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弦領(lǐng)著杜武和胥賢二人走來,其中杜武一身富家翁打扮,顯然是為了不引人注意。
跟在他身后的副手胥賢懷里抱著案牘,小心打量如今整個南梁郡緝偵司的最高長官易云,在他眼中易云更像一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相貌俊逸,氣質(zhì)飄逸出塵,隱隱給人一種遠(yuǎn)超世家子弟的貴公子形象。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弱不禁風(fēng)的公子哥在不久前親手把一位郡守拍成了肉泥,如今還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里等著郡尉大人上門。
“杜大人吃了嗎?若是吃了就請稍等一下,我這里馬上就好?!?p> 剛一見面卻是易云首先開口,說罷劉二起身為杜武搬來一把椅子。
“剛買的宅子,還沒來得及添補(bǔ)物件,杜大人將就一下?!?p> 劉二也是個人精,見自家大人的作態(tài),自然知道該如何待客,且不說這老王八幾個時辰前還想著坑自己一把,如今求上門來了,就應(yīng)該做好了被人冷落的準(zhǔn)備。
杜武臉上神情不變,不著痕跡深吸口氣,多少年沒受過這樣的待遇了,然而他此時卻只能受著。
因?yàn)樗裉焓莵砬蠛偷模の镜募茏踊蛟S在其他地方能夠擺一擺,可是面對眼前這位兇人,還是算了吧,杜武如此告訴自己。
他今天不想來,但是又不得不來,因?yàn)橄挛绲臅r候監(jiān)御史趙政來找過他,只留下一句話:“姓杜的,屎露出來了,老夫蓋不住,你自己想辦法擦干凈吧,不然出了紕漏誰都別想好過。”
一句話讓杜武又急又怒,卻又無可奈何,如今兩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若是這事兒處理不好,趙政要倒霉,但是他杜武必然是最慘的那一個。
“易大人慢用,老夫不著急?!?p> 杜武坐著心思百轉(zhuǎn),作為副手的胥賢就沒這份待遇了,因?yàn)槿思艺f了凳子不夠,所以他只能抱著案牘老實(shí)站在自家大人身后。
少頃易云吃飽喝足,丁寧送上香茗。
這會兒怎么就有茶了?杜武心底苦笑,不過是想坑你一把而已,這不是還沒下手的嘛,至于這樣嗎?
“易大人,老夫有一問,想請易大人解惑。”
見易云望來,杜武一番猶豫后終于開口,這個問題若是不解開,他寢食難安。
易云頷首。
杜武接著道:“老夫想知道易大人為何獨(dú)獨(dú)對這王富滅門案感興趣?!?p> 說罷,杜武一雙眸子緊緊盯著易云,以他在公門歷練多年,一個人若是想要說謊,那么必然能夠從眼神中尋到痕跡,這也是他這些年能夠輕易看穿手下有沒有欺瞞他的法門。
只見易云目光清澈直視杜武,“我想借閱案牘不過是出于好奇罷了,至于原因其實(shí)也沒想你想的那么復(fù)雜。”
杜武盯著易云許久,直到?jīng)]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蛛絲馬跡,才長嘆一聲,“罷了罷了,既然易大人坦坦蕩蕩,那我杜某人也再做那小人行徑,案牘在此,易大人可以隨意觀看?!?p> 說罷杜武抬手虛引,身后胥賢上前兩步遞出懷中一直抱著的案牘,這是早在來之前杜武就讓他準(zhǔn)備好的。
易云眼神示意,劉二斜跨一步接過案牘。
這一次杜武并未再說什么送不送功勞的話了,他知道想坑易云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案牘他不給也得給,但破不了案這個鍋他也必須自己背著。
要是他硬撐著不給案牘,他幾乎敢肯定都不用三天京都那邊就能收到風(fēng)聲,屆時他杜武必然要坐蠟。
此時老老實(shí)實(shí)交出案牘,說不定還能落個人情,人家有了什么發(fā)現(xiàn)還能給自己通個氣,畢竟緝偵司密探遍布天下,就沒有他們查不到的東西。
想到這里杜武起身開口道:“易大人,若是有了線索,還望通知一聲,杜某感激不盡?!?p> 只要不是來給自己上眼藥,背后捅刀子的人,杜武也愿意放下姿態(tài)平等視之,更何況現(xiàn)在的他也確實(shí)沒有任何資本在易云跟前耍橫,比心狠手辣,人家甩他十條街,比武力值……
總之杜武認(rèn)慫,態(tài)度誠懇。
易云微笑著起身拱拱手,“杜大人慢走。”
出于謹(jǐn)慎,他沒有給出任何承諾,這案子不過是臨時起意,要不是那女鬼他都不一定會插手,畢竟這是人家管轄范圍內(nèi)的事兒,自己插手本來就已經(jīng)是理虧了,沒必要再在破案的事情上去指手畫腳。
只不過他不知道的事兒,杜武這次是真的需要緝偵司來指手畫腳一番。
杜武走后,劉二暗罵一聲,“大人,這老小子不厚道啊,吹牛說自己快要破案了,合著整整半年他們硬是連兇手是什么人都沒查到啊?!?p> 呸~
劉二朝著杜武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想起這里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立即閃人硬是追上自己吐出去的口水,抬掌一拍,真元催動瞬間蒸發(fā)干凈。
悻悻然走回來,劉二繼續(xù)道:“大人,這些王八蛋非但沒查到兇手是誰,就連這王富一家到底怎么死的都沒弄明白,您看這案牘上死因一欄一直都是空白?!?p> 劉二說話間把案牘遞給易云,上面對于滅門案的記錄很詳盡,但是僅限于杜武那邊能夠查到的所有信息,不過易云感興趣的是里面附帶的驗(yàn)尸記錄。
由于他曾是仵作,對于驗(yàn)尸有著豐富的經(jīng)驗(yàn),按理來說,一具尸體若是表面看不出死因的話,解剖之后也能得出結(jié)果。然而這樁滅門案的驗(yàn)尸記錄卻十分蹊蹺。
整個滅門案一共二十三具尸體,郡城的仵作解剖后竟然沒有找出死因。
仵作跟兇手有牽扯所以包庇?還是尸體有問題?
易云眉頭微皺,他更傾向于后者,因?yàn)檫@么大的案子杜武不可能不過問,若是仵作有問題,早就被揪出來了,然而案牘上沒有記錄,那就說明問題出在尸體上。
查不出死因?沒有外傷,也沒有內(nèi)傷,然而二十多個人就是這么離奇的死了,不對。
“柳河,你當(dāng)初駐守郡城,就沒有收到任何風(fēng)聲?”
易云詢問柳河,然而對方卻是苦笑一聲,“大人,當(dāng)初我與離心,初一有隔閡,大多時間是去各縣處理犯禁的修士,待在郡城的時間不多,這個案子我沒聽說過?!?p> 易云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理解,柳河的性格跟那兩個人渣走不到一起也是正常,以及兩看相怨,到不如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他很少待在城中也情有可原。
“大人,這明顯不合常理的案子,那杜武當(dāng)初為何不求助緝偵司?屬下懷疑這案子應(yīng)為不是人為?!?p> 這時候劉二插話,他的意思是這個案子很有可能是修士出手導(dǎo)致。
“杜武為何不求助當(dāng)時的緝偵司我不知道,但是這個案子的確有問題,既然有所懷疑,那咱們就查一查吧?!?p> 二十多條人命,在這些“大人物”眼中顯得微不足道,最后竟然是因?yàn)楹ε聛G了官職才送出案牘,易云心頭震怒。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杜武和被他一掌拍死的郡守程文本就不和,同時杜武還知道離心和初一跟那程文是穿一條褲子的。
若是他去求助當(dāng)時的緝偵司,那無異于主動遞刀子給程文弄自己,說不定后來易云到郡城殺人的時候還得多殺一個郡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