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端午節(jié),學(xué)校放假了。正是收麥子的時候。莊里有許多的好地蒙了大棚,只有這些不太好的犄角旮旯,因為交通不方便,收菜的到不了那里,才種了麥子。因為只有學(xué)校的操場上有大片的空地,大家又都來這里曬麥子。
鄭凱放假回家,正好趕上收麥子,跟著車把麥子送到操場上,和看門的老頭說了會子話。這時,一個穿著白色長裙,苗條纖瘦的女人,騎電動車從身后經(jīng)過。她戴著口罩和帽子,并不能看清楚臉。一邊騎車,一邊跟站在腳踏板上的一個孩子說話。那孩子道:“媽媽,下次去給我買那個小熊的雪糕好不好?”那女人道:“好,下次去,媽媽一定給你買。”
鄭凱聽到這聲音,心忽然收緊。收緊。那個聲音,柔聲細(xì)語。再熟悉不過。除了彤彤,誰還有這樣的聲音?
他不由自主的低聲叫了聲:“彤彤?彤彤?!被仡^看時,卻沒有了任何的蹤跡。他心頭疑惑,難道是自己的幻覺?但是,這也太像了吧?他急忙問那個看門人道:“爺爺,這里面還住著人嗎?”
看門的大爺?shù)溃骸笆前?,這里幾個小院子都租出去了。”鄭凱更疑惑起來。又問道:“剛才過去的女的是這里租房的嗎?”
那老頭道:“啊,你說的是剛才那個姑娘嗎?她是這個學(xué)校的賀老師。就住在那個小院,”說著,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小院。
鄭凱幾乎脫口而出:“賀老師?賀彤彤嗎?”說出這個名字,他的心疼到了及處。他知道自己真的是瘋了。那女人怎么會是彤彤?彤彤怎么會有了那么大的孩子?
老頭笑道:“不是什么彤彤,是叫賀錦。這個莊姓賀的可多的是,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家的姑娘。只知道來了有三四年了吧。好像是離了婚的,帶著一個男孩。不過,現(xiàn)在和一個醫(yī)生搞對象呢。那醫(yī)生對她們特別好?!?p> 離了婚,有這么大一個孩子,怎么能和彤彤扯上關(guān)系呢?
鄭凱皺眉,還是疑惑。雖說是離了婚,年齡上也對不上,但是那身影身形身高,還有那個聲音語氣,難道又是自己太想念那個人的錯覺嗎?
他一直看著那扇小門,不能釋懷。彤彤是被警察帶走的,說她是個騙子,騙了別人五百萬。只是,沒有找到證據(jù)又把她放了。從此就人間蒸發(fā)一樣。無論自己和一龍怎么尋找,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找到。莫非,她就和別人結(jié)了婚,生了孩子,然后又離婚了?這樣想著。
忽然,手機(jī)響了。他掏出手機(jī),是個微信視頻,竟然是朱一龍。他忽然心里狂亂的跳了一下,如果真是彤彤,一龍還能接受她嗎?
打開視頻。朱一龍的臉出現(xiàn):“凱凱,你在哪呢?”鄭凱道:“我在老家呢。大畫家今天怎么有空跟我說話了?你從西山回來了?”朱一龍道:“你在老家嗎?你看這是哪里?”他把鏡頭對準(zhǔn)一個牌子,牌子上三個很大的字:鄭賀莊。
鄭凱呆了一下,心里感嘆,難道真的有造化弄人一說?朱一龍看他發(fā)呆,道:“凱凱,你傻了?我到你家莊口了,不讓我進(jìn)去喝杯嗎?”
鄭凱才回過神來,苦笑道:“不是傻了,我正好想找你呢。這么巧你就來了視頻。咱倆是不是心有靈犀???哈哈。我在操場上曬麥子呢,這就回去啊。你先到我家等我。”說著,向那個門口又看了一眼。
這時,一輛白色越野車停在學(xué)校門口,下來一個英俊的男人。他成熟穩(wěn)重,面色白皙。對著老頭點點頭,道:“大爺?!崩项^笑道:“岑醫(yī)生來了。端午節(jié)也不帶她們娘倆玩會去嗎?”
那岑醫(yī)生笑道:“她說天熱,不想出去。我買的粽子,給您帶來一兜?!闭f著,把一個塑料袋遞給老頭,老頭笑著接過來,道:“看您,總惦記著我。得嘞,我就拿著了啊?!贬t(yī)生也笑道:“您別客氣。我進(jìn)去了啊?!闭f著,提著幾個袋子去了那個門口。
這時,那個小孩子從門里出來,叫著跳著拉著他的手道:“岑舅舅。岑舅舅,您怎么才來?。俊蹦轻t(yī)生用一只手抱起他,兩個人進(jìn)了院子,關(guān)了門。
鄭凱許久才回過神來,這一切,怎么能和彤彤聯(lián)系到一起呢?趕緊跟老頭道了別,轉(zhuǎn)身回家了。
朱一龍拿著兩盒大蝦,兩盒點心,一箱酒,進(jìn)了他家。鄭媽媽熱情接待。笑道:“一龍,這些天累了吧?也沒空來這休息幾天?!?p> 一龍道:“媽媽,我太忙了。前幾天去西山彤彤老家了,這不剛回來?!编崉P媽憐惜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一龍,你還不死心呢?你不覺得人家就是躲著你嗎?你得理解人家的心情。誰愿意背著一個詐騙犯的名聲在你家過呢?你說對吧?”一龍低下頭,啞聲道:“媽媽,別這么說她,您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會為了五百萬敲詐我的對吧?”鄭凱媽嘆口氣,道:“你說不是,我也說不是,可是,帽子扣那里了。即使不是又怎么樣呢?你找到了她,我想她也不會跟你重歸于好了。所以,你還是趕緊想著,怎么拒絕了那個害人精,然后再找個好的吧?!?p> 一龍不語,這時鄭凱進(jìn)來,對他媽道:“媽,那是個美人精,一龍巴不得呢是吧,哈哈。走,咱們?nèi)ノ椅堇?。”一龍?zhí)ь^對鄭媽媽道:“媽媽,我明白您的心意是為我好,但是,看不到她,我是不會結(jié)婚的,呵呵,什么美人精害人精,我就算做一輩子牢也不會娶她的。我只求知道彤彤的下落,別的都無所謂。我們玩去了?!闭f著,跟鄭凱一起到他屋里去了。
鄭凱開了空調(diào),道:“你別在乎我媽的話,從自己的意思做就行?!币积埖灰恍Γ溃骸安粫?。媽媽還不是為我好嗎?我想洗洗澡?!编崉P給他找出毛巾和衣服,這是一龍在他家專有的待遇,和鄭凱吃一樣的,用一樣的。只要在他家,兩個人就像雙胞胎一樣。
一龍到外邊浴室洗澡,鄭凱等他洗完,自己也進(jìn)去洗了洗。等兩個人都洗完,收拾好,鄭媽媽已經(jīng)做好了午飯。兩個人一邊吃一邊喝著啤酒。
一龍喋喋不休說著去西山的事,道:“彤彤他們的村子忽然拆遷,他媽媽和爸爸也離了婚,兩個人再沒有回來過,分的樓房也都賣出去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彤彤那份拆遷款,可以分到七十多平米,雖然在遠(yuǎn)郊,總有一天她回來,也有個住處?!编崉P手里握著酒杯,忽然道:“一龍,你還是這樣為她想,你們那套房子不是在她名下嗎?她回來住哪里就可以啊。房產(chǎn)證也被她拿走了,你還擔(dān)心什么?”一龍苦笑,道:“彤彤到今天在沒回過那里,密碼還是那個密碼,除了房產(chǎn)證不在,那里四年多沒有一點改變?!?p> 真來深深喝下一杯酒,看著他道:“一龍,你還想找到彤彤嗎?”一龍瞪他一眼,道:“這不是廢話嗎?”他伸出左手去端酒杯,手腕上有三個明顯的刀疤。鄭凱看著那刀疤,那是在沒有彤彤消息后,他自殺留下的。不由心疼的道:“一龍,如果,彤彤有了新的家庭,你準(zhǔn)備怎么辦?”朱一龍怔了一下,喃喃道:“那就祝福她。然后云游天下去。”鄭凱又道:“如果他結(jié)了婚又離了婚,還帶著孩子,你會不會接受她?”一龍聽了,週了一口酒,啞聲道:“凱凱,你以為我會在乎這個嗎?只要彤彤愿意,我不在乎她這幾年怎么樣,我只要愛她就夠了。就夠了?!编崉P淚目,拍拍他的肩,嘆口氣,道:“今天,我在學(xué)校門口聽到一個人說話,聲音特別像彤彤,聽看門人說,她是學(xué)校的老師,離了婚,還帶著一個小男孩,現(xiàn)在,還有一個醫(yī)生追求者。我就在想,如果真是彤彤,你會不會不去跟那個醫(yī)生爭一爭她,呵呵?!?p> 朱一龍?zhí)ь^看他,道:“我說過,我不在乎,只要彤彤還活著,無論什么條件,我都會義無反顧的要她。爭一爭嗎?呵呵,只要她開心,過得好,我會祝福他?!编崉P點點頭。看著已經(jīng)落淚的一龍。忽然擁住他,擁住這個又是朋友,又是情敵的家伙。這個可憐的失去愛人消息的男人。
他在美國被人綁架,勒索錢財還不算,差點沒了命?;亓藝鴧s不見了彤彤,瘋狂的到處找,卻告訴他彤彤是詐騙犯,騙了他五百萬。苦于沒有證據(jù),警察才放她出獄。從此,就渺無音訊了。這個男人幾乎崩潰,自殺過不知幾次。那時候,鄭凱怕他出事,每天跟著他一起找彤彤。他相信,彤彤絕對不是為了錢。他也相信,彤彤的消失,肯定有一個要人性命的原因,一個不可抗拒力量帶走了她,讓她渺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