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道友請留步
望氣術施展而出。
原本千篇一律的赤紅竹海，霎時間層次分明，各有氣機呈現(xiàn)。
碗口粗細、枝葉繁茂的巨大赤竹。
內(nèi)里氣機雖盛，卻是如同風中散沙，松而不凝，早已喪失了生長潛力。
反觀一旁手腕粗的細竹。
根根氣息凝實，生機勃發(fā)，直有股一枝獨秀刺破天的勢頭。
倒是與人有些相似。
秦川暗忖一句，饒有興致，四處打量。
目光掃過剛走出不遠的老李頭。
頭頂氣機灰白渾濁，又隱隱泛起幾分凝華。
自從前兩年，老李頭自覺練氣無望，徹底斷絕了引氣入體的念想。
便將精力資源，盡數(shù)放在了養(yǎng)壽延年之上。
看這模樣，應該是頗有成效，少說也還有二三十年好活。
秦川輕笑一笑，剛要將目光移開。
一抹如苞似蕊的嫩紅氣機，驀然映入眼底。
氣機不算強盛，卻勝在無比凝實，生意盎然。
宛如暗淡夜空中一抹明光，瞬間吸引了秦川所有目光。
老李頭拘著身子，手中柴刀左右扒拉，卻是未曾發(fā)現(xiàn)腳邊不遠處，落葉掩蓋下的靈珍。
眼看就要錯失機緣。
秦川連忙小跑幾步，跟上前去。
“你小子，不好好辦差，跟在我屁股后邊干嘛？”
聽見身后腳踏竹葉聲響。
老李頭扭過身來，望了一眼，皺眉疑惑道。
“嘿嘿，老李叔你腳讓一讓。”
秦川咧嘴笑笑，直接蹲到一旁，直勾勾盯著地上厚厚的竹葉堆。
老李頭面上有些狐疑，不過還是向前竄了兩步。
唰啦唰啦……
秦川雙手并用，三兩下將竹葉刨開。
一支剛生出地面半指，被棕黃筍殼緊緊包裹著的筍尖，驟然出現(xiàn)在眼前。
將柴刀重新拎出來，松了松四周土壤，用力向上一挑。
伴隨著一陣清脆聲響，巴掌長的鮮嫩竹筍，裹在泥土中整顆掀起，空氣中泛起陣陣土腥氣味。
“好小子！有點本事啊，這犄角旮旯里，也能叫你尋摸出來。”
老李頭眼中泛起幾分驚異，雖有些許懊惱，還是忍不住贊了一聲。
自個兒剛才近在咫尺，都未曾有絲毫察覺。
這川小子隔著老遠，直沖沖就奔過來了，顯然是有幾分手段。
“我爹以前是個篾匠，打小就愛帶著我滿山跑。”
秦川將竹筍提在手里，一邊抖落上邊泥土，一邊信口胡謅道:“整天砍竹子、找竹筍，多少也學到了幾分?！?p> 前身莫說是一家老小，就連同村村民，都盡數(shù)喪生妖獸口中。
任由秦川如何編排，也不必擔憂被人揭穿。
“嘖嘖?！?p> 老李頭搖頭輕嘖兩聲。
面上也不知是同情更多，還是羨慕更多:“你待會兒往哪邊走，我可得離你遠些?！?p> 與這樣的“專業(yè)人士”走一個方向，今天只怕連湯都喝不到一口。
秦川卻是并不應答。
將簡單清理過的竹筍扔進背簍，拍拍手站起身來。
一抬腿湊到老李頭跟前，言笑晏晏道:“老李叔啊，二十年份的赤竹，你老人家砍上一棵，得花多少時間？”
“嗯？”
老李頭輕哼一聲，面上怔了一怔。
雖然不知曉有何用意，沉吟片刻，還是如實應道:“短時間攢勁的話……一兩刻鐘吧。”
“不過要是長時間，那就得放緩些了，怎么也得花上小半個時辰，你問這個干嘛？”
秦川面上若有所思，輕點點頭。
憑借執(zhí)事令牌，眾人可以在赤竹林里，待上十二個時辰左右。
一半時間砍竹子，一半時間找竹筍。
差事分派還算合理。
只不過赤竹作為靈物，生長速度緩慢，遠非世俗作物可比。
以他們這般效率，半天時間下來，也未必能找出十顆八顆竹筍。
“老李叔啊，咱們打個商量唄？”
秦川面上笑意更盛，又湊得近了些，一臉懇切道:“我用兩顆赤竹筍，換你一棵赤竹，怎么樣？”
“我說嘛，在這兒打著主意呢。”
老李頭似是早有預料，毫不意外，輕笑了笑:“不用，給一顆筍就行，就你交差那細竹子，半刻鐘將能搞定?！?p> 只當秦川是想要省下砍竹子的工夫，專心去挖竹筍。
赤竹筍的價值，當然遠比不上成年赤竹。
不過赤竹是宗里的，拖回去也得上繳。
而這赤竹筍，可是實實在在，落在自個兒兜里。
老李頭心里自是有數(shù)。
“不不不?！?p> 秦川見他誤會，連忙搖頭擺手：“不是手腕粗的細竹，而是正常交差用的二十年份赤竹?！?p> “豁！”
老李頭總算恍然大悟。
眉角一挑，一臉戲謔笑意:“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還挺有志氣?！?p> 雜役院弟子，不老老實實弄靈石丹藥，反倒想方設法，去攢宗門貢獻。
擺明就是奔著引氣入體，想尋藏經(jīng)閣功法去了。
以秦川十七八歲的年紀，已經(jīng)開始淬煉筋骨。
心中有些野望，倒也合情合理。
“行！我這把老骨頭啊，今天就幫你打回工?！?p> 如此劃算的買賣，老李頭自是不會推辭:“就按兩顆筍換一棵竹，你有多少，我……”
話說到一半，似是覺得不太穩(wěn)妥。
扯著面皮笑了一笑，語氣松緩下去幾分:“盡力而為，盡力而為……”
話音落下，也不繼續(xù)在竹林落葉里胡亂扒拉。
就地將背簍放下，轉(zhuǎn)身掃視一圈，便尋出了棵年份合用的赤竹。
赤竹筍難找。
二三十年的赤竹，這林里可到處都是。
往掌心里吐口唾沫，提起柴刀，運勁全身，一刀一刀劈砍下去。
平日里一提起要砍赤竹，就只覺得心煩意燥，渾身上下哪哪都不得勁。
可是今天這竹子砍起來，卻是格外順手！
秦川見他專心伐竹，干勁十足，自是一臉滿意。
也不多加叨擾，繼續(xù)背起背簍，往竹林深處行去。
在望氣術加持下。
專屬于鮮嫩竹筍的盎然氣機，顯得格外耀眼，如同重重迷霧中，明亮閃爍的星辰。
不管藏在犄角旮旯，還是層層落葉底下，秦川都能一眼尋摸出來。
短短數(shù)百步距離，背簍里已經(jīng)多出好幾顆鮮竹筍。
前方不遠處，隱約現(xiàn)出一道魁梧身形，正壓低著身軀，在草木落葉間仔細搜尋。
秦川精神一振，連忙邁開步子，小跑上前:
“黃大哥！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