒桶拎過來,給二人滿上,一邊倒酒一邊說著,“冠俊啊,我跟你說,夏老師課,你的成績出來了,夏老師好像改主意了,讓你及格了。”
“班長你咋知道?”
“這不夏老師讓我和安月羨給他登分去嗎,我就看見了,行啊冠俊,這下你就不用下學年重修了,恭喜恭喜,來,我敬你一杯,敬你這學期有驚無險。”
喬冠俊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而且他腦子里想的都是董源之前拉著他去找夏迎春的記憶,他覺得,要是沒有董源,自己這不及格是板上釘釘?shù)牧恕?p> 田澤虎笑呵呵的把酒喝完,然后給自己滿上,轉過頭跟董源碰了個杯,“哎呀,董源,厲害啊兄弟,夏老師的課你能拿第一真是厲害,我可是聽師哥說過,夏老師的一屆學生能有一兩個95就很厲害了,深藏不漏啊你,啊?我都有點后悔沒跟你一組了?!?p> “運氣好,運氣好,虎哥咱不急,來日方長,下次有機會咱們一組。”
董源心中暗喜,你看,大腿這不就自己邁過來了嗎。
“好兄弟,有你這句話,咱們下次合作,來,敬你一杯?!?p> “干了!”
董源仰頭喝酒,卻覺得有人的視線正狠狠地盯著自己,余光一撇,正看到玻璃窗上占永杰在自己身側面色不善,頓時董源心中了然——有人急了。
畢竟一方是請了專業(yè)團隊,一方只是學生自己上,結果不僅分數(shù)上專業(yè)團隊還輸給了學生,成片價格上也虧爆了,這性價比之下,也就是在學校,闊少田澤虎沒追究,換成市面上,占永杰要是個策劃團隊能被資方打死的。
一杯啤酒下肚,田澤虎起身去找其他人了,對于他而言,跟董源的這杯酒幾分是真心幾分是客套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不過董源也不在意,現(xiàn)在沒有繼續(xù)纏著田澤虎的理由,繼續(xù)糾纏下去就真的要跟占永杰一樣跪著掙錢了。
董源固然想抱大腿,但是他還是想站著把錢掙了。
“真不虧是有錢人,這一大桌子酒得好幾千吧?”
“不知道,反正吃白食不也挺快樂的嗎?反正老喬你少喝點,明天咱倆就得去電啟報道了,我去和室友喝兩杯,走啦?!?p> “哦?!?p> 電影啟蒙的藝考集訓其實早就開始了,作為專攻藝考的大型機構,它的開學時間和正常高中秋季學期開學其實是一個時間,大量表演系的考生和少部分其他專業(yè)考生會集中在這段時間進行集訓,而從寒假開始到藝考前的這段時間,則有報考其他專業(yè)的、以應試為主考生大量涌入,這段時間也是培訓機構需要人手的時間。
當然還有更死亡沖刺的班——春節(jié)后到藝考前那幾天的真·死亡沖刺輔導,不能說完全沒用,只能說是純純的心理安慰劑了。
因為要全天帶學生的關系,因此董源這種助教也需要住在集訓地,本地的董源還好,春節(jié)的時候還能回家看看,喬冠俊這種外地的,還有來集訓的學生就比較麻煩了,他們只能在集訓地過年,這也是不少大學生助教干一年就不干第二次的原因——誰春節(jié)不想回家???
不過別說,喬冠俊就不太想,畢竟他回去也是看家里人的白眼。
董源的家里對他出去掙錢分裂成了兩派,親爹董立是舉雙手雙腳支持的,但是親媽付如云卻是明確反對,她的理由也很有道理——掙錢不差這一個寒假,有這個時間不如學點有用的技能,實在想掙錢,找個對以后發(fā)展有幫助的工作也好,沒必要當孩子王。
更何況這一去就將近是一個寒假,本來董源這個學期回家的時間就少,付如云當媽的想兒子想的緊,這好不容易放假覺得董源能在家呆兩天,結果又要出去,甚至連春節(jié)都回不來,自然是不樂意。
董源當然是不能因為親媽想孩子就不去和喬冠俊增進友誼的,說不上忠孝難兩全,但是一想到如果自己不努力,以后家庭重蹈覆轍,那還不如現(xiàn)在少陪陪爹媽——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最終董源家里雙方妥協(xié),董源可以去當助教,但是每周都得至少回家一天,另外春節(jié)至少要在家里待到初四才能去培訓機構。
“來了?”
喬冠俊扛著行李在校門口和董源招手,這倆天在校生都放假準備回家,校門口亂糟糟的,還有不少藝考生提前來踩點,和校門合影什么的,看的董源一陣陣搖頭——電影學院藝考幾大魔咒之一,沒事兒別和校門合影,雖然只是留個紀念,但是說不定這真的就成了最后紀念了。
“早啊老喬,來挺早啊,燕子哥的車還得有一會兒呢。”
“反正宿舍都走光了,留我一個也沒意思,早出來一會兒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好,昨天喝的現(xiàn)在頭疼呢。”
董源點點頭,給燕子哥發(fā)了短信,“燕子哥說還得有十分鐘,咱們找個地方坐會兒?”
“沒事兒,我站著就行,對了老董,我昨天其實在想,你找我真的合適嗎?你不找你室友嗎?”
“他們都不來,趙屹和幸運寶都要回家,楊杰被他親爹拉走跟組去了,吳迪要去旅游,郜義博呢,他好像要留下來學校干活兒,好像是藝考志愿者吧?反正也不來,安心吧老喬,你別有心理負擔。而且也不止咱倆,還有別人?!?p> 喬冠俊正想問還有誰,就看個不認識的小個子女生拎著行李箱跑過來,狠狠地給了董源后背一巴掌,“早啊董源!”
“嘶,你下手真狠啊,”董源倒抽一口涼氣跟車彤說道,“車彤,我給你介紹一下,喬冠俊,我同班同學,跟我一起負責報考管理系的考生,老喬,這是車彤,我導演系剪輯班的朋友,負責導演系的考生?!?p> 車彤這才注意到喬冠俊,頓時整個人的氣焰唰唰的就萎靡了,局促的在羽絨服口袋里攥了攥拳頭,“你、你好,我叫車彤,董源的朋友?!?p> “喬冠俊,老董的同學。”
我怎么覺得喬冠俊對車彤好像抱有敵意似的?董源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不簡單,“好了,這下你們算認識了,對了,車彤,燕子哥不是說還有倆美術系的嗎?還有你那個室友呢?人呢?”
“美術的那兩個不知道,我又不認識,等下燕子哥來了問他吧,梓銘最近已經(jīng)和燕子哥住外面了,估計一會兒一起過來吧。”
“行,那就……等會兒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