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長靴踩踏地板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巷子里,道路兩旁的燈光忽明忽暗,映照出來人消瘦的身影。
蘇牧取出鑰匙打開房門。
薄霧從中逸散,翻涌著將男孩的身影包裹,他邁步向前。
穿過玄關的走廊,窗外下起了雨,雨水沖刷在石板鋪成的臺階上,激蕩起一圈圈水花,夜色變得濃郁。
電光閃過,雷聲轟鳴。
幕布遮蓋的房間里,在那整齊碼放的籠子中,數(shù)千只老鼠低聲地哀鳴。
它們大腦被破開,其上插著古怪的儀器,雜亂的線纜連接著一只又一只。
有的身體侵泡在黑色的溶液里停止了掙扎;有的只剩腦袋,其下的脊骨沾滿了血絲;更有甚者,猶如胡亂縫合的憎惡。
頭顱、四肢、以及其他什么器官扭曲地生在了一起。
狹小的空間里,它們掙扎著,飽含痛苦的活著。
木質(zhì)的地板咯吱作響,蘇牧自其上走過,從內(nèi)襯里取出手套,將風衣脫下掛在了一旁。
他推開房門,房間的中央。
各種藥物和儀式在老鼠的身上產(chǎn)生了奇特而美妙的變化,就如繪畫般,實驗的桌面是最初的調(diào)色盤,每一只老鼠都是蘇牧略作調(diào)和隨手涂抹在畫框邊的‘試筆’,這些畸形的老鼠呈現(xiàn)出不同的姿態(tài),美麗而富有活力。
蘇牧有著獨特的愛好,他喜好用實驗的素材來記錄每場實驗的經(jīng)過,翻開由鼠皮包裹的筆記,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排布著各種復雜而詭異的公式,宛若古典油畫技法里不同的顏料配方,字跡的一旁還生動的繪制著各種詭異的素描。
食指捻動著紙張,蘇牧一頁頁翻過,他的目光掃過每一次實驗的記錄。
男孩略作思考,他有了決斷。
他要在這狹小的畫布里創(chuàng)造出屬于他的道路,用禁忌打破階級的束縛。
蘇牧的目光在地下室中游走,他的視線一一掃過那些老鼠。
男孩低聲地呢喃:
“我要將你們的靈魂糅合在一起,所形成的造物就能容納契約的烙印?!?p> “這樣我也就能夠成為御使?!?p> 御使是這個世界唯一的超凡途徑,像蘇牧這樣的保留區(qū)居民若想獲得御獸,唯一的方法便是參加殘酷的資格考核。
蘇牧的眼中積蓄著難以抑制的情緒。
這是那些上等人留給他們的希望,就如同吊在驢面前的蘿卜,他們將這種憐憫美化成公平,用以粉飾所謂的平等。
整個城市宛若無形的囚籠,將此地與外界隔開。
那些所謂的高層更是冷漠,他們對待保留區(qū)的居民就像是對待另一個物種,他們看向后者的眼神就像看向一群廉價的商品。
向往自由的人不會甘愿承受這種無形的壓迫,蘇牧必須找到屬于自己的出路。
所幸他的意識和記憶來自于不同的世界,前世積累的知識將成為他破局的關鍵,蘇牧腦海中的知識是一位高階煉金師的全部積累。
他有能力,從零開始逐步解析這個世界。
搭建儀式,展開實驗。
只可惜,蘇牧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人類的肉體天生便與元素絕緣,越是企圖將其改造,就越會適得其反。
人類只有借助外物才能駕馭超凡。
蘇牧走到了桌前,數(shù)年的積累與準備只為了這一刻。
他開始了實驗,用一根刻滿煉金陣圖的儀器刺入一只老鼠的頭顱,汲取其中的髓液,再用數(shù)種難以辨別的材料糅合在一起。
由此配置的藥劑經(jīng)過提純,便得到了一管澄澈透明的溶液。
再將這種液體注入那只老鼠的體內(nèi),與其體內(nèi)各種物質(zhì)交融,以此汲取出它所蘊含的靈魂。
萬事萬物都有其對應的靈性,這些靈性富集在一起便組成了靈魂,所以肉體孕育著靈魂,而強大的靈魂又可以覆寫弱者的肉體,將其改造為自己的模樣。
這門技術的特別之處在于蘇牧提取的只是肉體中的錨點,借此從側(cè)面控制靈魂,不過這一方法只對弱小的生物起效,但就目前的處境而言,已是足夠。
多年來的研究讓蘇牧認清一個事實。
他發(fā)現(xiàn)原來每個世界的規(guī)則都有所不同,看似一樣,但再其基本的架構(gòu)上卻存在的巨大的差異,一且都得從頭開始重新測算世界的基本常數(shù)。
蘇牧將托盤上奄奄一息的老鼠投入汲取儀器中。
微弱的力場撕開了它脆弱的皮膚,縷縷漆黑的液體從中流淌而出,受力場的影響匯聚于儀器的中央。
靈魂無法通過實驗進行觀測,但可以動用自身的靈性去感知。
蘇牧閉上雙眼,開始了接下來的操作。
名為靈性之刃的煉金產(chǎn)物可以傷害到毫無保護的靈魂,蘇牧用它小心地將老鼠的靈魂分割成幾分。
先是將其中承載記憶的部分被抹除,同時保障靈魂最為核心的部分保留,而后其余比較重要的地方只需要均勻地分開,做到主次的分明。
不出意外,第一嘗試宣告失敗。
蘇牧重復之前的操作,每個研究者都極富耐心。
時間一點點流逝,
經(jīng)過多此的失敗,蘇牧得到了幾批同源的靈魂。
前一段時間,蘇牧選育了一些極為優(yōu)秀的個體,利用藥劑促使其瘋狂發(fā)情,不斷地排出配子。
將這些雌性配子放入特殊的培養(yǎng)皿中培養(yǎng),蘇牧拿著細胞針扎入雄鼠的蛋蛋內(nèi)抽取出一小管液體,通過篩選取得一些質(zhì)量極佳的雄性配子,進行人工受精。
做完這一切,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第二日清晨,蘇牧擦去額頭的汗水,以防其滴落污染樣本。
最后將這些錨定了同一靈魂的受精卵植入母鼠的體內(nèi)。
由這些受精卵發(fā)育的老鼠,其靈魂有著特殊的同源性。因此,只需在它們后續(xù)的成長里,將這些靈魂融為一體,那么集群意識便誕生了。
數(shù)月的時間轉(zhuǎn)瞬即逝,蘇牧懷著忐忑和期待的心情回到了這里。
窗外天空格外澄澈,望之一片蔚藍。
屋內(nèi),特制的保育室中,蘇牧的視線穿過透明的隔層,數(shù)只巨大的黑色母鼠蜷曲在柔軟的被褥上,它們的腹部巨大而臃腫。
母鼠艱難的呼吸著,它們的身體上流動著陰影的波紋。
被褥上的母鼠不安地扭動著,它們低頭伸出舌頭濕潤下面,緊接著,初生的幼崽在其一晃身的間隙出現(xiàn)在了它的身下。
母鼠舔舐著各自的孩子。
立于桌前的蘇牧閉上雙眼靜靜地感知,隨即露出了笑容。
不見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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