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論天降猛男的千百種落地姿勢
今天，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城外的蒲公英被流風(fēng)吹散，白色冠毛的絨球在空中飄動著，晃晃悠悠地闖入了一間房屋里。
屋內(nèi)，在床上昏睡的少年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啊......
熟悉的天花板。
楚因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發(fā)了好一陣子呆，這才讓神游天外的意識重歸了體內(nèi)。
斷片的記憶開始涌現(xiàn)，他漸漸清楚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收回之前的話。
——應(yīng)該是陌生的天花板才對。
畢竟，他之前呆過的那間病房已經(jīng)裂開了（物理意義上）。
這間房間，只是裝修風(fēng)格跟他那間病房有些類似而已。
至于說，他為什么會像一具尸體一樣躺在這里......
那就要從他擊退風(fēng)魔龍那天說起了。
......
話說，那日，由于風(fēng)魔龍戰(zhàn)略性撤退，蒙德城很快便進入了有條不紊的救災(zāi)階段。
在安排好雜七雜八的事務(wù)后，西風(fēng)騎士團的一部分高層人員聚集到了楚因下方，想要迎接這位不知道從哪里蹦出來的大英雄。
其中，便有當(dāng)代西風(fēng)騎士團的代理團長——琴·古恩希爾德。
然而，令騎士們意外的是，楚因一點返回地面上的意思都沒有。
一開始，大家還以為，這是因為他還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就這么眼巴巴地站在地上等著。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終究還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你們，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
凱亞雙手抱著胸，狐疑地四下望了望。
“疑神疑鬼的。”
在他旁邊，一名十六七歲少女聞言，立馬便皺了皺眉頭，一副不悅的模樣。
少女的身材纖細，有著一頭柔順的栗色長發(fā)。
她身上的衣物主要以紅色色調(diào)為主，棕色色調(diào)為輔，筆直的雙腿上包裹著兩條紅白兩色的長筒襪，只露出了部分白皙的肌膚。
而最有特點的，是在她頭頂上系著的一大只紅色兔耳朵結(jié)，其尖端精神地向上支楞著，給人一種元氣滿滿的感覺。
赫然是蒙德城目前僅存的偵察騎士——安柏。
“哎呀哎呀，看來我又讓我們正義的使者生氣了呢。”
聽著安柏明顯不滿的話語，凱亞并沒有放在心上，他聳了聳肩，一副習(xí)以為常的模樣。
因為他平日里的一些表現(xiàn)，安柏對他的印象一直都很糟糕，像這樣嗆他兩句也是常有的事。
嘖嘖。
果然，不管是誰，在長大之后，都不會有以前那么可愛了嗎？
真懷念以前這小丫頭跟在他屁股后面滿口凱亞前輩的模樣啊......
過去的記憶變得模糊，凱亞的目光落到了現(xiàn)在安柏的臉上。
安柏頓時哼了一聲，扭過頭去，說出了自己生氣的原因：
“剛才大家都在忙著救人，就你不見蹤影，肯定又是做什么壞事去了?！?p> 凱亞聞言，隨口解釋了一句：
“當(dāng)時，魔龍在外肆虐，城內(nèi)陰溝里的不少人見騎士們四處奔波無暇他顧，便動了歪心思，我只是去好好監(jiān)督了一下他們而已。”
說完，他沒有管安柏的反應(yīng)，轉(zhuǎn)而對身旁的另一個女子認(rèn)真說道：
“我確實聽見有聲音從上面?zhèn)飨聛恚f不定，那位閣下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
女子有著跟芭芭拉類似的淺金色長發(fā)，在腦后扎成了一個利落的馬尾。
她穿著樸素的白色騎士服，手上戴著白色袖套和黑色皮質(zhì)長手套，下身是一條白色的緊身長褲和長靴，配有金色的花紋點綴。
正是西風(fēng)騎士團，代理團長，琴·古恩希爾德。
聽聞凱亞的話語，琴沉吟了一會兒，道：
“也許如此.....但，我們該如何才能跟他取得交流？”
“這個簡單?！?p> 凱亞笑了笑，變戲法般從身后掏出了一個金屬造物。
這個金屬造物有著白鐵塊的質(zhì)感，通體純銀，形狀上寬下窄，最下端的開口部分向四周張開，如同一朵綻放的塞西莉亞花。
“這是？”
琴看著這個小巧的造物，表情有些疑惑。
“這是我從一名須彌學(xué)者那里買來的寶貝，名為【滋滋滋聲音傳導(dǎo)儀】，功能是可以把聲音擴大?！?p> 凱亞一邊解釋，一邊做起了演示。
“只需要按下這里?！?p> 他按下了傳導(dǎo)儀上的某個按鈕。
“滋滋滋......”
傳導(dǎo)儀頓時發(fā)出了滋滋的聲音。
“然后，等滋滋聲平靜下來，把嘴巴對著開口較小的這一端說話，聲音便放大了?！?p> 當(dāng)說到“把嘴巴對著開口較小的這一端說話”時，凱亞舉起了傳導(dǎo)儀，把開口較小的那一端對準(zhǔn)了自己的嘴巴。
而當(dāng)他說到“聲音便放大了”時，他的聲音果真被放大了好幾倍。
其響亮程度，甚至吸引了遠處巡邏騎士們的注意。
待傳導(dǎo)儀的擴音功能演示完畢后，在周圍騎士看熱鬧的表情中，凱亞又接著道：
“不僅如此，它還有記錄聲音的功能哦，只需要按下這里?！?p> 他按下了傳導(dǎo)儀上的另一個按鈕。
一個激情滂湃的男低音頓時從傳導(dǎo)儀中傳出：
“晨曦酒莊，晨曦酒莊，天使的饋贈倒閉了，王八蛋王八蛋迪盧克.......”
凱亞啪地按下了暫停鍵。
“啊......這個，嗯......啊?！?p> 他瞳孔不自然地放大，尷尬地停頓了一會兒，敏銳地察覺到周圍騎士們的目光變得有些古怪。
不過隨后，他突然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笑了笑，重復(fù)之前的話語道：
“不僅如此，它還有記錄聲音的功能哦，只需要按下這里。”
他再次按下了傳導(dǎo)儀上的播放錄音按鈕。
“?。。?！”
一個尖銳的慘叫聲從傳導(dǎo)儀中傳了出來。
隨后，是一名男子不斷求饒的聲音：
“我說......我什么都說！放過我，求求你，求求你......?。。。 ?p> 凱亞滿臉黑線地再次按下了暫停鍵。
他抬頭看了看四周。
騎士們看向他的目光已經(jīng)不僅僅只是古怪了，還帶上了些許驚懼。
“嗯......啊哈哈?！?p> 凱亞只能無奈地打了個哈哈：
“剛才這些，要不大家就當(dāng)沒聽到？”
騎士們齊刷刷地點了點頭。
只有安柏小聲地嘀咕了兩句：
“果然天天都在做些不正經(jīng)的事情。”
場面一時間變得有點冷。
最后，還是代理團長大人站了出來，她看著凱亞，道：
“總之，靠著這個，應(yīng)該可以讓空中那位......楚因先生聽到我們說話了，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這件事就辛苦你了?！?p> 說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緊接著吩咐道：
“在去之前，最好先找阿貝多借一下他珍藏的望遠鏡，這樣一來可以根據(jù)楚因先生的反應(yīng)確認(rèn)我們要做的事情。
“后續(xù)如果還需要什么其他幫助，你自行酌情安排即可?！?p> “明白?！?p> 凱亞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可靠的笑容。
于是，在琴的帶領(lǐng)下，騎士們各自散去。
災(zāi)后的蒙德城要處理的事務(wù)一大堆，他們也不可能一直在這里干等著楚因下來。
等凱亞順利帶著大英雄回到地面，他們再來迎接，也不遲。
......
時間滴滴答答地流逝著。
當(dāng)殘陽點染了蒙德的半片天空時，凱亞登上了騎士團總部建筑的最高層。
這里，幾乎已經(jīng)是整個蒙德城的最高處了，伸伸手似乎就能觸碰到天空中的云彩。
從這里向下望去，城內(nèi)宏偉的建筑盡收眼底，遠方的行人便如同螞蟻一般渺小。
而向上眺望，似乎就連高空中某人的身影，都顯得大了不少。
——大概，從一粒黑芝麻進化為了黃豆大小。
進步相當(dāng)顯著了屬于是。
面對視野如此開闊的情況，凱亞感覺十分滿意。
在他看來，唯一有些煞風(fēng)景的，便是他身旁那一個形狀古怪、兩頭大中間細的奇怪裝置了。
類似這種模樣的奇怪裝置，據(jù)說是來源于上古時代的神秘物件。
它們沿著一定的脈絡(luò)，散布在提瓦特大陸的各個角落，幾乎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看得見它們的身影。
時至今日，提瓦特的人們?nèi)耘f不清楚這種奇怪的裝置究竟有何作用，但大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它們的存在。
除了，凱亞等一少部分家伙。
不知道為什么，凱亞就是覺得這種奇怪的裝置看起來挺不順眼的。
只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跟這玩意兒較勁的時候。
大英雄已經(jīng)在天上掛了將近半天了。
這要是沒有什么難言之隱，凱亞是不相信的。
他左手拿著剛借來的望遠鏡，右手舉起了滋滋滋聲音傳導(dǎo)儀。
把傳導(dǎo)儀的擴音功能調(diào)成最大音量后，他對準(zhǔn)楚因的方向，按下了開關(guān)：
“滋滋滋......楚因先生，楚因先生，您現(xiàn)在感覺還好嗎，需要什么幫助嗎？”
富有磁性的男低音被黃昏的冷風(fēng)裹挾著，傳了很遠很遠。
高空中，百無聊賴數(shù)著云朵的楚因一個激靈。
他向四周望了望，最終確定了聲音來源于自己的身下。
沒費多大勁兒，他便得出了判斷：
這應(yīng)該是騎士團的人在跟他喊話。
“媽耶，終于注意到我了嗎？”
楚因一時間有些熱淚盈眶。
他張牙舞爪地擺動起了自己的雙手，興奮地直接在空中即興了一段自創(chuàng)的舞蹈。
其身子妖嬈，竟透露出了幾分嫵媚。
“？”
高樓上，凱亞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
他相當(dāng)使勁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其用力之大，恨不得直接戳瞎自己。
只因為，楚因的熱舞實在是太辣了，辣到了他的眼睛。
跳得很好，下次別跳了。
不過，旋即，凱亞便陷入了難題。
這聽到他喊話后給他跳了段舞，是個啥意思啊？
憑借著自己和楚因那少得可憐的交流經(jīng)歷，凱亞推測了半天，也得不出一個確切的結(jié)論。
他干脆放棄了思考，再度舉起了傳導(dǎo)儀：
“楚因先生，您現(xiàn)在需要幫助嗎，如果需要，請您再跳一段剛才的舞蹈?！?p> 之所以讓他再跳一段舞蹈而不是點頭，是因為凱亞擔(dān)心自己沒辦法及時捕捉到楚因釋放的信息。
畢竟，他手中的望遠鏡精度也不是很高。
拼盡全力，也就只能大致看得清楚因的輪廓，再進一步便無能為力了。
因此，他提出這個要求，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在里面的。
然而，在另一方面。
楚因可沒有什么考量不考量的。
在聽見這個要求后，他整個人都震驚了。
居然讓我通過跳舞的方式來展開交流......
刑啊寶友，一遍還沒看夠是吧。
不惜出此陰招，也要讓他再跳一遍舞。
真愛無疑了。
看來，他楚因也是很有舞王資質(zhì)的嘛。
這不，第一次跳舞，就把下面那小伙子給驚艷住了？
楚因深感自己這匹千里馬遇上了伯樂，愈發(fā)賣力地扭動起了自己的身姿。
“啪。”
高樓上，凱亞直接拋飛了自己手中的望遠鏡。
“嘔......”
他雙手顫顫巍巍地扶住身旁的柱子，低下腦袋，止不住地干嘔了起來。
別的不說。
他這雙眼睛，想必已經(jīng)是不能再要了。
重金求一雙沒看過楚因跳舞的眼睛。
......不知道，這能不能算得上是工傷。
凱亞臉色泛青地撿起了地上的望遠鏡。
不過，雖然過程很不可描述，但至少，他得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楚因，確實遇到了困難，需要幫助。
只是......是什么困難呢？
身為精英的凱亞以大毅力摒棄了自己心中的負面情緒，認(rèn)真思考了起來。
在設(shè)想了幾十種可能性后，突然，他腦海里一道靈光閃過。
難道......
凱亞猛地舉起了傳導(dǎo)儀：
“楚因先生，您是不是沒辦法靠自己回到地面上了，如果是，請，再跳一遍剛才的舞蹈?！?p> 第三次看到類似的舞蹈，凱亞感覺自己已經(jīng)麻木了。
不過，這又驗證了他的一個猜想。
楚因，沒辦法靠自己回到地面上。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擁有風(fēng)之翼的他會無法靠自己返回地面，但......
甲方嘛，什么時候講過道理。
此時的楚因，便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甲方。
他出給凱亞的難題，便是，如何讓一名身處萬米以上高空的家伙，活著落到地面上。
簡單地思考了一陣子后，凱亞漸漸有了想法，又雙叒叕舉起傳導(dǎo)儀，喊道：
“楚因先生，接下來，我將在您的正下方鋪上數(shù)層緩沖墊，并讓擁有水系神之眼的人再鋪上幾層水床。
“到時候，請您收起風(fēng)之翼，直接往下落就好了。
“如果您同意我的計劃，請再跳一段舞蹈。”
說實話，在提出這個建議時，凱亞的心里還是很虛的。
畢竟，他這個建議看似靠譜，但也只能保證死不了人而已。
至于落下來后會受到多么嚴(yán)重的傷，那就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nèi)了。
——沒辦法，短時間內(nèi)，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凱亞略微有些忐忑地等待起了楚因的答復(fù)。
出乎他意料的是，楚因居然一點猶豫都沒有，義無反顧地便獻上了一段辣（眼睛）舞。
第四次看到楚因的舞蹈，凱亞的內(nèi)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再多看幾眼。
——好怪哦，再看一眼。
只不過，對于楚因的態(tài)度，他還是很驚訝的。
——這小子是不是傻？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便被他強行壓了回去。
怎么說話的，人家那叫傻嗎，那叫有大局觀！
凱亞慶幸于自己的任務(wù)能夠馬上交差，馬不停蹄地下去準(zhǔn)備了起來。
不一會兒，他便在楚因下方鋪滿了厚厚的緩沖墊。
不管是高度、寬度，還是柔軟度，他都做到了災(zāi)后的蒙德城中能夠做到的極致。
其壘起來，甚至都有兩個半他那么高了。
此外，他還專門請來了芭芭拉，讓她在緩沖墊上鋪上水床。
令他驚喜的是，芭芭拉在做這件事時投入了超乎尋常的耐心與精力，最終做出來的效果比他預(yù)想中的還要好。
至此——空降的準(zhǔn)備全部完成。
萬事俱備，只差一跳。
只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在準(zhǔn)備緩沖墊的過程中，因為動靜鬧得太大，周圍圍上了一群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從萬米高空往下跳，多新鮮啊，多刺激啊。
百年難得一遇的事件，能不來湊個熱鬧？
吃瓜群眾們呼朋喚友，不一會兒便把附近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為了給災(zāi)后的市民們帶來些許樂趣，騎士團倒也沒有阻止這群人的圍觀，只是維持好了秩序，叮囑他們在規(guī)定的區(qū)域范圍之外觀看。
就這樣，成千上萬只眼睛，齊刷刷地盯起了高空中的小黑點。
視角給到另一方面，此時的楚因在干什么呢？
他有些慌了。
站在高空中的他看得清清楚楚，在他的腳下，出現(xiàn)了一片由人頭匯聚而成的黑色浪潮。
——事情，是如何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他對此感到十分不解。
但，事已至此。
楚因別無他選。
好，你們逼我是吧？
那他今天，便讓蒙德城的市民們小刀剌屁股——好好開開眼！
讓他們見識見識，什么叫天降猛男！
抱著這樣的想法，楚因緊盯著身下的緩沖墊，調(diào)整好位置，收起了風(fēng)之翼。
于是，那天，蒙德城的市民們成功地見識到了。
原來，天降猛男們......
都是屁股先著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