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陽光總在風雨后
河岸小區(qū)。
鑰匙在孔洞里旋擰的清脆聲響,回蕩在寂靜的樓道內(nèi)。
拉開防盜門,陸嶼側(cè)過半個身位,讓蘇幼晚先走進去。
即使打開了吊燈,客廳內(nèi)仍舊是黑魆魆的,顯然讓長時間處于練功房內(nèi),那種刺眼光亮環(huán)境中的蘇幼晚有些不太適應。
“燈還沒來得及換,注意腳下。”陸嶼叮囑道,把帆布包卸在沙發(fā)上,“先坐吧?!?p> 他走到冰箱前,拿出一些水果,簡單地擺盤,端到茶幾上。
“謝謝~”蘇幼晚就像是初至新家的小貓崽,好奇地四顧打量著。
白色乳漆的背景墻,灰色的沙發(fā)與窗簾,透明玻璃的茶幾,簡約而整潔。
這里,就是他的家。
“你如果不嫌棄的話,就睡在臥室里吧,我睡沙發(fā)就可以。”
陸嶼坐在沙發(fā)的另一側(cè),透過昏暗的光線,看著女孩微紅的臉頰。
漂亮,干凈,單純,可愛......似乎所有用以形容少女美好的詞語,都可以毫無置疑地施加到她的身上。
“我......”蘇幼晚習慣性地選擇推辭,卻意識到也沒有更好的方案了,“謝謝你。”
“洗漱的話......”陸嶼思考著,“家里應該還有上次野營沒來得及用的一次性牙刷,熱水也還充足,但是換洗衣物的話,就只能等到你明天回學校了?!?p> 蘇幼晚攏了攏繚亂的發(fā)絲,將它們盡數(shù)攬到耳后,同時不住地點頭:“嗯,嗯,謝謝你?!?p> 陸嶼的臉上掛著笑意:“我可是你的專屬經(jīng)紀人,這都是應該做的,以后不許再對我說‘謝謝’,知道麼?”
“好,謝......呃,嗯!”
蘇幼晚強行止住想要說出“謝謝”這兩個字的念頭,再次莊重地點頭。
“那就快點休息吧?!?p> 昨晚,陸嶼交代完錄制節(jié)目的注意事項后就離開了。
而今早,他才從其他練習生那里知道,蘇幼晚徹夜背稿,到現(xiàn)在都還沒闔過眼。
化妝師也說她的眼圈有些黑,不得已,用了很重的眼妝遮掩。
“今晚的事......”蘇幼晚一路上都想要問出這個問題。
在車上,當她聽到陸嶼讓程天河“滾”的那一刻,震驚地連呼吸都近乎于窒息。
她明白,說出這個字,也就意味著陸嶼已將他與自己綁定,他們將會共同承擔接下來所有的未知。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明明才成為自己的經(jīng)紀人不過半個月而已,在此之前,他們也從來沒有過任何交集。
他為什么要為了自己,而選擇去與公司對抗?
如果重來一次,蘇幼晚自認不會再站在舞臺上說出那些話。
也許,她會承受巨額的違約金,而選擇默默離開。
她從來不是一個想給周圍人帶來麻煩的女孩。
她不想,也做不到。
陸嶼收起臉上的掛笑,如若有異物卡在嗓子眼里,使他無法說出半個字來。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當時對著電話那頭的程天河說出“滾”字,雖然看起來無比颯然且解氣。
然而等待冷靜過后回望,所說的卻更像是在無能怒吼,根本無助于解決眼前的困境。
畢竟,對方才是那個手握權柄的主宰。
如果他能夠言合意順地奉承程天河幾句,或許能夠?qū)で筠D(zhuǎn)機,至少能夠余留拖延的時間。
歸根結底,程天河的傲慢與蘇幼晚的落寞所形成的反差,似乎是促成那個“滾”字脫口的主要原因。
陸嶼雖自認為依靠前生的羈絆,他必將崛起于此世,唯只在乎于時光沉淀的長短。
但對于蘇幼晚而言,她已然沒有了等待的時間。
接下來,只需要出現(xiàn)幾條抹黑的文稿,輔以公司法律部無窮無盡的起訴糾纏。
或許根本不需要等待判決生效的那刻,單單依靠輿論的轟炸,就能夠輕易地壓垮這個女孩。
資本,是足以吞噬世界的巨獸。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貧窮,并不意味高尚,而是代表著絕望。
“不要多想,先睡一覺?!标憥Z盡量保持著語氣的平和,“晚安?!?p> ......
臥室。
蘇幼晚抱膝坐在床上,淡雅的灰色夏涼被裹住纖細的雙腿。
她又做錯事了。
她知道自己是個笨女孩,雖然也有努力,卻還是經(jīng)常把事情搞砸。
當時在廁所前,面對著程天河那副奸惡的神色,還有充滿恐嚇的威脅,她是真的慌了。
她不想再躲在陸嶼的保護之下,所以并沒有第一時間說出那些事。
然而后來,當她站在舞臺上,聚光燈束明晃晃地照進眼眶,仿佛有著夢幻的魔力般,使她深陷入迷醉的漩渦,也同時吞噬了她的理智。
膽子莫名其妙地壯了起來,她當時甚至覺得自己真勇敢。
然而事實是,她又搞砸了......甚至,還連累到了一直在幫助她的人。
“蘇幼晚,你為什么不能變得聰明一點,不要再這么笨蛋了?。 ?p> 她捏住自己的臉,死死地扭出一個角度,任由疼痛順著神經(jīng),充斥整個身體。
直至眼淚被逼了出來,力氣也已耗盡,才無可奈何地松開手。
她不想再哭了,因為每一次哭,都對解決困境沒有任何幫助。
她把臉瞥向身體一側(cè),借由從窗外灑入的月光,看見書桌上一摞打印紙正反射著乳白色的光暈。
紙面上,一行被放大的字跡吸引了她的視線。
她探過身子,拿起那摞紙,發(fā)現(xiàn)那是一首歌的譜子,在最上面用手寫字體工整的標著《陽光總在風雨后》。
陸嶼寫的歌麼......蘇幼晚從來沒聽過這首歌,但此情此景下,這個歌名卻在觸動著她的心弦。
她照著曲譜與歌詞,輕聲哼唱起來。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憂】
【愿與你分擔所有】
【難免曾經(jīng)跌倒和等候】
【要勇敢的抬起頭】
......
【陽光總在風雨后】
【烏云上有晴空】
......
【陽光總在風雨后】
【請相信有彩虹】
......
這首歌的旋律流暢,語調(diào)悠揚,如果能夠借由專業(yè)歌手與設備進行錄制,毫無疑問,絕對會成為傳世的經(jīng)典。
更重要的是,這首歌所表達的含義,也正如她此刻所處的困境般。
只不過......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挺得過這場風雨,去見到那遙不可及的陽光。
......
客廳。
陸嶼倚靠在沙發(fā)的抱枕上,半醒半寐,腦海中盡皆混沌。
直至突如其來的鈴聲打破沉寂,也將他拉回現(xiàn)實。
抬起手機查看,他發(fā)現(xiàn)來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所屬地卻是魔都這里。
作為經(jīng)紀人,他早習慣將所有已接觸到的聯(lián)系人進行備注,畢竟在未來的某個時刻也許就能用得上。
那么,這個人是誰呢?
陸嶼強打起精神,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著磁性嗓音的男聲,低沉而渾厚。
“陸嶼先生,我想,我們可以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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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間稻葉
《陽光總在風雨后》的原唱為“許美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