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沉睡去。子佩邊喝茶,邊和夫子聊天,那朱玉不時看我一眼。到了中午,我仍然沒醒,他們就開始喝酒。三個男人,聲音盡量放低。幾個人說起最想去的地方時,子佩說最想就是能回到自己和錦兒的家,這樣溫馨的過完此生。岑先生點頭道:“我也想那個學(xué)堂,有浩軍他們幾個學(xué)生。但是,有些事,真的很難回到那一刻?!毕肫鹉谴巫优逋蝗徽镜椒蛉嗣媲?,那個白發(fā)白衣,雙目失明的女人,那般窘迫的退后,自己的心就被融化。不由失笑。子佩看到他的樣子,笑道:“夫子可是想起當(dāng)年在家里,孩子們氣你的事了?所以失笑?”夫子搖頭道:“我想起大人悄悄回來嚇唬夫人那次。想起夫人那般可愛,所以失笑。呵呵。我并無它意,大人。我只是,愛美之心也?!眱蓚€人一起笑起來。
這時,見我醒了,兀自呆呆的看著他們幾個,發(fā)呆道:“皇上,這次來怎么又沒把皇后帶來?我還怪想她的。”朱玉臉上也僵住,嘆氣道:“我也很想她,只是不知,她如今在何處?!蔽矣悬c迷茫。子佩知道我的意思,過來坐到我身邊,笑道:“錦,你還沒醒過來嗎?”我才恍然,原來,這里不是自己的家。
周五,我跟隨大家一起來到孤兒院,和她們一起玩,談心,做衛(wèi)生。因為妊娠反應(yīng),到困倦時候,就隨便在一張床上睡著了。睡夢中,聽到有個女聲在哭,抬頭看去。見窗臺上,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正在看著外面哭泣。我過去,憐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轉(zhuǎn)回身看我,我就驚呆了,那,那……那個面孔,竟然是李氏。當(dāng)初,李氏剛來時候,就長著這樣一張迷人的臉。五百年啊,我啞聲道:“李氏,你?還記得我嗎?”她呆呆的看著我,然后搖頭。這時,有個嬤嬤過來,笑道:“夫人,這個是一個啞女。不會說話。因為不會說話,才到今天沒有被誰收養(yǎng)?!蔽翌澛暤溃骸皨邒撸憧?,我能不能收養(yǎng)她?”嬤嬤看著我,遲疑道:“你收養(yǎng)是不符合規(guī)矩的,我們的宗旨是要長輩收養(yǎng),不贊成去做偏房的。”我緩緩點頭,道:“我盡快找人來,謝謝。”
從院里回來,我就瘋了似的去找子佩,見到他,我就放聲大哭。子佩不明舊理,嚇得帶我趕緊回家,到家,我又哭,子佩擁住我,再三追問,我才道:“子佩,李氏,我看到了李氏。子佩,這冥冥之中的天意,讓我今生能夠還前世的債嗎?”子佩拍著我的背,道:“傻話,我們欠她什么呢?別瞎想啊?!蔽野呀裉斓氖孪蛩屑?xì)說了。他也陷入了沉思。嘆氣道:“錦兒,如果說對不起她,其實我也覺得不忍心,只是,當(dāng)時的我已經(jīng)被失去你的痛所侵蝕,忘了自己也是她的夫君,如今想想,可能冥冥之中,老天真的是想讓我們,把遺憾解除的吧?呵呵,正如夫子所說的,無關(guān)風(fēng)也無關(guān)月?!蔽尹c頭。此時,聽說了的夫子和朱玉都趕來了。朱玉蒼白著臉進來就問:“怎么回事?聽說被孤女院的嬤嬤欺負(fù)了?快說是誰?”我笑著,道:“您想到哪里去了?誰敢欺負(fù)我?呵呵。只是,見到了一個故人。哪里就有人敢欺負(fù)我?她不要命了?!苯o他們讓了坐,道:“夫子,我想領(lǐng)養(yǎng)一個孤兒,還需要您的幫助。”岑先生點頭道:“我明白了,不知道這位故人我可認(rèn)識?”我點頭,眼里已經(jīng)潮濕,道:“是李氏,……”朱玉一下打斷我的話,道:“不行,我不同意。錦兒,你何苦還要找這個苦吃呢?明明知道,她會分了子佩的愛,你還要?”子佩不語。我拉住子佩的手,流著淚道:“縱然是你說的那樣,我也想讓子佩解了這個遺憾,畢竟,她和子佩是有過真實的夫妻之實的,她能五百年追隨,不也是心中郁結(jié)了這段恨嗎?解鈴還須系鈴人。我相信子佩,對吧?!碧ь^看他,他模糊了雙眼,低頭看我。嘆氣道:“錦兒,你總是太善良,又透徹?!狈蜃右矅@氣,道:“這樣吧,既然我收養(yǎng)了,就得住在我家,你們同意,我就這樣做。有一天,她想起了過去,你們都要面對事實。尊重她的選擇,如果她永遠(yuǎn)不知道過去,就當(dāng)我的義女嫁出去。你們看這樣行嗎?”子佩和我點頭,朱玉還是不同意。又寧不過我。頓足捶胸道:“哎呀,錦兒,你怎么就忘了,你因為她哭過多少次了?我不管,要是她再讓你傷心一次,我就親手殺了她。”我差異道:“你怎么這樣恨她?真奇怪。”朱玉氣的臉都漲紅了,道:“我忘不了,錦兒最后時刻,她跑到河邊來找茬,氣的賀錦兒那么痛苦的哭泣?!闭f著,竟然流著淚,沖出門去。
我也有點觸動,身體有點微微顫抖,無力的坐到榻上。想起那低眉順目,摟著子佩的腰不肯放手的李氏,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我忽然抬頭,看著子佩道:“子佩,你說吧,你會怎么做?!弊优逦⑿χc頭道:“我要作為新的子佩,把她當(dāng)做親人,不讓過去的子佩留下遺憾?!蔽乙参⑿c頭,道:“我也要讓賀錦,彌補錦兒的不足,不留遺憾。”岑先生仰天長嘯,道:“有你們這個意思,我馬上去?!闭f著轉(zhuǎn)身而去。
端午節(jié)馬上到來,母親為我做了五毒襖,讓我每日夜里穿著睡。我并不怎么顯肚子,只有脫了衣服才能看到略微隆起的孕肚。子佩笑道:“這都快生了吧,怎么也不見肚子?!蔽乙残Γ鋈坏溃骸白优?,你去夫子家里了嗎?我想去看看李氏?!弊优妩c頭,道:“我一直不敢去,總覺得,去了那里,就是對不起你。”我嘆氣道:“雖然心里很疼,但是還是想,想你去抱抱她,疼疼她。”子佩悠悠道:“此生,我懷里不能有第二個女人,這是祖訓(xùn)?!蔽液呛切Φ溃骸白嬗?xùn)不是你定的嗎?”子佩忽然失笑,道:“不是我,是軍兒。他深知納妾的危害,呵呵,他比我看的透徹。”我也笑。摸著肚子道:“軍兒,你我母子會不會重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