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重逢
右繁霜纖弱的手緊緊捏著衣袖:“哪怕退一萬步說,我真的在學她,可你一直都在找句芒的影子,為什么到我身上,你就一直針對我?”
陳晏歲卻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右繁霜,你是不是真的不懂?”
右繁霜的聲音微弱:“我是不懂。”
她雖然是因為不忍心看陳晏歲頂著這張臉自暴自棄,但依舊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受的折磨簡直毫無理由:“我不明白你為什么獨獨為難我,難道像句芒不是你一開始選擇我的原因?可現(xiàn)在,你卻因為這一點反復為難我?!?p> 她第一次把這段時間受過的侮辱明說出來,陳晏歲的心一震。
她抬起頭,那雙明媚又憂傷的眼睛看著他,無論何時何地,都讓人共情到她的悲傷無奈。
哪怕是在和他吵架。
陳晏歲握緊手里的袋子,幾度欲言又止。
右繁霜的身形單薄,可是她的聲音清清楚楚:“還是說,我就是不合你的眼,和我看到你這張臉就歡喜不同,你看到我這張臉就厭惡?!?p> 她直到這個時候都無比平靜:“所以這張臉的主人擁有與你喜歡的人相似的性情,你就覺得白月光被玷污,是嗎?”
陳晏歲眉頭微皺,薄唇輕啟:“我從沒說過這樣的話,你———”
右繁霜打斷了他,她眸光如秋月蕭瑟:“但你一直都在這樣做?!?p> 她就像是在指責自己一樣,輕輕道:“我墜湖的時候,你指責我,大半夜喝醉了特地把我叫去酒店照顧你,我去了,面對的卻是你的嘲諷,你到底是有多討厭我,要用這種方法來羞辱?”
她的聲音素來是溫弱的,說這些話的時候,雖然平靜卻會散出比原來意思更深幾分的悲傷,讓人很難不共情。
陳晏歲心里莫名難受,卻更覺得煩躁:“我只是想看,你是不是真心喜歡我?!?p> 右繁霜忍不住自嘲地輕笑,覺得有些無奈,她輕聲道:“陳晏歲,你那么對我,卻說只是想看我是不是真心的,你這樣的寄予厚望,我擔不起,我覺得害怕?!?p> 她選錯了人,有了不該有的妄想和期待。
覺得能看著這張相似的臉就好時,沒有想過,他的性格會讓她覺得侮辱到了阿言這張臉。
陳晏歲也沒有想到,一直溫順的右繁霜,也會有這么直接了當,唇舌如利劍的時候。
右繁霜抬起頭,忍住害怕,一字一句道:“陳晏歲,我們結束了,現(xiàn)在如你所愿,我不再跟著你了,你解脫了?!?p> 陳晏歲冷聲道:“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右繁霜的指尖冰涼,卻毫不猶豫:“是,從來沒有,就和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一樣?!?p> 她那雙被長睫微遮的眼睛,清透的眸光像淚光一般。
陳晏歲難以置信:“不喜歡我,你做這么多?”
他忽然明白了,嘲諷道:“還是我羞辱你,你也想羞辱回來,就像當初句芒羞辱我一樣?!?p> 右繁霜抬起了頭,那雙哀傷的荔枝眸中清光倒映:“陳晏歲,作為既得利益者,你還是不要裝委屈了,不是我羞辱你,一直以來,是你在羞辱我,現(xiàn)在我愿意放手了,你的目的達到了。而且,受害者是我不是你,你何必有這么大的反應?”
陳晏歲一僵。
他清俊的面龐凝滯,許久才開口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學她。”
右繁霜卻直直看著他,用最孱弱的眼神和語氣,說出最諷刺的話:“不希望我學她,難道是因為你喜歡的是我,而不是她?”
陳晏歲的心漏跳一拍。
說出來,右繁霜自己都不信:“陳晏歲,不如坦然一點,別說這種連你自己都不信的話?!?p> 陳晏歲抓住她的手腕:“你等等?!?p> 右繁霜被他拉住,卻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往外走。
陳晏歲手中一空,右繁霜大步往外走,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
可陳晏歲卻不想去追,他做不到卑微地去請求她多看他一眼。
他滿心煩躁,將手里的票揉成一團扔進裝小雕塑的袋子里。
烏歌在不遠處掃了一眼陳晏歲,若有所思地回頭,和旁邊的人道別,抬步走了。
右繁霜在附近的便利店坐著,卻莫名覺得自己可憐,看著玻璃櫥窗上倒映出來的自己,眉眼永遠是楚楚可憐的脆弱,第一次有些厭惡這樣的長相,說什么好像都沒底氣。
她把想說的話一次都說出來了,卻還是覺得那股壓抑沉重無法消散。
她鼻頭一酸。
卻竭力安慰著自己。
幸好,阿言還活著。
可是她未免太可笑,因為陳晏歲有這樣一雙眼睛,就不忍心看他墮落。
她眼眶不自覺發(fā)熱。
烏歌在玻璃櫥窗外歪了歪頭,沖她招招手。
右繁霜余光中看見,不解地往后看,還以為烏歌是在和她身后的人打招呼,但一回頭根本沒人。
右繁霜詫異地指了指自己:“你…在和我打招呼?”
烏歌挑眉:“不然呢?”
冷艷張揚的美貌沖擊力十足,右繁霜無來由地緊張。
而烏歌走進便利店,隨手把十幾萬的包往便利店桌上一放,就坐在了右繁霜身邊,她懶洋洋地撐著臉對她笑:“右繁霜,請我吃泡面吧,我餓了?!?p> 聲音帶著點微啞,卻極性感恣意。
右繁霜一愣。
街邊車水馬龍,街邊的便利店里,兩個容貌出眾的年輕女孩坐在玻璃窗后吃泡面。
烏歌用塑料叉子攪著泡面,毫無富家千金的嬌生慣養(yǎng),翹著二郎腿隨意道:“好久沒吃過泡面了,就和我很久沒看過那種無聊又浪費時間的攝影展一樣?!?p> 右繁霜遲疑:“你也是來看展的?”
烏歌抬眸看她:“你也是?”
右繁霜局促地點點頭。
烏歌卻頗有深意地低頭笑笑:“你如果想看的話,不如過半個小時再上去,那個時候,人會很少?!?p> 她吸溜完最后一口泡面,喝了一口礦泉水起身,撈起大衣和包包:“走了?!?p> 她笑道:“朋友,謝謝你的泡面?!?p> 右繁霜呆呆地要招手說拜拜。
烏歌卻忽然回頭,揚唇一笑:“那個攝影展叫正月繁霜,太巧了,對吧?”
右繁霜沒反應過來:“啊?”
烏歌已經(jīng)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背影勾人,身材姣好。
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過了半個小時后,右繁霜還是重新上了電梯。
確實有不少人已經(jīng)離開攝影展了,這個時候攝影展安靜了不少。
進門的時候有解說員給右繁霜專門介紹:“這次展出大部分是國際新晉攝影家Diesel Su的作品,大部分在澳洲取景,但展上其實有世界各地的景色,在他的病還未痊愈時,短短三個月里游走了四十多個國家?!?p> 右繁霜鼓起勇氣:“可以讓我自己看吧,我想一個人逛逛。”
解說員微笑:“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