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灑在女人烏黑的長發(fā)和雪白的胴體。她赤身裸體,坐在木橋盡頭,背對著朱翊鈞,雙腳伸進(jìn)海水中。
“謝謝你?!彼p聲說著,用腳撥弄著浪花。
“追月狐妃……這里,是你的神魂空間?”
“是啊?!?p> 沉默。
“你……是庭葉門人?”
“是的,我是寂滅先生的門徒。不過有師徒之實,卻無師徒之名?!?p> “哦?!弊吩潞穆曇纛H為冷淡,“你帶了金堂傘?”
“驅(qū)魔法寶金堂傘嗎?怎么會呢?”
“你不是來殺我的?”
朱翊鈞一笑,淡淡道:“我有什么理由要殺你?”
追月狐妃這一驚非同小可。妖獸修煉到驚階,就能夠幻化出人形。追月狐妃是九大妖獸中唯一能達(dá)到這一高度的。因為妖獸修成了強(qiáng)大的神魂,殞仙戒才會擁有微弱的自我意識。如果殺了她,不僅可以得到天下第一的原丹,還能手握沒有魔祟的殞仙戒。
千百年來,多少人想要殺死追月,卻無一人成功。漸漸地,她也對世人失望了,開始享受殺戮與血戰(zhàn)。可是,這個少年……
她微微轉(zhuǎn)過身,側(cè)目打量著這個少年。月光灑在她豐滿的乳房上,勾勒出那曼妙的身姿。攝人心魄的目光打來,朱翊鈞心頭一緊,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追月狐妃見到他窘迫的表情,抿嘴笑道:“呵,男人不都一個樣嗎?”
她烏黑的發(fā)絲忽然變得雪白,她的人也一轉(zhuǎn)身化成一只白狐,躍入海水中,一點水花也沒有,就不見了。如果她身上沒有魔祟之氣,想必已經(jīng)是圣境了。
神魂空間也隨著她的離去,破碎成一片片孤立的情景,委頓在地。
朱翊鈞把殞仙戒戴在左手食指上,向彭五慢慢走去。彭五滿臉驚異,怔怔看著他,一步步向后退去。
此時的朱翊鈞,已經(jīng)使體內(nèi)的魔脈覺醒。他走一步,彭五就退一步,直到一只腳踵離開狂龍島的地面,懸浮在海水上。
彭五抽出隨身的佩劍,雙手握住劍柄,對準(zhǔn)朱翊鈞,歇斯底里地大喊:“你這個魔鬼,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可是朱翊鈞此刻魔氣侵心,哪里肯聽彭五的話?還是一步步向前走去,向彭五逼近。
彭五怒吼一聲,拔出寶劍,斜斜劈來。朱翊鈞伸出左手,接住劍鋒,掌上青紅光輝交替閃過,彭五的寶劍碎裂,雙手也化為血水。
“什么啊,根本就是靠魔脈才小有成就?!别├禽p蔑地一撇嘴。
彭五跪倒在地,痛苦地嘶吼。縱然是明國人,也不禁為之動容。九宮慶安和金龍張允修卻仍然面無表情,兩位武癡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一抹冷笑,悄悄爬上朱翊鈞的嘴角。他一腳踢在彭五的胸口,后者栽下水去,濺起一片水花。
彭五在海水里掙扎著,一時浮出水面,一時又沉下去。朱翊鈞望著他絕望的目光,默默伸出左手。
霎時間,一道紅光從他的食指射出,射穿了彭五的頭顱。彭五連慘嚎都沒來得及,便沉入了海水中。
“原來這就是扶桑忍者!我等對貴邦的仰慕,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決堤,一發(fā)不可收拾!”靛魈拍手大笑。
這是彭五先前說的的客套話。九宮慶安聽了,更覺怒從心頭起。這話里諷刺的意味凡人皆能聽出,他不好發(fā)作,只有按著草薙劍,怒目相向。
一寸法師斜乜方天曉一眼,開始慢慢解開百里空寂的衣帶。
“且慢?!敝祚粹x微笑著,恐怖卻四溢而出,“我并沒有取勝,因為只有草薙劍才是勝利者的標(biāo)榜。這一場比試,我認(rèn)輸。”
語畢,他竟把手伸入水中,從水里把彭五拉了上來。彭五滿臉倉皇,衣衫盡濕,卻一點外傷也沒有。
眾人全都大驚。想不到殞仙戒如此厲害,想不到魔脈如此厲害!二者相輔相成,在朱翊鈞身上渾然一體,實在令人感到可怖。
此時天空剛剛破曉,朱翊鈞身下淡淡的影里,潛伏著一條蛇。它伸出紫色的蛇頭,狡黠的目光閃爍著,毒牙蓄勢待發(fā)……
可是,影中又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如狼,如獵犬,將那蛇撲倒……
九宮慶安道:“畢一目,畢一目……你說過,對彭五算認(rèn)輸,對不對?”
“當(dāng)然是啦。比劍術(shù),大明怎么會輸給貴邦?”
“那好。誰來!”九宮慶安忽然怒吼著拔出草薙劍,從八岐蛇首上跳下,“草薙劍的威力,先讓你們看看吧!”
九宮慶安竟朝一寸法師擲去草薙劍。劍光如流星,向一寸法師極速擊去。一寸法師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他拉緊寶衣百里空寂,草薙劍恰好擲來,竟穿心而過。拐了一個彎,又從后心穿回前心,回到九宮慶安手中。
一寸法師怒不可遏,一揮手,鼠鮫怒吼著撲向八岐蛇。兩只妖獸纏斗在一處,很快,鼠鮫變落了下風(fēng),渾身十余處被咬傷,敗下陣來。所幸它體內(nèi)原本就蘊(yùn)含劇毒,不怕八岐蛇的毒牙,沒有生命危險。
一寸法師咬緊牙關(guān),狠狠瞪著九宮慶安。后者橫過劍柄,將八岐蛇收回法寶中,向朱翊鈞走來。
“畢一目,讓我來!”金龍“鏘”一聲拔出護(hù)手帶,拈指飛到二人身前。
朱翊鈞邪魅地一笑,戴上滯光彌相,退到一邊。
九宮慶安倒提草薙劍,向張允修挑去。張允修的護(hù)手帶雖不如草薙劍,卻也是一件寶器,他舉刀格擋,雙刃劍鋒,火花飛濺。這兩個少年英才,激烈地戰(zhàn)斗起來。
朱翊鈞退回封谷宗眾人身邊,冷冷注視著這一切。
方天曉卻走到法師身邊,喝問道:“山崎,鏡花她在哪里?”
“你在說什么?”一寸法師驚道,“不是你們擄走她的嗎?”
“你說什么?”方天曉也是愕然,拿出那張字條,遞給一寸法師。
“夷客青魔擷鏡花,可憐狂龍不還家。
愛恨生死如反掌,一任東濱窺物華?!?p> 一寸法師望向方天曉的眼睛,道:“我知道了,是他!是‘恐怖岡崎’!”
場上,決斗已見分曉。華夷風(fēng)俗不同,九宮慶安自幼在血雨腥風(fēng)中長大,張允修卻遍聽恭維之語,極少與人交手,又加之兵器無力,九宮慶安已占據(jù)了上風(fēng)。
“小子,送你去見七福神嘍!”
語罷,九宮慶安拋下草薙劍,左手搭在右肘,右手從左腋翻出,反手輕輕向外推去,五指末端搭在張允修胸口。張允修慘嚎一聲,飛出數(shù)丈,重重跌在地上。孫錦清連忙上前查看,卻見他口邊淌出紫色的血。
這一招是在扶桑忍者間流傳的暗殺術(shù)“潛影蛇手”,威力無比,所幸九宮慶安出手不重,否則,張允修必死無疑!
朱翊鈞微微皺起眉頭。九宮慶安仰天打了個哈欠,忽然一腳踢翻癡癡跪在一旁的彭五,一手抓起草薙劍,一手抓起鯊齒流,朗聲道:“畢一目,家父說不能挑起矛盾,已故我不能殺了張允修;既然如此,就讓我殺了你吧!”
扶桑向來兇殘無禮,扶桑大名九宮平安既對兒子叮嚀“不能挑起矛盾”,必然大有預(yù)謀??磥恚瑥埦诱催B東夷、意欲謀反,是證據(jù)確鑿了。
朱翊鈞有些傷心,又忽然有些莫名地興奮:“九宮桑,在下榮幸之至……”
他搖搖手腕,不用滯光彌相,空著手朝刀劍并執(zhí)的九宮慶安走去。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在鮮血周圍盤旋著,心情竟然如此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