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螭蜜
八屬地之中,螭族以族成國。
這原本就是大氏族所統(tǒng)治的領(lǐng)地,領(lǐng)地中的子民姓氏也全部為螭。
螭族位于唐國東南,民風(fēng)在所有國家中最為保守,保持著千年前的風(fēng)貌形態(tài),并極少與外族有往來,因此此次螭族未遞國書,直接帶著使團(tuán)闖過邊關(guān)并在此過程中起沖突死傷多人的行為,在第一時間用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長安。
嘉寧被連夜召到宮中,面對著這個消息也一時有些無措。
正是她要對氏族動手時,此時若再有什么邊亂,都會打亂她的計劃。
“張將軍說,雖然初始雙方各有損傷,但之后螭族就遞了國書要正式出訪唐國,之所以會有紛亂,是因為之前禮數(shù)不周所致,螭族愿意承擔(dān)一應(yīng)賠償?!?p> 張子玉的魁末軍原本在西南,只是正常調(diào)防到了東南,恰好遇到了這事兒。雖說雙方各有死傷,但人數(shù)并不多,螭族的態(tài)度又很友好,且是帶著使團(tuán)國書,因此張子玉未就此事追究,而是將之?dāng)r在邊關(guān),等長安的消息。
“螭族向來封閉且自我,維持著原始的形態(tài),此時突然出訪,你覺得會是什么意思?”文帝使信兵下去安歇,將原始的龜甲國書遞給了嘉寧問道。
嘉寧望著手中物什,仔細(xì)思索了一番才道:“螭族極少與他國建立邦交,脾氣執(zhí)拗古怪,現(xiàn)在突然出使,極有可能是想要打破舊俗開新規(guī)。”
“嗯!不錯!”文帝贊許了一聲,接著問道:“那你認(rèn)為,他們?yōu)槭裁赐蝗灰淖兣f俗呢?又想開何種新規(guī)呢?”
“這……”
嘉寧猶豫著,一時之間回答不上來。她了解唐國運(yùn)作,文帝對她放心且寄予厚望,但這些都是文帝曾手把手一點點教出來的。而面對螭族,因?qū)Ψ介L久封閉,因此她確實未曾想過如何接觸對付。
“孤從前教過你,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你如今想不出來如何面對螭族這種場面,是因為你沒有把他們當(dāng)成對手。你可知你這種心態(tài),會讓東南陷入多么大的危機(jī)之中?若此次螭族不是帶著善意而來,而是惡意,你覺得,死的還會只有這十九人么?不,屆時,死亡的可能就是一千九百人,甚至一萬九千人!”
嘉寧噗通一聲下跪,神色愧悔而懊惱。
“一國之君,不要只著眼在國內(nèi)那些事兒上,氏族于唐,不過芥蘚之痛,而東周西夏北越和八屬地,才是虎狼之?dāng)?。月兒,孤對你寄予厚望,將唐國交由你統(tǒng)治,希望這葬身東南的十九條男兒性命,能給你提個醒:把眼界放寬,看看周圍和天空,別只盯著腳下!”
嘉寧跪拜下去,神色愴然,“兒臣受教!”
“起來吧!”文帝嘆息一聲,嘉寧是有天賦的,一點即通,只是這些年被氏族拖累,在這些蠅營狗茍之間跳不出來。
“你要做好準(zhǔn)備,螭族前來不算壞事,或許還有助你更快的清除氏族?!?p> 嘉寧不解問:“父皇是指?”
文帝目光穿過空曠的大殿望向深沉黑夜,帶著莫名笑意道:“螭族的那位大長老壽限將至了吧!”
螭族沒有王,彌渡的王喜歡自稱先生,螭族的喜歡稱大長老。
嘉寧倒是知道這件事,但從前未曾了解過,因此此時也無法多加猜測。
長安的夏日倒是一天天熱了起來,嘉寧先前還擔(dān)心兩個孩子,但看雷芳并未有其余動作,心下便多了些念頭。開始吩咐姬符在北方給氏族施壓,試探他們反彈的底線。
同時張子玉雖然在東南,但驚神城卻還在張齊眼中,西南關(guān)于氏族的貿(mào)易往來開始頻頻出事,都拜張家父子所為,只是這些暗中的行為都不被氏族所知。
六月底,雷芳離開了長安回到北方宗族所在地,七月初,螭族使團(tuán)入長安。
令人意外的是,帶領(lǐng)使團(tuán)的竟然是一男一女一對年輕人。
螭棲是大長老次子的長子,螭蜜是螭棲的幼妹。按照螭族的傳統(tǒng),螭棲算不得嫡孫,但是大長老的長子并無親子,只有一名養(yǎng)子,身份雖是嫡孫,血脈卻不是。
因此螭族如今的爭權(quán)陷入了僵局,大長老之位若是傳給長子,將來就沒有了嫡親血脈為繼。但若是傳給了次子,又不符合螭族一貫的傳統(tǒng)。
在這種情況下,大長老原本是想舉行祭祀儀式來獲得神明啟示,但是令人驚愕的是,每次要舉辦祭祀時大祭司便無法起身,連續(xù)三次皆是如此,大長老便改變了心意。
神靈不愿意在繼承人上給予啟示,那就讓他們自己想辦法,誰能讓更多人信服,誰便登上大長老的位置。
嘉寧分析著手中的信息,不由露出苦笑來,這繼承人,好隨便?。?p> 嗯——
算了,她不便置喙。
“殿下,螭蜜小姐送來的請柬?!秉S云將手中帛書交給嘉寧,有些好奇問道:“她怎么會單獨(dú)給您遞請柬呢?”
嘉寧看了一遍交給了蒼竹,露出了思索神色道:“或許,并不是螭蜜想見我,而是螭棲想見我呢?”
長安城北第一坊有家張記茶樓,是長安最好的聽書消閑之所。二樓的雅間中,嘉寧如約而至,果然見到了螭蜜兄妹二人都在,不過她今日做男裝出行,又帶著斗笠薄紗,倒也不用避諱什么,只是身后的青銅面男子有些引人矚目。
面具在大多時候作為祭祀儀式上的用品,普通人鮮少能用到,何況是價比黃金的青銅面,更加難得了。
“公主殿下!”螭棲兄妹二人見禮,螭族雖然封閉循舊,卻也并非不通禮儀。
“大公子,二小姐!”嘉寧回禮,螭族沒有王位名分,因此不稱殿下,只尊稱公子小姐。
“不知二小姐下請柬邀我何事?”嘉寧知這二人不是喜歡兜圈子的人,因此投其所好,講話也直來直去不拖泥帶水。
果然,螭蜜看著雖才十六七歲,但性子直爽可愛,講話帶著清脆的聲音道:“公主殿下,我和哥哥想跟你結(jié)盟!”
“哦?”嘉寧挑眉,未做回答,眼神卻看向了螭棲。
螭棲約莫二十來歲,看著有些少年老成,臉上總是平靜無波,在過往幾天的接觸中,嘉寧覺得他是個很難纏的人物。
他一方面講話很直,直指目的,但另一方面,他不想講的,一個字別人都聽不到,嘉寧略微覺得他有點溝通障礙,很是頭痛。
果然,螭棲道:“是的,我們想和你合作。”
“是和我合作,還是和唐國合作?”嘉寧端茶慢飲,見沈靖佇立在門口跟守衛(wèi)一般,不由覺得好笑。
“首先是跟你合作,其次才是和唐國合作!”螭蜜當(dāng)了螭棲的嘴替,但小姑娘講話語氣輕快又脆響,嘉寧還是很喜歡和她說話的。
“愿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