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的一個中午，親家女婿去世都沒有出現(xiàn)過的李立新，忽然跑過河來看女兒了。會會蓬頭垢面坐在炕沿，他蹲在炕沿下面。
沉默了半天，想了半天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往后咋弄呀？地里屋里你一個人根本不行。”
會會抱著睡著的楊柳不說話。
“昨晚上榮發(fā)來我屋了，問我你的情況，他的意思是，他過來和你過，或者你過去跟他過都行?！?p> 李榮發(fā)也是李家村的，和會會是小學同學，會會沒結(jié)婚之前。就一直騷擾她。那人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懶漢，他爹媽都是生病躺床上活生生餓死的。有錢就買酒喝，沒錢就給別人幫忙蹭酒喝，地里荒得收莊稼一半都是草，家里就一個破院子兩間房，一下雨到處漏，三十歲了娶不到媳婦，經(jīng)常敲老寡婦門，被打得鼻青臉腫。
“你別說了，那人不行?！?p> “你還帶兩個娃娃，人家不嫌棄你就行了。行不行你先試一下，你要是害怕別人圖你的錢，你把俊河的錢放在我這里，我給你保管著?！?p> 會會明白了，這不是她爹的主意，她爹一輩子老實，說不出來這話，這些話都是她弟弟李養(yǎng)民教的。之前，李養(yǎng)民就從家里拿了三千塊。年前公公生病，她過去要，被養(yǎng)民媳婦罵出來了，上個月家里牛死了俊河去要，又被那一家子趕出門?？『映畹脤嵲跊]辦法，才去工地修橋，她也不敢給他爹說錢還沒拿回來，不然李養(yǎng)民自己就去找萬有良領(lǐng)了。
其實會會猜得沒錯，李養(yǎng)民聽說了俊河的出事了，第一件事就是打聽賠償金的事，當晚就有了個壞主意。他知道他姐沒能力獨自生活，還帶著兩個娃娃。他假意出于好心，讓他爹給他姐出主意，改嫁給李榮發(fā)。他也提前給李榮發(fā)說，李榮發(fā)比他還高興。大家都李榮發(fā)人不行，她姐肯定不敢把錢留在身邊，他爹就可以讓姐姐把賠償金先拿過來，讓他爹幫忙保管。錢只要到了他爹手里，老兩口耳根子更軟，兩句話他就能騙到手。到時候重新蓋房，還能買個新三輪車或者新摩托車。
“爹，這是俊河拿命換的，我得留著給兩個娃，你別打主意了?！?p> “啥叫我打主意，我好心好意幫你保管，都是為了你好?！?p> “算了，有娃他二爺幫忙，我這日子能過?！?p> “那人能幫你一陣子，幫不了一輩子。榮發(fā)過來，你屋里屋外都有人幫你干么，家里也有個拿事的，多好?！?p> “這事別說了，不可能，錢的事也不可能?！?p> “油鹽不進，你愛咋咋，死了我都不管。”
李立新站起來，頭也不回走了。
后來的半個月，李立新天天在家被兒子催著過來要錢，這邊女兒死活不同意，他兩頭受氣。他隔三差五來問賠償金的事，甚至把李榮發(fā)都帶過來了，被會會掄著棍子攆出去了。嚇得會會天天晚上給每個門都頂好幾條杠子，菜刀都放枕頭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