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燒鵝法
經(jīng)過一個秋季的喂養(yǎng),冬天的鵝是全年中最肥的時候。
余建平總覺得京城西郊送的鵝肉比不上饒鄉(xiāng)本地的,就托余簡找家能固定送貨的,隔一段時間就送一批。
鵝宰殺,用清水反復清洗干凈,鵝皮不能留有一絲毛發(fā),鵝腹中加入秘制醬料,再用線縫合扎緊。
整鵝浸入皮水中,均勻抹濕鵝身,風干十二小時,再入烤爐中翻轉(zhuǎn)烘烤。經(jīng)過大火烘烤九十分鐘,鵝皮呈現(xiàn)紅瑪瑙色澤。
余建國餐車上推著的這只鵝,就是剛從爐子里新鮮出來的。
“大家看好咯!”余建國朗聲一笑,操起大刀,一刀把鵝肚子劈開,醇厚的原汁順勢流出,一時間大家聞到的都是鴨肉的芳香。
余建國手起刀落,把燒鵝切成均等的塊狀,有準備把鵝屁股留下的時候,金長國出口了:“慢——屁股給我留著!”
世人都覺得這鵝屁股是排泄之地,可是金長國知道,這里才是燒鵝的精髓所在。
“行,給您留著哈!”余建國拎起鵝屁股,單獨裝了個小碟,放到金長國面前。
金長國端起碟子聞了聞,抄起筷子夾起鵝屁股,沾了一點酸梅醬,真的一口鮮香。大鵝經(jīng)過烘烤后,大部分油脂都溢出,只殘留了一點,就是這一點,吃在嘴里,那是讓金長國滿足得不行。
“慢用,等會還有其他菜上來哈?!币唤▏蛄寺曊泻簦滞浦蛙囎吡?。這一來一回,似乎就是向眾人展示他精湛地劈鵝技術(shù)。
“咔嚓——”一口咬下去,鵝皮竟然發(fā)出脆響,唐靜靈微微驚異,又繼續(xù)嚼著嘴里的肉。肉松軟,配合著鵝皮的爽脆,是真的好吃!
金長國點了點醬料:“別空口吃鵝,沾點這酸梅醬?!边@是潮州地區(qū)的獨特吃法,咸香的燒鵝沾上一點酸梅,滿口都是酸甜的口感,味道獨特又解膩。
唐淵和李經(jīng)國覺得還是這原汁原味的燒鵝最美味,吃一口肉再喝一口老鵝湯,真想來碗米飯啊……
唐靜靈作為女孩子,對著酸酸甜甜的口味就沒了抵抗力,沾酸梅的吃飯頗合她的口味,一盤子酸梅醬吃了七七八八。
眼看著燒鵝就要吃完了,服務(wù)員這才端上了下一盤菜,醬豬手。
豬手燉得軟爛,顏色紅中發(fā)亮。別看唐靜靈是個女的,她最喜歡的就是這豬蹄了,一口下去,滿滿的膠原蛋白。吃到豬腳趾的部分,骨節(jié)之間都是筋肉,咬在嘴里滋味更甚。
“豬蹄鹵得好,不肥不膩,鮮香柔嫩……”金長國只吃了一口,就欲罷不能。
李經(jīng)國在旁邊勸他:“還是要少吃一點,膽固醇高呢!”
這下老頭子不干了,摔了筷子開始發(fā)脾氣:“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這不能吃,那不能吃,還不如把他嘴巴封上拉倒。
李經(jīng)國投降:“讓讓讓,您再吃一塊?!弊屗俪渣c還不肯,難怪要背著師母出來,哼,看他不回去告老頭子的狀。
接下來的也是道大菜,鮑汁花膠。魚膠用冷水泡發(fā)十二個小時,雞湯做底,加入鮑魚、蠔油、干貝等鮮料,小火燜魚膠。
出鍋的時候撒上一點鹽,再用香菜做點綴。
魚膠的口感就跟肉一樣,嘴里都是溢出的湯汁,來不及嚼就咽下去了。
金長國吃了好幾筷子,這才抹著嘴上的油跟他們說:“這東西在我們潮州,那可是要做傳家寶的。誰家姑娘要是沒有幾塊上好的魚膠做嫁妝,都要被婆家看不起的!”
唐淵笑:“那師母嫁給您時候是不是也有魚膠當陪嫁???”
“那可不!”老頭子自豪地給幾人比劃著,“這么長這么大一個……不過最難的時候,你師母為了維持整個家,就把它賣掉了……”這件事到現(xiàn)在都是金長國的心病。
李經(jīng)國沒感覺地回了句:“您再給她買一個不就行了?”
“臭小子!以前的跟現(xiàn)在的能一樣嗎?而且你知道這玩意要多少錢?”
“多少錢?”李經(jīng)國又茫然了……
“幾萬到幾十萬不等!”金長國慢悠悠地說出幾個數(shù)字,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眾人臉上的訝異,“這東西在潮州,比黃金還值錢?!?p> 唐淵是真的沒想到,中餐中還有這么貴的食材。在他的印象里,中餐見到的不過都是普通的家禽魚類,反而是西餐,雖然做法簡單,但追求的都是最高端和新鮮的食材。
這也是為什么,他有時候覺得中餐真的有些不入流的原因。
但是今天聽了金長國的一番話,他感覺自己太天真了。中餐除了能將普通食材做出繁復滋味外,也能讓高端食材返璞歸真。
就好比剛才那道燒鵝,他只嘗一口就知道,這個鵝非比尋常,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而且鵝肉中透出的汁水都是鵝肉本本身的鮮味,并沒有太多調(diào)味料在里頭。
他不禁對著余家兩兄弟又有了新的認知。這兩人,不光是對中餐有著極度的熱情,廚藝也是非常高超的。
唉……他默默嘆了一口氣,看來,想要余建國給他當二廚的路途,是遙遙無期了。
最后上了響螺和素菜,金長國不樂意了,拉著服務(wù)員不肯松手:“你們大廚是不是怕我不給錢?怎么就給我上素菜了?”
服務(wù)員掙扎著,暗道這老頭勁還真大:“大余師傅說了,為了您的身體著想,不能吃太多肉,也讓其他幾位見諒,等下回單獨來的時候他會給你們補上?!?p> 哦吼,還差別對待了……
老頭子氣得菜也不吃了,怎么著就想跟余建國理論一番,服務(wù)員一瞧架勢不對,趕緊溜了。
桌上三人沒人理會他,等他自己鬧了一陣,也笑了,第三次罵了句:“臭小子——”
余建國在金福樓多年,對著老客的口味和食量是了解得清清楚楚。金長國三高嚴重,今日這么多紅菜已經(jīng)多了。就算他存了招待的心,也不能置老頭的身體不顧。
只能對其他三位說抱歉了。
唐淵是吃了飯過來的,唐靜靈本來食量就小,大半的菜都進了李經(jīng)國的肚子里,他早就開始打飽嗝了。
至于金長國,他摸了摸突出來的小肚子,報復性地把醬豬手的汁喝得一點不?!?p> 李經(jīng)國:!這下,想不告狀都難了!他還等著最后那口湯汁拌碗里剩下的米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