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
秦辰見公伯賢陷入了沉思,不禁問道。
“是啊,后來呢?師傅你繼續(xù)說啊?!避穬翰蛔杂X攥住了衣角,漲紅了小臉,焦急地看著師傅。
公伯賢似是在回憶,又似是有些苦痛:
“秦夏師姐她...一眨眼就閃現(xiàn)在我面前,我記得身體發(fā)飄,又一眨眼,我就被帶到周圍最近的一處高地?!?p> 說完這句,公伯賢眼神里透出淡淡的迷惘:
“當(dāng)時一切發(fā)生的都太快了,為師只記得這些?!?p> “師傅,你是說,我的...我娘她穿過暗潮,直接帶你脫困了?她不會受暗潮影響嗎?”
“這里也是我這些年都沒有想明白的事情?!?p> 公伯賢端起茶盞抿了一小口,接著說道:
“首先,秦夏師姐當(dāng)時的實力在我看來太過于深不可測了...”
“其次,我不認(rèn)為她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換句話說,我甚至覺得暗潮對她...不起作用?!?p> “不起作用?!”
“我不清楚,這只是我的直覺?!?p> 說到這里,公伯賢面部肌肉罕見地抽搐了一下,似是有些后怕地繼續(xù)說道:
“然而,最為讓我不能理解的是,我回到六星閣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我分明只在那里待了不到一個晚上,可是實實在在地過去了三天?!?p> “?。俊?p> “因為是違規(guī)去了北面山林,我也不便去問我的師傅和閣內(nèi)的長老。”
“于是我休整了一下又決定去那片湖,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再也找不到那片湖了。二十年了,我?guī)缀趺磕甓紩ふ?,但都沒有結(jié)果?!?p> 說完這些,公伯賢似是有些舒緩,他的表情再度恢復(fù)平靜,眉宇間的凌厲和為人師表的氣勢又一次回到身上。
他正襟危坐在秦辰的床前,盯著手中的茶盞,不語。
秦辰撐起自己的身子,挪了挪,坐直了些,芊兒見狀,幫秦辰掖了掖被子。
秦辰看著師傅,神色鄭重地問道:
“師傅沒有去問我娘親嗎?”
公伯賢輕嘆了一聲道:
“自然問了。師姐她說我中了暗潮的毒,有些記憶錯亂了,還叮囑我別多想。從那以后,我再跟師姐提起這件事,她都只是笑笑不回答。我自知有些事我可能也無權(quán)知道,所以后來我也就不再追問?!?p> “那,那再后來呢?”
“后來她離開六星閣好幾次,每一次回來,我都覺得她的性子冷漠了些,她也從不與我提起她去了哪些地方?!?p> “最后一次,她消失了快兩年。回閣的那天是一個雨夜,電閃雷鳴狂風(fēng)暴雨,我見到她消瘦了很多,身上似乎有傷未愈。”
“那一次回閣,秦夏師姐就一直沒有離開了,直到八個月后誕下了你?!?p> 說到這里,公伯賢臉上掠過一抹極其隱晦的失落。
見秦辰?jīng)]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公伯賢遂繼續(xù)說道:
“八個月,我第一次見到師姐笑,她抱著你,臉上洋溢著我從未見過的表情,我確信那一刻她很欣慰,也很幸福。”
“她每天都悉心地照料你,一刻都不能讓你離開她的視線?!?p> “她最喜歡晚上抱著你看星星,她說每一次你都會特別安靜,不哭不鬧。師姐說她的孩子就是她的星星,所以給你取名秦辰。”
“直到有一天,師姐把你抱給我。她跟我說她能信任的只有我,讓我務(wù)必照顧你把你撫養(yǎng)長大,不求出類拔萃,只求平安喜樂?!?p> “還將你手中的玉佩小心地塞進(jìn)襁褓中。我問她要去哪,幾時歸,她苦笑著搖搖頭說不知道?!?p> “臨走前我問她一定要走嗎,她含著淚看了看你。然后丟下一句‘我要知道真相’,就離開了。”
說到這里,公伯賢頓了頓:
“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p> 秦辰聽聞娘親的事情,尤其是當(dāng)他出生后,娘親對他寵愛有加,心里有一塊最柔弱的部分被觸動了。
可是聽到娘親苦笑無奈地離開自己,他的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到底是什么原因和理由,讓娘親放下還在襁褓中的自己,毅然離開接近十七年,一點消息也沒有?
娘要知道真相,什么事情的真相?什么真相這么重要?
此時秦辰內(nèi)心里溫暖、釋懷、思念、心疼、不解、茫然糾葛在一起,五味雜陳。
秦辰情緒波動著,他隱忍著不愿把絲毫情緒寫在臉上,芊兒可能察覺到什么,心疼地拉了拉秦辰的衣角。秦辰沉默了幾秒后,開口道:
“師傅,謝謝你告訴我這些?!?p> 公伯賢苦澀地擺擺手:
“辰兒,我知道這中間有很多疑點你想弄清楚。怪為師當(dāng)時也無能為力。哎?!?p> 公伯賢頓了頓繼續(xù)道:
“師姐走之前對你的期許就是平安長大,其他不強(qiáng)求。也是謹(jǐn)遵師姐對你的期許,這些年我對你的修煉也并沒有提過太多要求,雖然你天資不錯,卻生性有些懶散懈怠?!?p> 見公伯賢話鋒一轉(zhuǎn),提到平日修煉懈怠之事,秦辰一愣,隨后訕訕地笑了笑,趕忙打岔:
“哦師傅,你說娘親給我這玉佩,到底是何物?她有跟您提過嗎?”
“這倒沒有。當(dāng)時我也當(dāng)它只是尋常玉佩,可顯然我低估了它。辰兒你今年十七歲了,為師也不瞞你,這玉佩我之前收走,的確還有其他目的。”
芊兒聽聞,起了興致,要說這玉佩的神奇,芊兒這些年可是深有體會。
六星閣弟子數(shù)千,要說誰是偷懶走捷徑的王者,那非秦辰莫屬。
莫說是平日里的修行考核比武,就是被師傅罰抄古籍、打掃庭院,這玉佩都能用得上。但凡是秦辰遇上麻煩,只要用心神去觸碰這玉佩,都能得到反饋。
芊兒好奇地眨了眨眼,問道:
“師傅拿走玉佩,不就是不希望秦辰哥哥總是用這玉佩偷懶嗎?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這當(dāng)然是其中一個原因。”
公伯賢瞪了一眼此時心虛撓頭的秦辰:
“如今蠻族時代六十一年,圣薩山之橋遲了一年才連通人族大陸。為師帶這玉佩去了一趟橋。”
“為何?”
“自從圣薩山之橋開啟,為師就感覺到玉佩中有一股躁郁的波動,且與日俱增,因此便猜測此玉佩可能與圣薩山之橋有關(guān)。”
“為了掩人耳目,為師還特意用‘縛靈鎖’將玉佩包裹起來,以隔絕玉佩本身散發(fā)的波動?!?p> “并無所獲后,只得速速趕回??墒羌幢闳绱耍€是被影族之人跟蹤,危及你二人性命??紤]不周啊,唉。”
不過見到師傅神情有些懊悔,秦辰趕忙說道:
“師傅不必自責(zé),世上諸事,冥冥自有天定。放心吧,我是您的徒兒,福大命大?!?p> 公伯賢見秦辰露出那無所謂的神情,反過來安慰自己,心想這孩子真的長大了。
“不過師傅,您說那影族,到底是何人?感覺師傅你認(rèn)識他?!鼻爻皆掍h一轉(zhuǎn)問道。
“交過一次手。歸途中,我偶爾會感覺到被人注視。后來在一處開闊草原,他露出了馬腳,我們過招僵持不下,他便退去。此人沒有說明來意。但由于上一個十年是影族進(jìn)入圣薩山的時期,我懷疑他是通過圣薩山之橋剛剛進(jìn)入人族大陸?!?p> “師傅,我知道他為什么會跟蹤你?!?p> 秦辰眼瞼微垂,盯著自己的雙手,平靜地繼續(xù)道:
“應(yīng)該是為了這玉佩。”
說罷,秦辰拿大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佩,溫潤而冰涼。
公伯賢一驚:
“此話怎講?縛靈鎖可非凡物,此人不應(yīng)該知道我?guī)е衽灏???p> “師傅,當(dāng)時我們被困在迷幻法陣中,我將意識鋪散開,當(dāng)我提到玉佩的時候,我感覺到那極其平穩(wěn)和安靜的竹林中突然有一絲波動。所以我才說,那人的目標(biāo)可能是玉佩?!?p> “還有這等事!難道我在途中不慎暴露了玉佩?可是他又要這玉佩做什么呢?”
眾人陷入沉思。
百思不解后,秦辰率先打破了沉默:
“師傅,那影族之人的臉我看見了,感覺和我年紀(jì)相仿,但實力遠(yuǎn)在我之上。”
“不僅在你實力之上,甚至比為師還要強(qiáng)上三分?!?p> “什么?!師傅你不是說和他打了個平手嗎?”
“顧名思義,影族在陰影中才能發(fā)揮最大實力。雖然打平,但那是開闊草原,沒有陰影加持。你遇到他時,隕星筒的強(qiáng)光也壓制了他的實力,否則你未必能撐到為師趕來...”
聽聞如此,秦辰大受震撼,甚至燃起幾分斗志。
在六星閣安逸的日子里,見不到這樣的驚才絕艷的年輕人,久而久之難免覺得無趣。
秦辰緊攥雙拳,目光堅毅,自語:
“下一次若再見到這個影族,定然不會這般狼狽!”
公伯賢詫異地看著秦辰,這孩子難得這么有斗志,于是道:
“知道為什么叫你一個月后去萬仙陣嗎?因為想過萬仙陣,必須要踏入煉石境?!?p> 煉石境,一旦踏入,在修煉上意味著質(zhì)的飛躍,因為可以開始接觸素石。
秦辰從修為上看大概是靈氣境后期。想要進(jìn)入煉石境,還要跨越過整個靈氣境大成期,難度必然是不小的。
“不過,更重要的是,你若踏入了煉石境,意味著有資格參加一百二十年一次的‘逐光大會’?!?p> “逐光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