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帶走桃夭夭
“確實該死,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下從來都是這個理兒?!?p> 許平安沉聲道,心里后悔過于輕信神道司的情報誤傷了人家的一張畫皮。
九姑娘顯然沒有想到許平安如此性情,臉上的敵意減輕不少。
黃公則是以手扶額欲言又止,他本是見九姑娘因怨恨逐漸迷失心智,又見許平安是個修行的道人,這才留住許平安想借許平安勸誡九姑娘回歸正道放下仇怨?jié)撔男扌校瑳]成想許平安是這般的唯恐天下不亂。
其實這也怪不得黃公,畢竟看人先看衣,誰看了穿著一身道袍的許平安不迷糊?
畢竟不想當?shù)朗康脑S平安不是好商人不是?
“小友,萬不可使九姑娘再起殺心,否則墮入魔道便是罪過?!?p> 黃公正色道。
許平安搖搖頭同樣正色道:“老丈雖然身具果位,但未必看得透人性,殺人或者不殺人從來不是判斷魔道的標準,我看九姑娘本性善良,只是遭此大劫以至于生了心魔,這心魔可以說是一種心理疾病,只有正常的宣泄才能解開心魔,宜疏不宜堵,強行壓制心魔恐怕適得其反,想必老丈已有體會吧?”
黃公若有所思,半響之后他的眼神之中多了不少徹悟。
“小友年紀雖小,此等悟性卻是讓老朽心生佩服,既然如此且隨九姑娘去吧?!?p> 黃公最終舒展眉頭,朗聲說道。
九姑娘面露欣喜,但隨后是一種悵然若失。
“人心險惡這么些年他們枉顧人命送來這許多姐妹,我有心一并殺了干凈,卻也知善惡有別,不忍下手,還是有勞黃公出手斬斷這些因果?!?p> 黃公點點頭,這樣來看也是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既然九姑娘已經(jīng)有了計較,小子不便叨擾這就回去?!?p> 許平安算了算時間,此時應是黎明拂曉,早些歸去還能趕回城中看看千佛堂的工程進展。
黃公微微一笑拽住許平安的右手說道:“本想留小友在這桃花庵中小住幾日,奈何小友歸心已定,也罷也罷,老朽不作強留,只是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許平安知道這是黃公有求自己,不過他實在想不明白人家堂堂山神自己有什么是能幫上忙的。
“老丈只管開口,小子必然盡力而為?!?p> 見許平安應下,黃公指了指一旁的少女桃夭夭。
“老朽天劫時壞了一只腳,百年來離不開這荊棘山,小桃夭悟性極高遠超于我,潛心修行有朝一日定能成就天仙果位,奈何這紅塵煉心老朽不能陪同,還望小友代老朽照拂則個?!?p> 黃公言語誠懇,許平安不好拒絕。
人心生而七竅玲瓏,桃夭夭要修成正果,紅塵煉心是必然要走的一個過程。
“小桃夭,入了這紅塵便會有人的七情六欲,你可要小心啊?!?p> 黃公笑道,然后將一塊黑玉令牌用金絲線牢牢系在桃夭夭腰間,桃夭夭身上的妖氣頓時被一股祥和的靈氣掩蓋。
許平安還待問離去的方法,只覺耳邊生風,再睜開眼時已到了荊棘山下。
黃公和九姑娘盡皆不見,身邊只有拈著桃花好奇寶寶一般的桃夭夭。
“許平安,我餓了……”
桃夭夭一臉人畜無害的看著許平安問道。
“呃……”
就這樣,一人一妖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
十一月十七,巳正。
掛著紅雀號旗的蘇氏車馬行的駝隊從檻道入城,一行過了柳枝巷,朝東過了橋山,等進了東北的胡人巷這才算落腳天六貨棧。
貨棧深處是一處塌了半邊的別院,雜草叢生,梨花落了滿地,蜈蚣蝎子留下長長的拖尾印記,這里是幾乎荒廢的貨棧,因為半年前放貨的商人慘死在這里,后來就有了鬧鬼的傳聞。
后院的石桌被有心人剛剛清掃過,桌上沏有初秋的菊花茶,曹想望著桌上的菊花茶,手指有節(jié)奏的在杯壁上敲打。
“你們的人不會出問題吧?”
曹想突然開口說道,他的聲音冰冷如同一匹隨時會撲向敵人的餓狼。
“算算時間,也該到了?!?p> 坐在另一邊的福伯面色平靜,黑魚頭巾將他半個頭包裹說不出的怪異。
不多時,一支駝隊緩緩駛入天六貨棧,駱駝后面的大車艱難挪動,地上堆積的那層厚厚的桃花被碾成泥濘,留下深深的車轍印。
腳總率先跳下馬車,順手將飄落在衣袖的梨花抓起塞到嘴里嚼了兩口,長年的貨運讓他總想在口中嚼些什么。
這是一趟從樓蘭運來北平城的生意,老主顧出價爽利,一路上沒碰到土匪劫道,事實上根本也不怕碰到土匪,誰也不會閑著沒事干劫下一塊石頭不是?
雖然對貨主不遠千里運一塊石頭覺得奇怪,但這根本就不是他一個腳總應該考慮的事。
曹想站起身走來,腳總討好的遞過一只胡瓜。
“進城這一路上沒出什么問題吧?”
曹想直視著腳總的眼睛沉聲說道。
“放心,我們蘇氏車馬行在城門監(jiān)有關系,上下打點好了,不消半個時辰便已放關?!?p> 腳總被曹想那冷漠的眼神看的脊背生寒,不敢隱瞞回道。
“不錯,你們做的很好,卸貨吧。”
曹想嘴角微微上揚,眼神卻是愈發(fā)寒冷。
“得嘞,弟兄們趕緊卸貨,趁早去胭脂巷找個婆娘快活?!?p> 腳總哈哈一笑,帶著人開始卸貨。
福伯放下茶碗,略微掃視一眼車馬行的人平靜的說道:“諸位的工錢我已經(jīng)早早派人送去家中,放心的去吧?!?p> 腳總心里暗道奇怪,往??墒且パ佬薪涣藞蟛畈拍茴I到工錢,不過這樣也好省的來回奔波。
車馬行的人還在盤算著今晚去胭脂巷,他們沒注意別院的房門已經(jīng)被兩個突厥伙計不動聲色的插上了門栓。
不消片刻功夫,別院內傳來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又被梨花的香味遮蓋……
良久別院的門吱呀一聲從里打開,福伯皺著眉頭從里面快步走出,在街角處蘇子煙跟上福伯疑惑的問道。
“院子里怎么有血腥味?”
福伯頭也沒抬的回道。
“沒事,今晚里面吃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