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符所化的大火很快將山林燒盡,只留下滿地焦黑和刺鼻煙味,
陳恒把宗陣宏的尸體扔到地上,
笑了笑,感覺有些諷刺,原來龍鱗說的宗陣宏今天死,是因為自己。
雖然他本不用死,如果他愿意堂堂正正和陳恒死戰(zhàn),自己未嘗不可放他一命。
可惜,同為筑基期,他太膽怯了,不過陣宏作為一個陣法師,這樣也合情合理。
宗內(nèi)長明燈陳恒不擔心,大不了就說遇到了妖獸,隨便搪塞過去便是,
他與宗陣宏也沒有仇怨,憑自己在宗內(nèi)的口碑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頭上,
再說了,便是懷疑上了,這七日的活頭,又有什么好怕的
陳恒把宗陣宏身上的儲物袋翻了翻,撿了一些到自己袋子里,
一些有禁制的東西都沒帶,因為陳恒解不開,畢竟是青云尊看重的陣法師,陣法上的造詣確實很高,
舔完包后,陳恒拎著青鋼劍,劍倒是無傷,
這玄階的青鋼劍沒有別的優(yōu)點,就是硬,耐造。
他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一身焦黑透著幾處殘缺的鮮紅血肉,還有幾分瘆人,
這地階火符果然不簡單,若是尋常大火,應該沒有這么嚴重,
不過之前吃了那個骨修后,修為突破到肉境,倒確實有了不小的增益,居然可以硬抗地階火符。
突然,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少俠,救我,少俠?!?p> 大火剛剛?cè)急M的焦褐之地,一個渾身殘破的白發(fā)老者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
“少俠,救救我,這火太大了?!?p> 感受著老人身上鬼修的氣息,陳恒沒有回應,片刻后,蹙起眉頭,
這是鬼修,而且這股氣息,是宗陣宏。
伴隨一陣劍光,這位由剛剛死去的宗陣宏所化成的鬼修煙消云散。
只有人國的人官死后才會化作鬼修,宗陣宏是人官?
陳恒沉下心思,探查術(shù)蔓延,之前漆紅木亭已經(jīng)被燒的只剩下四根小架子,
但長亭下似乎有別的氣息,陳恒上前,
手握長劍,運用靈氣,將焦黑地面攢出一個洞,整個人保持著警惕,
看見一枚金紅印鑒,看模樣,似乎是人官?。?p> 用長劍將印鑒挑起,分量頗沉,其上散著淡淡金光,獸首猙獰,不怒自威,
感知著氣息,沒有問題,
之前察覺到的鬼修氣息好像就是這玩意模擬出來的,
人官印是人官的憑證,也是人官大部分的實力來源,
但并不是拿到人官印后就能成為人官,據(jù)說還要先修人境,并且還要所屬人國的天道引,
換言之,陳恒拿了這玩意也沒有用。
看著人官印上的“?!弊郑惡惆櫰鹈碱^,
宗陣宏真是人官?而且,這好像還是常國的人官印。
常國是三大人國之一,而三大人國與仙宗因人地之爭向來不和,宗陣宏是人國派來的臥底?
陳恒搖了搖頭,沒再糾結(jié),他只有七天的活頭,沒時間糾結(jié)這些。
天色陷入漆黑,不過沒了樹蔭遮擋,星月之色也頗為明亮,
焦褐的地面也散布微弱的火光,宗陣宏的尸體還躺在一旁,
陳恒靠近,依舊是一身焦黑血肉,
他估計自己這副身軀如果要恢復,至少也要三五天,
但他可沒這么多時間浪費。
········
片刻后,陳恒身軀恢復,腹部肌肉棱角分明,正在換一身干凈的衣裳,一旁宗陣宏的尸體不見了蹤影。
穿好衣裳,陳恒沒有絲毫停留,踩上飛劍,去往和青云宗相反的方向。
他要去找一個“人”,一個有希望破七天死期的“人”。
··················
道境修骨修,人境修鬼修,
都乃修行兩大不諱,人人得而誅之。
可惜,等陳恒知道這句話的時候,已經(jīng)踏上了賊船。
夜晚,一處茂密的山林中,陳恒走至盡頭,前方是一座高山。
撥開一片人高的草叢,又走了幾米,露出面前山體堅硬的石壁,
掐了一道法決,山體露出一處山洞的模樣,
走進山洞,隨手指向油燈,昏暗的山洞驟然亮起,
山洞內(nèi),數(shù)十米的面積,石床石桌石凳,一應俱全,
角落處,一個人影靠著石壁坐在地上,一身白布麻衣,普通中年人的長相,平平無奇,
便是在大街上被其偶然一撞,都無法分辨究竟是誰。
“呦,好久不見?!?p> “石頭,急事,萬分緊急。”
陳恒把自己看見青云尊變成大妖的事情,以及龍鱗對生死的預測一五一十告訴了面前這個中年男人
········
聽完,靠著石壁坐在地上的中年人閉門沉思片刻,
“聽你描述的模樣,那似乎是大妖扶風,倒是沒想到,這道境最后居然修成了妖?”
“大妖扶風?”
陳恒皺起眉頭,這世界的古籍他看了也不少,但這名字他是壓根沒聽過,而且他只知道這個世界有妖獸,妖獸血肉強悍,數(shù)量眾多,但基本沒有神智,只會占據(jù)自身領(lǐng)地,很難成規(guī)模的向外侵占。
至于大妖和妖?他是真不知道。
“嗯,按我記憶中的上古典籍,扶風棲于九天,展翅一瞬便至宵外?!?p> “妖跟大妖是什么?很強嗎?”
“這,具體的細節(jié)我好像忘記了,不過在我記憶中,能稱得上是大妖的基本也算是一域之主了,應該不會弱到哪里去。”
陳恒坐到一旁石床,腦海中浮現(xiàn)出大殿之上青云尊猙獰的模樣,自己也會變成那樣?
“那七日后究竟會發(fā)生什么?你說過道境有問題,難道七天后所有人都會化妖?”
“那我就不知了,我只知道境有問題修不得,但最終會發(fā)生什么,就不清楚了?!?p> 看來自己跟宋玲瓏即便跑下山也會死,不是因為青云尊會殺他們,而是因為來自道境的異變,
“石頭,那我還有救么?”
“嗯......無解?!?p> “無解?”
“無解?!?p> “你不是說你不知道道境究竟會變成什么嗎?”
“是,我不知道,所以對我來說無解?!?p> 陳恒看了他一眼,又轉(zhuǎn)而望著地面,有些迷茫,
他本以為這家伙清楚道境的異變,或許也有破局之法,
但現(xiàn)在連唯一的路也被堵死,還能怎么辦?真就是必死之局了?
“哦,可能還有一件事可以做?!?p> 坐在地上的中年人仰起頭,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臉隨意道,
聞言,陳恒抬起頭看向他,眸中明亮,
“是何!”
“提前劃塊風水寶地,免得到時候爭搶?!?p> “劃風水寶地做什么?躲藏?”
“對,藏,立碑然后藏身?!?p> “立碑?”
“是啊,寫上姓名生辰還有你最后想說的話,”
陳恒終于明白這家伙說的風水寶地是什么意思,這家伙在耍他,
拳頭攥緊,隨后又無奈松開,
“你問我不如問龍鱗,況且也未必真的是因為道境才會死,說不定是別的原因?!?p> 中年人望著他,平淡的面容透著一股隨意,
兩人對視片刻后,陳恒把右手放在胸口,
幾次深呼吸間劇烈起伏,驟然冒出金光,
一塊若隱若現(xiàn)的金色鱗片從心口浮出,
陳恒伸手接住,鱗片碗口大小,靜靜躺在手心,
“龍鱗,青云尊能活幾天?”
【七天】
看著那個熟悉的數(shù)字,心中猜想被佐證,
如果自己七天后被殺,或許還可能是因為別的人或事,
但青云尊作為青州第一高手,
這個世界不可能有人,或物,能殺了他。
那就只能是那個未知的屬于道境的異變,
“龍鱗,我七天后死,是因為道境么?”
【七天】
龍鱗上的依舊是這兩個字符,再沒改變,
“龍鱗,青云尊是因為什么死?”
【七天】
沒有回應,對此陳恒其實心中也沒有意外,
這玩意就是這樣,能問生死,但也只能問生死,
陳恒伸手揪住頭發(fā),心中卻止不住的煩悶,
他第一次覺得龍鱗這么廢物,告訴自己會死又有什么用?
右手用力,握緊龍鱗,他想扔掉,
但最后的理智制止了他,
“草?。?!”
陳恒站起身子,怒吼在山洞中回蕩,
這種時刻最是無力,
你知道你會輸,你知道你會死,可你不知道為什么,
你不甘,你不愿,你想掙扎,想反抗,
可你甚至找不到反抗的對象。
發(fā)泄完情緒的陳恒心中再度默念靜心訣,重新坐回石床上,
一旁坐在地上的中年人眨了眨眼,
他也想問個東西,但看陳恒的模樣,現(xiàn)在似乎并不是一個好時機。
憤怒往往是無能的表現(xiàn),但陳恒不是憤怒死亡,而是憤怒這樣不明不白的死,
這樣實在是太憋屈了。
即便是七天后他要面對的是青云尊,都不會這么憋屈。
心念一動,陳恒又想到了什么,看向龍鱗,想要再問些什么,
但還未開口,自己便先覺得荒誕,自嘲笑了笑,
“龍鱗,如果我殺死青云尊,還能活幾天。”
【七天】
龍鱗上數(shù)字依然未變,似乎又是一個無用的問題,
但陳恒瞳孔微縮,是的,他會死,七天后他依然會死,
但,龍鱗給了回應,
如果預設(shè)條件不可能,龍鱗會沒有任何顯示,
而有顯示有回應,就意味著,龍鱗認為,這個預設(shè)條件是有可能的,
自己一定會死,但在此之前,
他有可能殺死青云尊,
龍鱗認為,七天之內(nèi),自己有可能殺死青云尊?!
陳恒張大嘴,愣在原地,
這是他第一次對龍鱗產(chǎn)生了懷疑,
七天之內(nèi),自己能殺了青云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