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老師與學生
“咳，咳咳?！?p> 似乎是作為能量來源的結晶碎去，就像個被針扎破的氣球，漏氣般的威倫委頓著身軀瑟縮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之上。
咔噠…咔噠…
戰(zhàn)靴踩踏，銀發(fā)的男人緩步走到他的身前，單膝蹲下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以前認識麗莎？”
“呵，是的，我…曾經(jīng)是她的學生。”
嘔出幾塊暗紅的血塊，威倫掙扎著用雙臂撐起上半身，強撐著自己殘破的軀體倚坐在身后的墻壁之上。
“既然是她的學生，為什么要對她抱有那么大的惡意呢？她應該不是那種邪惡的家伙。”
“是啊，為什么呢…”
感受著生命在體內快速的流逝，仿佛是在詢問東青，也仿佛是在詢問自己，喃喃自語的，威倫慘白的嘴角又有一條暗紅流出。
“……”
“唔，話說你是不是曾經(jīng)畫過幾幅有關少年的畫作來著?！?p> 威倫，威倫，總感覺這個名字最近在哪里聽過啊……靈光一閃，腦中的景象與眼前委頓的少年一相對比，東青雙手一合。
“……你怎么知道的？”
………………
思緒回到今天上午，麗莎帶著東青進入防護嚴密的地下室之后。
“這幾幅畫為什么會放在這里？”
指了指被單獨放置在角落里一塊區(qū)域的幾幅油畫，東青看向單手撐著下巴的麗莎。
“嗯？你能看出那幾幅畫的特別之處嗎？”
并沒有立即回答，麗莎饒有興致的打量起形象上稍顯不羈的銀發(fā)傭兵。
“單就你們所謂的藝術造詣來說，我水平有限，確實看不出來什么?！?p> 坦然的承認了自己是個大老粗的事實，東青食指隔空一點那幾張油畫，手腕微微晃動，他的手指又指向旁邊一副裝訂在墻上的玻璃鏡框中的同類型的作品。
“但我有眼睛和鼻子?！?p> “愿聞其詳?！?p> “首先，它們與畫室中其他畫作所用畫布的材質不一樣，雖說我不怎么清楚畫布價格，但較之其他，這幾張畫布的材質有些過于粗糙和扎眼了?！?p> “還有嗎？”
“味道，顏料的味道是不一樣的，這幾張畫味兒太沖了，有些割鼻子?！?p> “最后一點，這幾張畫的內容也頗為相近，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幾幅畫應該是以你的某張作品為樣本進行臨摹而得到的，根據(jù)畫上顏料色彩不同，他們成畫的時間也并不一樣?！?p> “……，是的，他們確實不是我的作品，這是我從拍賣行收購的幾幅……，他們來自我的學生之一。事實上，從五歲開始我就畫不出如此拙劣的東西了?！?p> “??？既然這東西在你嘴里這么一文不值，那你又為什么他們收集起來呢？”
“哼，雖然在我眼里這依舊是一坨顏料拙劣的混合，但他們畢竟是在慢慢變好?！?p> 麗莎扶了下單邊眼鏡，頗有些欣慰的說道
“我那個學生并不是個蠢材，他只是沒有天賦?！?p> ………………
“我，不是蠢材……她真是這么…算了……”
興許是說太多話牽動了傷口，黃豆大小的冷汗自威倫滲出，艱難的喘息了兩口，他抬頭看向東青
“能這么準確的形容出那幾幅畫作，我相信你了?！?p> “呵，可是麗莎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她暗地里資助學生的資金最終卻用到了她自己身上……那些監(jiān)聽設備可不便宜吧？”
越是理解事情的經(jīng)過，東青看待威倫的眼神便愈發(fā)不屑。
有些事，不是道歉幾句就能了結的。
“我……”
嘴唇囁喏了兩下，威倫怔怔的看了會兒被自己鮮血浸透了的地面。
忽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事實上，直接對老師…對麗莎女士進行監(jiān)視并不是我的意愿，有一伙人找上了我…”
“等一等！”
伸手打斷威倫的東青掏出了一根錄音筆，看向氣息奄奄的威倫
“介意錄音嗎？”
盯著東青的眼看了好大一會兒，威倫沒有廢話，雙目微闔倚在墻上
“……，我，威倫.凱勒，確保以下錄音內容真實，且完全出于我個人意愿進行錄制…”
頓了頓，威倫的聲音繼續(xù)響起
“老師其實早就被人盯上了?！?p> “他們找到我，給了我一筆錢和這塊名為‘狂厄結晶’的東西，讓我不間斷的對老師進行恐嚇與威脅，最大可能的使老師的精神一直保持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事實上，就連進入老師家安裝監(jiān)視儀器都是由他們一手操辦的……”
對了！就是這里！
東青眼前一亮，思緒豁然開朗，自從發(fā)現(xiàn)那第一根監(jiān)視器后便一直籠罩在自己心頭的疑云瞬間散了個干凈。
照理說以這種住宅區(qū)的安保系統(tǒng)，別說直接入戶了，就算門禁的報警系統(tǒng)也夠一般小賊喝一壺的。
本來東青還納悶呢，這只能搞搞死貓死狗小瘟雞的幼稚威脅者是怎么成功越過重重關卡把那些東西放到麗莎身邊的，現(xiàn)在看來，人家才是一伙兒的啊。
“你快要死了，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那一長段供述全部說完，失血過多的威倫也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的狀態(tài)。
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面色已經(jīng)發(fā)黃的威倫，考慮到他最終還是幡然醒悟，東青還是決定盡可能的給他一絲體面。
“……”
雙眼一亮，隨后快速黯淡下去，威倫慘笑著搖了搖頭
“算了，父母死后，追尋美術的盡頭便是我存在的意義，現(xiàn)在…，謝謝，不需要了。”
“……”
東青不再多言，安靜的注視著胸口起伏逐漸消失的少年。
明月西斜，清冷的月光驅散了滿屋的陰暗，沐浴在月華之中，低垂頭顱的蒼白少年好似渾身都散發(fā)著柔和的熒光。
威倫死了。
東青看著他死的，沒有尋求醫(yī)療援助。
力量的獲取必然有其代價，威倫方才由個瘦弱的少年變?yōu)槟桥蛎浀墓治铮Ц兜呢泿疟闶撬滟F的生命。
狂厄入體后又被生生擊碎感染源頭，渾身多處粉碎性骨折，各器官大體積損毀，再加上內外出血嚴重，沒得救了。
安靜的看了會兒下巴低垂至胸前的少年，東青掏出一張白色方巾，輕輕的蓋在了他的頭上。
接著，銀發(fā)的男子慢悠悠的踱步到窗邊。
明月西斜，竟然已經(jīng)是下半夜了。
蘭斯共享過來的視角中，哪怕這邊叮叮當當?shù)囊活D打，但麗莎依舊蜷縮著身子臥倒在沙發(fā)之上，絲毫沒有半點想要醒來的樣子。
倒也正常，可能是隔音過于良好了吧，因為哪怕是以蘭斯的聽力，隔著兩道門也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喂?！?p> 端著終端權衡了很長時間，東青還是撥通了那個號碼。
第一遍，沒有撥通。
東青頓了頓，重新?lián)艽蛄艘淮巍?p> 三秒后，終端接通，低沉中帶有一絲咄咄逼人的女聲自終端傳來。
“現(xiàn)在是凌晨3：29分，數(shù)據(jù)顯示你的終端地址正處在新城，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13號?！?p> “我手里有一份關于狂厄結晶的情報，”
沒有在意女聲話里話外的猜疑以及咄咄逼人的語氣，看了眼白布覆面的少年，想到身后那些緊盯麗莎以及害他送命的家伙，東青語氣帶上了些許沉悶
“我想，你們第九機關會對它感興趣的，蘭利教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