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歡喜冤家
南聲半夜昏昏沉沉,瞇著眼睛爬起來,暗道一聲不好。他居然在一個陌生的房間睡了過去。
床邊點的是安魂香,助眠。香氣清新淡雅,悠悠然,幾縷煙氣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被打散。
他本就燒得厲害,這勁沒過去,便使得四肢綿軟無力,他輕飄飄踩著木踏板下床,一不小心被絆倒,與一團不可名狀之物滾到在了一起,他心里暗罵一聲:“這什么東西?”
待看到懷里的人是個女子時,便愣住了。
時沅悠悠轉(zhuǎn)醒,床被男主占據(jù),她不得已只能睡在地板上,抬頭就看到男主嫌棄的眼神,隨即像丟垃圾似的被扔開。
時沅梗著脖子咚一聲撞到了旁邊的柜子,她疼的淚花都濺出來了,但一言不發(fā)。
嗚嗚,她睡落枕了。
她嗓音里含蘊幾分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委屈:“我救了你,你就這樣對待我?”
南聲理了理自己的中衣,本想就此作罷,聽此番言語,不由得譏誚:“你還好意思問啊,我變成這樣,誰干的啊?”
他音色清朗,如玉石擲入瓷碗,清泠作響,帶著幾分少年氣。
時沅不禁恍然,書中的男主后期沉默寡言,殺人不眨眼,雖是明君,可治國手段也太過殘暴了些。
眼下這匹小狼還未成長,尚帶幾分少年的稚氣與意氣,時沅氣急,口不擇言:“那還不是你不識抬舉,誰讓你不從我的?”
話一出口,她就后了悔,出口之言如潑出之水,覆水難收,她好不容易才在男主面前刷了點好感度,如今把她對他做的齷齪事堂而皇之的大喇喇說出來,男主不弄死她才怪。
空氣里有一瞬間的冷滯。
南聲古怪的看著她,令人捉摸不透。
隨后他冷哼一聲:“難不成我還得感謝你?”
時沅縮了縮脖子:“算了,不用了,我這人一向大度?!?p> 不與傻叉計較。
南聲瞥她一眼,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隨后伸出手朝時沅探去。
時沅怕極,不住的往里邊拱,南聲氣急敗壞:“你這女人干什么啊,小爺我是在幫你看不出來?”
南聲手速極快的點了穴,時沅感覺到身體發(fā)生奇妙的變化,脖子已經(jīng)沒那么僵硬了,她努力爬起來,坐好,少年在對面,一雙黑如夜空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她。
少年長得極俏,氣度俊雅不凡,眼尾上挑,不好惹又帶著幾分女相,他看著時沅瞇了瞇眼,勾出幾分雌雄莫辨的意味來。
時沅脖子還有點酸軟,頭一歪,像只愣愣的大鵝看著他。
南聲不想被這種智障的眼神看著,想了想,解開系在額頭上的冰凌抹額,遮住了時沅的眼睛。
“你干嘛?”
“不想被傻子看著。”
“......”
他說誰是傻子?
南聲沒再管她,徑自倒了壺茶猛地灌入喉中,冰涼的茶水一滾而過,舒緩了火辣辣的干澀。
時沅站在一邊看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那是上好的碧螺春茶,往年的產(chǎn)量不足十兩,一兩值千金,只有宮廷里的人才會喝這名貴的茶,就連時府都是立了大功才得圣上恩賜,討來半兩,時老爺素日疼愛她,大數(shù)都到了她的閨房,她還沒舍得喝一口,就被這小狼崽子牛如飲水般的吞了。
她心里一萬頭//馬奔騰而過。
時沅有些不甘心:“這是碧螺春!”
對面漫不經(jīng)心回答,甚至還打了一個嗝。
“然后呢?”
“價值千金!”
南聲聽了這話,飛快的另起一壺茶,這次細細品味,杯中都見了底,他還渾然不顧身后人的眼刀子,咂咂嘴,評價:“也就那樣?!?p> 他的笑容極其晃眼,但一挑眉,時沅覺得,他絕對是在故意犯賤。
時沅張牙舞爪,恨不得撓花他的臉。
兩人無聲的對峙到后半夜,大小姐含著哀怨的眼神看著他,不禁令人寒毛倒豎。
南聲覺得這個大小姐似乎與從前不同了。
往日看他的眼神跟沒見過男人似的,堪比色中餓鬼,他向來最瞧不起被欲望支配的人,自然對時沅也沒什么好脾氣。
自己一時不察,居然真的著了她的道。
幸好沒被......
南聲兩腿間一寒。
時沅不客氣的拉開了凳子,毫不在意往他身邊一座,給自己也倒了一壺碧螺春,細細品味。
呸!什么鬼!一點兒都不好喝!
南聲低低笑了起來,眼眸里有點嘲弄的光:“你不懂這些品味,就不要強行附庸風雅了?!?p> 時沅自然聽出來了他的嘲諷之意,有些后悔怎么就手賤救了他,還不如讓他死在柴房里來得好。
她眉目間便有些慍怒。
趁他不備,一腳踹在了他凳子上,他下盤極穩(wěn),這一腳對他來說比蚊子叮咬還不如,反倒是時沅的腳趾挨了痛。
南聲笑意盈盈:“怎么?疼嗎?”
時沅咬牙切齒:“不,一點兒也不疼。”仔細聽著,有點兒顫抖,像是強行忍痛,聲音都變了味兒。
他心底有些被愉悅到,這時小姐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功夫練得是極好。他突然對時沅有了幾分好奇。
看著眼前面色不虞的少女,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臉。
少女的臉很軟,像是捶打下圓滾滾的糕子。糯糯的,帶著點甜味,想讓人張口咬上一口,嘗嘗個中滋味。
“啪-----”一聲,時沅毫不客氣的拍掉了他的手:“哼,登徒子!”
南聲不氣反笑:“對不起,看時小姐太可愛,就忍不住了,真是抱歉!”
時沅狐疑的瞅著他,在原書里男主在這個時候可沒對原女主心動,她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魅力,只當他是精神錯亂,胡說八道了。
她背過身去,并不看南聲,低頭把玩著手里的首飾。
涑清在外面看到時沅屋內(nèi)燈還亮著,提醒道:“小姐,夜已深,明日還要早起進宮覲見,還望小姐早些歇下?!?p> “知道了。”
出聲的是個男聲,涑清臉一紅,斟酌半天又道:“小姐年歲尚幼,盡量節(jié)制一些,莫要傷了身子才好?!?p> 時沅被一雙修長如竹的手捂住了嘴,發(fā)不出聲來。她瞪了半天,眼神攻擊對臉皮厚如城墻的人一點用都沒有。
少女唇瓣的溫熱感透過手心傳過來,南聲身體一僵,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趁著這個空,時沅把南聲的手臂提起來塞了回去。
哼!果真是個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