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中放滿了玫瑰花瓣,水光倒影著秦瓊端正英武的面龐。
他脫了衣衫放在衣架上,露出渾身鼓起的肌肉,抬起腿,邁入浴桶中。
感受著滑膩馨香的水流,秦瓊慢慢坐到浴桶中,兩只臂膀搭在浴桶兩邊,閉目休息。
稍頃,便聽得一陣珠簾響動,睜眼望去,就見晃動的珠簾前面,一個鵝蛋臉型,穿著粉色襦裙的少女走來,她削肩膀,纖細(xì)的腰肢,巴掌大的小臉兒,面上帶著三分笑意,四分羞澀,雙手端著一個木盆。這丫鬟正是抱琴。
“姑爺,姑娘讓我給你搓背呢。您也沒個丫鬟,也不知往日是怎么洗的澡?這么洗,能洗的干凈?”她說著,就走到了浴桶前。
秦瓊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從小到現(xiàn)在,除了秦可卿和元春,還沒有第三個女子見過他的光身子呢,抱琴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跑了進(jìn)來,他還沒做好準(zhǔn)備。
想要張口拒絕,但想到是元春吩咐的,如果把她趕出去,怕是還會被趕回來。
又想,自己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按理說,抱琴是元春的陪嫁丫鬟,等于半個自己的人,就算當(dāng)做通房丫鬟也不過分。
而且也不能讓丫鬟瞧不起。
想到這里,秦瓊壓下心中的胡思亂想,淡淡的嗯了一聲。
抱琴紅著臉,轉(zhuǎn)到秦瓊身后,將木盆放在旁邊,擼了擼袖子,道:“姑爺,您往前去去,我給您搓背?!?p> 秦瓊依言往前挪了挪,給抱琴留出施展的空間。
抱琴從木盆中取了搓澡布,用皂莢涂了,抬起雪白的臂腕,紅著臉,給秦瓊輕輕擦拭。
一時,一股帶著脂粉味的清香從身后一陣陣地傳來,秦瓊知道,這應(yīng)當(dāng)是抱琴身上的香味。
感受著背后搓澡布柔軟的摩擦,聽著嘩啦嘩啦的水聲,秦瓊覺得總要說點什么才好,不然總感覺很尷尬。
于是輕聲道:“你今年多大了,跟著你家姑娘多久了?”
抱琴微笑道:“回大爺?shù)脑?,我只比姑娘小一歲,今年滿十八了,虛歲已經(jīng)十九了。自我七歲上,就跟著大姑娘了。姑娘也就我這一個可心兒的丫頭。之前也有幾個的,一來姑娘覺著太多了沒必要,二來她也跟大爺一樣,是個喜靜的性子,人多了顯鬧得慌……”
“嗯?!鼻丨傸c了點頭,“元春也確實是個內(nèi)心極安穩(wěn)的人,也不慕浮華,不羨權(quán)貴,就是才情差了些兒,就讀書一事上,依我看還不如黛玉探春幾個丫頭。”
抱琴微微有些驚訝,道:“沒想到大爺才來家了幾天,對家里幾個姑娘的性兒都摸清了,咱們姑娘確實在詩詞一道上沒太大才情,但卻極通事務(wù),依我看,讓姑娘管榮府里的事兒,也定比鳳姐姐管的好……”
秦瓊蹙了蹙眉頭,道:“這話不要亂說,更不要外說去,外頭人聽了怎么想?府里的家務(wù),無論如何都是輪不到元春來管的?,F(xiàn)在鳳姐兒管著,將來寶玉成了家,自有他夫人管著。我說不得住幾年就自立門戶去了,元春也不好管。再說,今天我已經(jīng)決意分家了。”
“哎,您看我可糊涂了不是,這確實輪不到姑娘操心?!?p> 停了一會兒,抱琴又道:“說起才情,有一樣,我篤定是其他姑娘比不了咱們姑娘的。”
“哦,怎么說?”秦瓊問。
在紅樓原著中,對元春的描寫極少,而自他進(jìn)了賈家后,在家里待的時間,也不足兩天,對元春的一些事自然不甚了解。
抱琴用木勺舀了水,給秦瓊沖干凈了,繼續(xù)邊擦邊道:“姑娘極擅彈琴,在宮里時,也常給皇后娘娘彈琴解悶?zāi)?。宮里那些娘娘宮女們聽了,沒一個不夸的。只這一樣,其他姑娘都比不了?!?p> 秦瓊?cè)粲兴?,沉聲道:“怪不得你叫抱琴,想來是你家姑娘每日彈琴時,給她取送琴呢?!?p> “可不是呢?!北俚溃八怨媚锝o我取了個抱琴的名字。不過說來也巧了,咱家大姑娘擅彈琴,二姑娘擅對弈,三姑娘擅書法,四姑娘擅作畫,可不是一家四個姑娘,琴棋書畫都全了。找遍全大周,也找不到幾家這樣的。”
秦瓊默默笑了下。
兩人又談了些家中事,秦瓊問道:“你年紀(jì)也不小了,也該找個婆家了,也不能一輩子都跟著元春,你若有中意的,可與元春或者我說。”
身后的抱琴愣了一下,玉容怔了怔,道:“我跟姑娘一塊兒長大,也不想跟她分開,姑娘離了我也有諸多不便。這事兒……再過兩年再說吧……”
說著,見后背擦的差不多了,抱琴就要上前面來,秦瓊忙止住了她,道:“前面就不勞煩你了。你出去吧,我自己來?!?p> 見秦瓊?cè)绱苏f,抱琴只好紅著臉應(yīng)了一聲,一扭臉兒,抱著木盆出去了。看著抱琴扭著腰,掀開珠簾出去,留下五色珠簾在半空晃來晃去,秦瓊向后靠去,從木桶中拿出浴巾擦拭。
一時擦完,他也沒停留,出桶取了套白色直裰穿上,向內(nèi)廳走去。
秦可卿和元春還坐在這里,秦瓊道:“元春,一會兒就隨我再到榮慶堂去,跟老祖宗說說分家的事兒?!?p> 他一邊說,一邊坐到了紅木椅子上。
元春玉容微頓,纖眉輕蹙,柔聲道:“老祖宗原是讓我回來勸勸你的,你如今又這么說,我該如何跟她交代。畢竟是一家人,何必分的這么明白?!?p> 秦瓊道:“這事兒還是分明白一些好,我遲早是要出去自立門戶的,現(xiàn)在不分,到時還是要分的,與其到時弄一堆糊涂賬,不如從現(xiàn)在就分清楚。府里的錢我不會用,我的錢他們也不用想我交出來,一應(yīng)用度我自給,租房的錢自也不會少?!?p> 元春一臉為難:“這……何至于此呢?”
秦瓊沉聲道:“如今我已經(jīng)在朝為官了,你也知道現(xiàn)在朝中的情況。我又是錦衣衛(wèi),又是龍禁衛(wèi),都是文官們看不上的職位,若是再加上改姓一事,只怕會被他們笑死,只會越加輕視于我,等我中了進(jìn)士正式進(jìn)入朝堂,怕是仍會被他們拿出來取笑?!?p> 元春低下了頭,心頭微沉。對朝中的事,她也知道一些,文官們跟錦衣衛(wèi)一直是對頭,秦瓊現(xiàn)在的位置也的確尷尬。若是一直做錦衣衛(wèi)也就算了,但他還是要考進(jìn)士的。
到時難免被針對,若是又改了姓,只會給他們徒增笑柄。
看元春已被說動,秦瓊繼續(xù)道:“所以,我想,這個姓氏是絕不能改的。既然大老爺提出了交伙食費的事,我自然應(yīng)了下來。這樣傳出去,也能被人高看一眼,不至于說我攀附權(quán)貴,靠著賈家過活?!?p> 頓了頓,秦瓊又道:“當(dāng)然,我并不會真的一分不給府里交錢。畢竟,老太太和老爺、太太,都是咱們至親,我自不會置他們不顧,每月自會孝敬他們禮品或是銀錢,以全孝道?!?p> 說到這里,秦可卿也開口道:“元春姐姐,夫君說的確有道理。這樣一來,外面既全了體面,家里也不會多糾紛,又全了孝道和親戚的禮,可謂一舉三得之法?!?p> 從小到大,無論秦瓊說什么,秦可卿都是支持的,此時自然也不例外。
聽著這兩兄妹的言語,元春徹底動搖了,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個被人指指點點看不起的人。
她從小受的教育就是男尊女卑,與其做大女主,她更希望做個依附于自家夫君的小女子,當(dāng)然也希望自家夫君能受人尊重,封侯拜相。
她抿起鮮紅瑩潤的櫻唇,白皙的臉頰泛起一抹紅暈,輕輕點了下頭。
見她點頭,秦瓊心中也松了口氣,只要元春同意了,賈母那邊就好說了。
笑道:“既如此,就不要耽擱了,現(xiàn)在就隨我到榮慶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