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晨昏霧
話音落下,隨后兩人出手。
張恒抬拳,腳步若虎,身周風(fēng)聲大作。
“張家步法,奔虎式?!?p> 臺下知之者道。
“何用?”
有知之者,自然有好奇者。
“此步法一經(jīng)踏出,七步之內(nèi)若虎奔狩獵,于敵者,不亞于與猛虎硬撼?!?p> “嘶……竟有此勢?”
卻見陳澤不慌不忙,腳下一點,便若蝴蝶展翅,輕飄飄繞過張恒。
“勢重而慢?!?p> 隨口做出評價,他轉(zhuǎn)頭與恍若猛虎回身探爪的張恒以拳對拳,強硬接下。
距離擂臺較近的人頓時感覺氣浪沖頂,原本結(jié)實的擂臺在二人對拳處裂開。
“此人,當(dāng)可撼虎而搏殺之。”
“何也?”
“張家奔虎步法,三式為絕,一是虎撲鷹,二是虎回身,三是虎踞山”
“各有何力?”
“虎撲鷹即蘊勢壓之,重攻心神;虎回身即猛虎轉(zhuǎn)顱攻殺,重在出其不意;虎踞山即守勢,伺機而動?!?p> 陳澤再次點腳,若蝴蝶振翅,飄晃至擂臺一側(cè)。
張恒收拳轉(zhuǎn)步,做虎踞山狀,暗中則儲勢,伺機而動。
“力尚可?!?p> 陳澤點頭,并不擺拳架,只是隨意站立。
“大師謬贊。”
張恒收拳站直,隨后腳下磚石飛濺,人身生雷,直擊陳澤。
陳澤不言,伸手探出,雙指輕劃,憑空斬出劍氣。
“此人大才,不以劍擊而斬氣,宗師而生劍意,妖孽也?!?p> “張恒亦是,只儲勢一剎便生雷而擊之,天驕也。”
“兩人何如?”
“皆當(dāng)世之輝?!?p> 雷擊劍氣,若長刀斬亂麻,劍氣仍存,雷霆散卻。
張恒后退數(shù)步,勉強避開劍氣。
臺上晴空稍稍抬手,擂臺邊緣微風(fēng)輕撫,劍氣頃刻間便消散而去。
祁鎮(zhèn)雙目睜大,聚精會神。
譚夢生沖泡熱茶,不為所動。
魏鐘國若有所思,手指輕敲扶手。
白守恒輕點手杖,瞇眼觀戰(zhàn)。
曲然手筆齊動,似寫戰(zhàn)局。
賀知章輕笑,揉了揉身側(cè)少女的小腦袋。
少女撇嘴,做不屑狀,心中卻暗暗記下兩人搏擊應(yīng)對的每一幕。
臺下眾人嘩然,擂臺上局勢明了。
陳澤張恒兩人相對而走,速度愈快。
只在剎那,張恒伸拳,勁氣透氣而出,于背后化作神將,一同遞拳。
陳澤仍出劍指,嗚咽聲四起,一抹白光直刺張恒身后神將。
白光若石砸洼水,接觸便穿透神將,將神將刺破,化作輝光消散。
張恒收拳,陳澤負(fù)手。
勝負(fù)已分。
眾人齊聲。
“武!”
陳澤點頭,張恒俯首。
“汝當(dāng)勉勵?!?p> “吾有不如?!?p> 兩人言罷,陳澤負(fù)手與擂臺中央,張恒則緩步離開。
眾人皆寂,只余陳澤閉目休酣。
開擂后,擂臺上的人每一次對戰(zhàn)后都有一段時間的休息時間,一般都在一刻鐘或兩刻鐘不等,這段時間內(nèi),依據(jù)禮法,不得有任何人上臺應(yīng)擂。
臺上晴空正坐于中間的位置上,隨意伸手丟入口中一塊甜點。
祁鎮(zhèn)仔細(xì)回想,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都看不懂陳澤和張恒兩人對局。
于是。
“阿空阿空。”
“在的?!?p> 少女看向少年,少年又伸手拿起幾塊甜點。
譚夢生暗暗支起耳朵,魏鐘國稍顯得意,輕壓茶水入喉。
白守恒輕舒一口氣,稍稍抬頭看向遠(yuǎn)處的小湖。
那里是陣師夏泰窗應(yīng)擂陳澤之地。
先占水利三分,若陳澤力有未逮,定再輸勢三分,余者對半,陣師必勝。
賀知章卻叫來甜點,與少女低聲說笑,分毫不亂。
曲然稍作歇息,喝茶數(shù)杯。
“陳澤和張恒,到底是怎么打的?”
少女疑惑,她只看到了兩人交手三次,第一次兩人平分秋色,第二次張恒略差一籌,第三次張恒慘敗,毫無懸念。
少年輕笑一聲,隨后道:“張恒一開始是想先破陳澤的勢,于是,以虎撲鷹開局,無可厚非?!?p> 少女點頭,“然后呢?”
少年繼續(xù)道:“誰知陳澤避而不戰(zhàn),張恒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自己先輸三分;隨后張恒以虎回身對陳澤一拳,陳澤略勝,張恒便知道自己無法在力量上與陳澤對抗了?!?p> 少女若有所思,道:“所以他第二次用了能夠召出雷法的武技,想要以法擊敗陳澤?”
少年點頭又搖頭,“那并非能夠召出雷法的武技,而是張恒自身的宗師勁氣。”
少女恍然大悟,替少年說道:“可誰知陳澤劍法高超,以劍氣破拳勢,張恒再輸三分?”
少年喝了口茶水,不做言語。
少女了然,隨后又道:“第三次交手兩人都動用了底牌嗎?”
少年一邊伸手倒茶,一邊回道:“陳澤沒用,張恒用了,所以陳澤贏了,張恒輸了?!?p> 少女瘋狂點頭,然后感覺學(xué)到了不少新知識。
可誰知少年撇她一眼,“真正對敵的時候,第一招若無分生死之意,就出七分力,若分生死,便是只有十分,也要打出十五分的氣勢?!?p> 少女疑惑,“為什么?”
“嘣。”
放下茶壺,少年毫不留情的彈了少女一個腦瓜崩,“禮貌不是用在分生死上的,道理才是;同樣,不要對該殺之人仁慈,不要對不該殺之人起殺心?!?p> “哦~”
少女摸了摸額頭上被少年彈到的地方,心不在焉,卻將少年這句話牢牢記下。
少年揉了揉少女的額頭,“弱肉強食是最不像道理的道理,卻是世間最好也是最壞的道理?!?p> 清冷溫和的嗓音落下,少女突然很認(rèn)真看著他道:“阿空阿空?!?p> 少年很習(xí)慣的回道:“在的?!?p> 少女撇嘴,“你好啰嗦?!?p> 少年輕笑,隨后伸手,故技重施。
少女捂著額頭,“好疼的!”
……
臺下。
“咚,咚,咚……”
隨著鼓聲再次被敲響,正在閉目養(yǎng)神的陳澤睜開雙眼。
“金文成,見過陳大師?!?p> 男人似乎是學(xué)著陳澤登臺的方式,緩步上臺拱手道:“陳大師劍術(shù)不錯嘛?!?p> 陳澤還禮拱手后才道:“是很不錯。”
聞言,男子邪笑道:“那就讓讓在下,不要再用了?!?p> 陳澤點頭,單手負(fù)后,一手向前展出。
男人壓下馬步,身軀逐漸生出血色霧氣。
“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逐漸加快,直到定點。
“武!”
“金文成,請擂!”
男人道,雙目漸生紅芒,宛若走火入魔。
“陳澤,應(yīng)擂?!?p> 短發(fā)少年稍稍向前,一股大勢傾軋直下。
“沒用的!”
男人身影瞬間爆發(fā),頓時,碎石四濺,血氣憑空而生,蔓延全場。
陳澤不慌不忙,任由自己被血霧籠罩。
臺上,魏鐘國險些摔了茶杯,白守恒呆立原地。
譚夢生稍稍提起注意,實則心神大震。
曲然見此情形,手中之筆稍稍停頓。
就連賀知章與其身側(cè)的少女都提起了興趣。
祁鎮(zhèn)見大家做此動作,心底有些疑問。
晴空瞥了她一眼,咽下口中的甜點道:“好奇他們?yōu)槭裁催@番動靜?”
祁鎮(zhèn)點頭。
“古時,軒轅戰(zhàn)蚩尤第一戰(zhàn),軍將交戰(zhàn),霧氣橫生,使人目不可視,但又所聞而無以回?fù)?。?p> 晴空不慌不忙,卻講起了祁鎮(zhèn)不知道的故事,“而敵者,可與霧中自由穿行,不受阻礙?!?p> “所以……”少女沉思片刻回答道,“第一戰(zhàn)敗了?”
但聽到少女如此一錘定音的話,少年卻給了她一個爆栗,“你應(yīng)該真正在意的不應(yīng)該是同樣出現(xiàn)在擂臺上的霧氣嗎?”
“哦哦~”
少女點頭,雙手捂住腦袋,往后退了退,“所以……后來怎么樣了?”
“……”
少年沉默,伸手把她拉過來,“擂臺上的霧,和那時候的霧,很像,但確有很大不同?!?p> 少女沉思片刻,面露驚喜之色,“晴空,你見過?”
“……”
少年點頭,隨后拿了塊甜點,“張嘴?!?p> 少女傻傻聽從,可誰知她剛剛張開嘴,少年的小手便不斷拿起甜點塞入,不過幾下,她的嘴里便被塞滿了甜點。
“嗚唔唔……”
帶著灰色鐲子的白皙小手收回袖子,晴空稍稍認(rèn)真了一點,道:“那個時候的霧氣,是蚩尤的一件后天靈寶的威力,而那件靈寶,就是一團霧氣,名字嘛……大概是叫晨昏霧?!?p> 少女嗚咽幾聲,開始咀嚼起嘴里的甜點。
見她沒有再說話,少年便自顧自的說下去了。
“晨昏霧,一旦真正蔓延開來,會阻斷神魂與肉身的聯(lián)系,而那個時候的將士們也是因為身軀強橫而又帶有充足的氣運,于是氣運和霧氣兩相抵消,所以神魂并沒有被分離。”
“但是也是因為神魂沒有離開肉身,所以便被與氣運抵消后仍然有所殘留的霧氣蒙住神魂,導(dǎo)致神魂和肉身紊亂,最后被免疫霧氣的蚩尤士兵斬殺?!?p> “而蚩尤士兵之所以能夠免疫霧氣,也是因為震昏霧的特性,它是可以分裂開并且融入血脈的,而血脈中融入晨昏霧的人,神魂會自動過濾周圍環(huán)境的霧氣?!?p> 少女稍稍思索,咽下最后一塊甜點,“相當(dāng)于疫苗?”
聞言,少年恍惚一剎,隨后笑著點頭,“是的,相當(dāng)于疫苗。”
少女恍然大悟,隨后舉一反三道:“我猜,這些融合了晨昏霧的人不禁能夠免疫晨昏霧,還會自行生出晨昏霧?”
少年欣慰的伸手摸頭,少女乖乖低頭,笑瞇瞇的任由他把自己的頭發(fā)摸亂。
可誰知少年卻只是摸了摸,隨后便收了回去。
“對的,他們不禁能生出晨昏霧,還能如使臂膀一般,隨意操縱晨昏霧?!?p> “而且,這種血脈可以傳承,不過在晨昏霧本源被軒轅焚盡后,傳承的代價,便加大了不少?!?p> 少女一邊梳理好剛剛被少年摸亂的頭發(fā),一邊認(rèn)真的聽著。
清冷淡漠的聲音隨后想起響起,少女心境震撼。
“傳承的代價,從簡簡單單的換血,變成了換掉整根脊柱?!?p> “失敗了,脊柱內(nèi)包含晨昏霧子種的血脈也不會散去,還可以再用?!?p> “但骨頭終會腐朽的,哪怕是超脫境界含有血脈的遺骨,也一樣會被歲月侵蝕腐朽?!?p> “你能讓一塊已經(jīng)腐朽的骨頭代替你原本的脊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