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聽話的棋子
你在唬我?
什么時候處置傅有才母子不好,非要這個時候處置?
我眼瞎么,這場戲難道不是你故意讓我看的?
沈謹(jǐn)言默不作聲地穩(wěn)健向前,行至紗帳前,微微行禮。
“見過夫人。”
“你該稱呼我為母親。”雖然隔著紗帳,趙氏的聲音還是十分有穿透力。
直擊他的內(nèi)心。
沈謹(jǐn)言沉默對抗。
“罷了?!?p> 趙氏岔開話題,問道。
“適才你在一旁觀戲,瞧見我這般做法,可還覺得算妥當(dāng)?”
你一侯府主母面前,有我說話的份兒?
這位趙氏,還真是不折不扣的老陰陽人。
沈謹(jǐn)言暗自一嘆,言語之中,都在給他挖坑。
在回答妥與不妥都不算妥的情況下,他照實回應(yīng)。
“在這府里,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p> 對方沉默不語,沒有立馬回應(yīng),一時間氣氛陷入尷尬。
“呵,子期在何處也學(xué)得這般巧嘴了?”
“不過倒也算討喜?!?p> 趙氏語氣之中,輕快了幾許。
尷尬的氛圍總算冰雪消融。
“還杵在外面做什么,趕緊進來。”
“是。”
沈謹(jǐn)言撥開紗帳,只見一個雍容典雅,氣質(zhì)不凡的女子坐在一旁,正似笑非笑得看著他。
她妝容淡雅,約莫四十出頭的年紀(jì),可歲月卻無法在她臉上刻下任何一道痕跡。
無論是衣衫還是發(fā)梢,皆是整整齊齊,不亂分毫。
‘嚴(yán)謹(jǐn)’這兩個字,立馬刻印在他腦海中。
這就是趙氏...
侯府主母,二品誥命,在潁川侯府,有絕對的生殺予奪之權(quán)。
“坐吧,不用拘束?!壁w氏率先開口。
“多謝夫人?!庇捎诖笄逶缢孜催M,沈謹(jǐn)言看著桌上的精致菜肴,食指大動。
......
‘嗝~’
這次午膳,是沈謹(jǐn)言自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吃得最滿意的一次。
菜品精致,種類繁多。
經(jīng)過昨日的那一番折騰,他身體素質(zhì)提升了很大一截,飯量也跟著增加不少。
一桌子菜吃得幾乎不剩兩口。
席間,趙氏只是零星地挑了幾口,便獨自吃茶。
兩人幾乎零交流,詮釋了‘食不言’的精髓。
“聽說此次秋闈放榜,有些變故?”
“導(dǎo)致鹿鳴宴也起了好大一場風(fēng)波?”
趙氏喝著茶,突然冷不丁地來了這么兩句。
還沒等沈謹(jǐn)言開口,趙氏接著就拿出一物,放在他的身前。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p> “子期倒是好大的威風(fēng)?!?p> 堂堂一個侯府主母,你也看娛樂小報?
沈謹(jǐn)言灑然一笑,氣定神閑地問道。
“夫人這是何意?”
趙氏抿了一口茶,沒有作出正面回應(yīng),像是有意岔開話題。
“說到底,秋闈不過是挑選舉人,又不是春闈,陛下以及百官不會過于著眼關(guān)注?!?p> “但若涉及舞弊,卻大為不同,事關(guān)國體,整個大梁儒林,乃至天下儒林,都無法容忍這類事情的發(fā)生。”
“此事若無實質(zhì)性地證據(jù)倒也罷了,可偏偏有人,卻拿出了一封崇親王的親筆信箋,甚至聽說在鹿鳴宴上,對方還拿出圣頁,請了圣言?”
末了,趙氏冷冷地補上一句。
“你雖然在鹿鳴宴上一鳴驚人,聲名大燥?!?p> “可你是否有想過,對方如此咄咄逼人,所圖謀的,難道真就是你沈家三公子,區(qū)區(qū)一個新晉解元?”
這趙氏,有點奇怪...沈謹(jǐn)言一怔。
按理說,即便名義上屬于母子關(guān)系,但所見不過數(shù)面。
趙氏是何等的聰明人,怎會做出這等交淺言深的行為。
數(shù)日前派人送路引逼他做選擇,今日又是請他用膳,又是說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話。
這個趙氏,確實有點古怪...
沈謹(jǐn)言將這些疑惑深埋在心底。
接著他拿起筷子,從桌上挑了一塊肉喂進嘴里,咀嚼之間,有些口齒不清地回答道。
“其實吶,對方也并非針對我,我一無權(quán),二無財,不過是個平平無奇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p> “對方要的,就是坐視科舉舞弊這件事,至于是誰,對方并未放在心上?!?p> “再加上翻年就該京察,如此,倒是不難理解?!?p> 說到此處,他將口中吃食全都吞入腹中,一聲輕嘆。
“唯黨爭爾?!?p> 趙氏舉起茶盞的手明顯一頓,饒有興致地瞥了他一眼。
“不錯,倒是個聰明人?!?p> 想通這件事,很難嗎?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那么多涉及朝堂斗爭的電視劇是白看的嗎?
更何況他曾經(jīng)還是文學(xué)類的講師,讀史書不會讀到狗肚子里去。
不論任何朝代,黨爭,永遠樂此不疲。
“可當(dāng)中有些細節(jié),還請夫人為子期解惑?!?p> “哦?說來聽聽。”
沈謹(jǐn)言放下手中的筷子,認(rèn)真發(fā)問。
“我心中有個最大的疑惑,就是明明是科舉取仕,取的經(jīng)世致用的文官,就算是黨同伐異,也不該攀誣一名武將才是?!?p> “況且這名武將還是當(dāng)年跟隨太祖一同定鼎天下的胞弟,不僅乃一代名帥,更是當(dāng)今陛下的嫡親叔祖?!?p> “且不論其手段,何人有這般膽魄,膽敢算計這么一位功績彪炳的三朝老臣,也不怕抄家滅族之禍?”
趙氏沒有當(dāng)即回應(yīng),閉著眼睛緩緩抿了口茶水。
而后等了片刻,這才睜開眼,淡淡開口。
“崇親王手中,一直握有當(dāng)年太祖親賜的半塊虎符?!?p> 半塊虎符?
沈謹(jǐn)言眼中閃過一抹駭然,當(dāng)即驚呼。
“兵權(quán)?!”
“不,不對,僅僅憑借秋闈舞弊這件罪責(zé),根本無法撼動崇親王。”
他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倒是看得通透,不過消息太過閉塞,看不真切?!?p> 趙氏用手指輕敲桌面,繼續(xù)道。
“今早的消息,崇親王的三子,于不日前因貪功冒進,不僅自己折戟沉沙,更是令五萬精銳,徹底葬送在金帳王庭的薩爾切莫手上。”
“秋闈舞弊,親子戰(zhàn)敗,再加上朝堂中的文官攻訐發(fā)力?!?p> “你覺著,崇親王還守得住他那半塊虎符?”
沈謹(jǐn)言渾身一震。
是了,最近金帳王庭也不知道發(fā)了什么瘋,竟擅自與大梁開戰(zhàn)。
若這也是對方的手段,豈不是太過駭人。
他突然想到,那晚蘇懷玉使用的圣頁,是被人篡改過的。
對方連圣頁都敢也都能篡改,還有何等驚世駭俗的事做不出來?
想到這里,他心中倒是平靜了不少。
趙氏見狀,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夸贊道。
“不錯,面對大事,心有靜氣?!?p> “不過倒也算有趣,崇親王都該跟你致謝?!?p> 她輕聲一笑,繼續(xù)說道。
“這個天下,就是一個最為復(fù)雜棋盤,所有人皆為棋子,那些自以為是棋手的人,何嘗又不是他人手中的棋子?!?p> “誰又能想到,你這顆棋子,卻這般的不聽話。”
“你可知,往往不聽話的棋子,該有何等下場?”
這一番話,明明說得輕松隨意,但沈謹(jǐn)言卻是內(nèi)心一沉。
一絲殺氣,在他心中彌漫開來。
不聽話的棋子,往往就被會碾得渣都不剩。
自己撇清了秋闈舞弊的嫌疑,也就等于破壞了對方一半的謀劃。
僅僅是一個親子貪功冒進罪名,還無法達到目的。
“嘛的,可這壓力,一下就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了?!?p> 沈謹(jǐn)言暗自憤恨。
這一下,可算是被人惦記上了。
“怕了?”
“怎么可能!”
“怕也沒用,對方已經(jīng)記恨上你?!?p> “對方是誰?”
“一對狗男女?!?p> 這是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完犢子。”
蜀山小劍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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