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落幕（上）

　　京城，夜晚。

　　烏云蓋頂，寒風呼嘯，迷人眼睛，正是月黑風高、殺人越貨的好時候。

　　今晚的宵禁提前了一個時辰，大約北京時間七點半左右，大街上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兩側的居民紛紛關了燈緊閉門窗，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

　　這幾天，京城的氣氛一直不對勁，連懵懂的底層百姓都感到不對勁，紛紛減少外出。

　　大隊人馬在陰影中小心潛伏，裝備齊全，面罩下一雙雙狼眼兇狠地望著還有光亮的地方。

　　安康街，走到底向左轉再走過一條街向右便是北鎮(zhèn)撫司衙門所在。安康街匾額下，魏婷自陰影中跳出來攔住盧劍星。

　　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出手，戰(zhàn)成一團，刀劍碰撞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尖銳聲音，刀光劍舞，不時帶起一片血花。到底是男人力氣大，盧劍星格住魏婷的直刺，趁機手腕轉動，刀在細劍上繞了一圈，反而壓著劍劈向魏婷。

　　見狀，魏婷趕緊后撤步，避過這一刀，插劍于地，半蹲著大口喘著粗氣。身上被盧劍星造出來的傷口不要錢似的流著殷紅的血。

　　“大人，再不出手，那女人就死了?！币恍∑煨⌒囊硪淼貙︱T在駿馬上的肥胖男子說道。

　　“多嘴！本大人需要你發(fā)號施令嗎？”

　　肥胖男一馬鞭抽在小旗臉上，高聲喝道：“出發(fā)！”

　　隨著一聲令下，無數錦衣衛(wèi)持著武器從周圍的巷子和民房里沖出來將盧劍星二人團團圍住。

　　“盧劍星，你事發(fā)了，竟敢欺君罔上，還不束手就擒?！?p>　　火把的光亮照清了張英那肥碩的胖臉，看著渾身掛彩猶如困獸的盧劍星，張英忍不住內心的狂喜，叫你威脅我，這一次你落在我手里吧，直接殺了你實在是太便宜你了，老子要折磨死你。

　　“來人，給我上?！?p>　　幾個錦衣衛(wèi)舉著長槍上來，而盧劍星和魏婷對視一眼，雙雙松了口氣，還以為這家伙不會來呢？魏婷下垂彎腰側身，平坦的腰背恰好出現在盧劍星飛躍而來的腳下，盧劍星踏著魏婷的后背，再次一躍，手中繡春刀大力一揮，斬斷刺來的長槍，結果了幾人的性命。

　　看著驚慌的張英，盧劍星咧嘴露出難看的笑容：“張英，你總算來了，這場戲，我倆演得可很辛苦。”

　　隨即，尖銳的哨聲響起，明亮的煙花在黑幕下亮起，照亮了京城的一隅。

　　“信號出現了。弟兄們，跟我走?！?p>　　煙花之后，一隊隊人朝著分配的目標任務趕去。

　　安康街，二十來個手持各色武器的好手將張英等人圍住，盧劍星笑道：“張英，今晚就是你的死期?！?p>　　“弟兄們，給我殺。”

　　張英無心戀戰(zhàn)，拽著馬想逃，卻被人一箭干掉坐騎倒進混亂的人群中。張英一方一片混亂，而盧劍星和魏婷二人卻像撕開偽裝的猛虎，刀劍所過之處，非死即傷，配合著外圍的后手，剿滅著張英等人的性命。

　　夜闌軒。

　　“什么時辰了？”

　　從床榻上探出一雙玉臂，撐著床沿仰起身子，

　　女人想了想，回道：“大約六點?！?p>　　“璇兒呢？”

　　“妹妹已睡了過去。我去給大人盛熱水洗澡?！迸死钋嗌忟o仰了一會兒，覺得力氣恢復了些，就這樣去了旁邊的廚房，裝熱水。

　　“對了，給我備些吃食?！?p>　　“知道了！”

　　很快，熱水就放好了，由著女人的服侍，看著對方逐漸變粗的呼吸、越來越紅的臉蛋和泛起水霧的眼睛，周云只覺得一陣有趣。

　　飯才吃到一半，忽聽到屋頂傳來一陣響動，朝著對面樓走去。周云微瞇著雙眼，暗自思忖，這趙靖忠還是出手了，真是個賭徒啊。

　　周云擺了擺手，示意李青蓮照顧好李雨璇，叮囑不是我來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說完，周云抓起佩刀，翻身躍上房頂，悄悄跟在殺手后面。

　　咻咻！

　　噗呲！

　　一陣冷箭迅疾射進房內，傳來刺破血肉的聲音。幾個殺手為萬無一失，有射了幾波箭雨，才破窗而入。

　　床榻上，血流如注，染紅的被子下露出一只腿，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兩個殺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床榻，對視一眼，一人掀開被子，一人揮刀劈砍。尸首落地，兩殺手才發(fā)現對方是這勾欄地的婦女。

　　兩人疑惑地看一眼，隨即恍然大悟似的看向身后，只見一抹寒月滑過，頓時視野一黑，沒了知覺。

　　沈煉在暗箭襲來之時，多年來保持的警惕救了他一命，躲在角落屏息靜神，收斂氣機，等到殺手察覺不對之時，從背后偷襲，一刀將兩殺手梟首。

　　看著床榻上死相凄慘的周妙彤，沈煉還是有些感傷，想了想，把蠟燭連通為她做好的文書一起扔到了床上。

　　這樣也好，斷了個干凈。

　　就在沈煉微微動容時，一柄大刀捅破窗戶紙劈向沈煉。沈煉側身躲過這一刀，趁機抓住刀手的手，一把將其插進屋里，一刀插進對方的脖子，同行的另外兩個刀手撞破墻紙沖進來，沈煉大吼一聲，不退反進，趁對方不清楚房間的情況，揮刀斬向敵人的要害。

　　聽見破空聲襲來，刀手本能一擋，擋住這一刀，心中的慶幸勁還未過去，就感覺脖子有些疼，失去了意識，后一個見狀，心神驚懼，扭身往后跑，卻被沈煉追上一刀從其背后刺了個透心涼，沒了命。

　　推著死去刀手的尸體，沈煉來到走廊，四個持著小盾小錘的東廠精銳結成戰(zhàn)陣向沈煉圍了過來。

　　四人配合默契，沈煉疲于招架，很快便負了輕傷?？诮翘食龅孽r血喚醒了沈煉的神智，沈煉冷靜下來，不再硬碰硬，邊打邊退，利用斷墻、尸體拖延四人的身形。

　　終于，沈煉找到了機會，趁左邊的人登墻砸向自己卻剛好擋住其他三人時，沈煉一個箭步，貼至那人近前，身軀微微左壓隨即往右猛地一撞，撞開對方的盾牌，同時避開砸向自己腦袋的錘子，對方中門大開，沈煉也不客氣，一刀來了個通透，了解了對方的性命。

　　戰(zhàn)陣被迫，沈煉壓力減輕了不少，很快，剩下的三人被沈煉逐一擊破，慘死沈煉刀下。

　　啪啪啪！

　　一陣掌聲傳來，趙靖忠掛著淺笑看著沈煉，贊道：“好厲害！這么快就解決掉我的精銳?！?p>　　“可惜啊，你還是得死在我的槍下?！?p>　　“到底誰會死還不知道呢？戰(zhàn)斗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趙大人，為什么選我們三兄弟？”

　　“你問我為什么？當然是因為你們不過是一些螻蟻，本大人想讓你們死比踩死螞蟻還要容易?！?p>　　“螻蟻！趙大人也太自大了，小心陰溝里翻船??！”沈煉冷笑。

　　“問題問完了，那就去死吧！”

　　趙靖忠不耐煩了，提槍刺向沈煉，沈煉轉身橫檔，刀身下壓，一腳踩住槍尖，冷眼看著趙靖忠。趙靖忠一擊不成也不惱，手腕一轉，長槍隨之轉動，迸射出一股螺旋勁力，將沈煉彈飛。

　　趙靖忠右腳一踹，將長槍踢向沈煉，沈煉連忙向后一個鐵板橋，避過這一突刺。長槍徑直刺破木墻，趙靖忠一個向前壓身，拽住槍托，掄起槍砸向沈煉。

　　沈煉躲避不及，被長槍砸在胸口，噴出一大口鮮血。

　　“看吧，不要再掙扎了，接受自己的命運的。能被我這樣的人殺死，是你這螻蟻一輩子的榮耀?！?p>　　“噶您兩的榮耀?！鄙驘捦铝丝谘倌岬犊诚蜈w靖忠，卻被他一腳踹飛。

　　沈煉無力地靠著墻，胸口肋骨斷了三根，更是止不住地吐血。

　　趙靖忠用槍戳了戳沈煉，露出放松的表情，終于，滅口了。

　　宕！

　　長槍被挑飛，趙靖忠詫異地看著走廊盡頭，只見周云還保持著扔錘子的動作。

　　“趙大人，下手這么重干嘛？”

　　“是你！不想著逃命，還敢來逞英雄，講義氣，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寫的?！?p>　　趙靖忠一腳將沈煉踹暈過去，腳尖微點，將沈煉的繡春刀當作飛刀射向周云，自己趁機反身去撿長槍。

　　周云那能讓他如意，箭步沖向趙靖忠，中途腳步變換，一個急轉身避開飛刀，速度不減地奔向趙靖忠，尖刀刺向趙靖忠后腰子。

　　趙靖忠察覺到背后襲來的勁風，此時他才堪堪握住槍身，來不及多想，趙靖忠暴喝一聲，腰部發(fā)力，帶動身子一轉，使了個回馬槍，直指周云咽喉。

　　只能說一寸長一寸強，周云只得臨陣變招，變攻為守，雙手發(fā)力托著槍往斜上走，同時身軀向后一彎，才看看躲過這記回馬槍。

　　兩人又顫抖在一起，打得難分難解。

　　這時，沈煉幽幽醒來，喘息了一陣才爬起來撿起自己的繡春刀，對著趙靖忠扯出一抹嘲諷。

　　就這，還不是要不了我的命！

　　見遲遲拿不下二人，趙靖忠心中愈發(fā)擊破，時間對自己來說太寶貴了。

　　不能再跟他二人耗下去了，此地不是久留之地。

　　趙靖忠沒了打下去的心思，長槍蕩開周云，自己跳下窗逃了。

　　。。。。。。

　　刑部，停尸房。

　　韓曠再原地走來走去，不時看著對焦尸動來動去的仵作，不復往昔的平靜。

　　終于，仵作捧著一個碗走到韓曠近前，恭敬地說道：“大人，此具焦尸不是魏忠賢。根據骨齡測定，此乃一年輕人的尸體?！?p>　　“你確定？”

　　“小人愿以自己項上人頭擔保?！?p>　　“好！你先退下吧！”韓曠大喜，示意仵作先退下，隨即叫在門口警戒的韓五韓六進來。

　　“韓五，你去刑部、五城兵馬司召集人手，有人今晚要狗急跳墻了。韓六，你跟我去面見圣人?！?p>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