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再次陷入僵局。
如何堪破?幾時堪破?裴少珩一籌莫展起來。
裴阿翁的癡病還是一如既往,偶時認(rèn)人,偶時糊涂,只是不能見十一。
十一心中甚是苦悶,為何這老翁見了自己就發(fā)瘋?
裴少珩在屋內(nèi)仔細(xì)縷著案件諸人。
鮑全同青女是雇傭,二人并不相熟。
荀姜同青女是眷侶,二人以筆定情,現(xiàn)下細(xì)毫還予了青女。
裴季同同青女是售易,青女為其畫扇,扇子卻不知所蹤。
鮑全曾與裴季同爭執(zhí),是何緣由,不得而知。
裴少珩闔起眼靠著藤椅舒緩精神,伸手向案幾上摸了摸,摸見茶盞剛欲端起,忽耳邊回憶起一聲挑釁的俏音:“公子還用茶嗎?”裴少珩忽地撤了手,不悅地呼了口氣。
這青女,實在可惡!
見裴少珩面有愁態(tài),整日不語,十一直怕他憋壞了,千方百計央求著他到宅中各處轉(zhuǎn)轉(zhuǎn)疏解一下,裴少珩雖不愿,但轉(zhuǎn)念想來能趁機(jī)再去裴季同處探查一番便也答應(yīng)了。
待二人轉(zhuǎn)至裴季同住處,裴少珩查尋半天依然無所得,他盯著那些木架上那些折扇,忽然有些失神。他不禁想起了青女給裴季同畫的那一柄,那當(dāng)是何等艷絕?若是沒丟,只怕已然位列扇架之最。
正當(dāng)裴少珩失神之際,一個一腳深一腳淺的身影慢慢走入院中,裴少珩透過窗欞看去,正是裴阿翁。
十一抬頭忽見裴阿翁走進(jìn)院子,隨即雙目震驚,以手掩口。
裴阿翁進(jìn)院忽見十一以手掩口,隨即雙目渾濁,以手扯發(fā)。
十一啞言,又來了!
“混賬東西!還站在那里干什么!”裴阿翁喝道,見其不動,裴阿翁彎下身子,張開雙臂慈愛道:“冷就過來,來爹這里!”
見十一還不動,復(fù)又喝道:“混賬東西,還站著干什么!”
……
十一看著他瘋語,心下深覺其可憐,又怕他癡得地厲害,瘋了心智,便無奈地敷衍著:“知道了,來了,來了,這就來!”
“欸,對,快過來,跟爹走?!?p> 十一不動,十一腹誹:走什么?!
“別傻站著,爹把東西給你取回來了?!迸岚⑽虧M臉慈愛地看著十一道。
“知道了,您老可歇著吧?!笔挥址笱艿馈?p> “你快過來!那扇子你不要了?”裴阿翁似有不悅。
扇子?裴少珩心下一驚?
“不要了,不要……”十一不耐地?fù)]著手,話還沒說完,一只手便伸過來將他的嘴捂上。
十一瞪著眼不解地看著裴少珩,裴少珩輕輕地?fù)u了搖頭,眼神示意他,后緩緩拿下了手。
十一看了眼裴少珩,狐疑地對著裴阿翁開口:“我要,我要,您哪來的扇子?”
裴阿翁聞言得意道:“我去畫舫給你取回來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嗎?爹給你拿來了?!?p> 扇子竟被裴阿翁拿走了?
十一隨著裴少珩的示意開口誘道:“扇子在哪?”
“扇子?扇子?扇子在哪呢?扇子我放在哪里了?在哪里呢?”裴阿翁錘著腦袋痛苦地喃喃回憶道。
良久,裴阿翁癱坐在地上無措地抬頭道:“我忘了!”
裴少珩同十一心有不忍地將其扶起寬慰道:“無妨,不急于一時。”
就在裴阿翁搭上十一的手那刻,忽地裴阿翁猛地掙開二人,盯著十一怒斥道:“混賬東西!還不快過來!”
十一一愣,忙敏銳答道:“來了,來了,爹,咱們?nèi)ツ???p> 裴阿翁輕哼一聲邊走邊道:“我把扇子給你取回來了,你以后可莫要再往出跑了?!?p> “不跑了,不跑了,就在家里?!笔桓谥行⌒囊硪淼貞?yīng)對著。裴少珩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二人身后,生怕驚動裴阿翁。
“多讀讀書,以后好考取個功名,爹沒本事,無奈將你寄養(yǎng)在族長那讓你好好成人,你竟不知我的苦心,只學(xué)著招貓逗狗!”裴阿翁恨鐵不成鋼地教訓(xùn)著。
十一撇了撇嘴道:“哪有?”
“還敢頂嘴?”裴阿翁照著十一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腳。
十一被踹了個趔趄,呲牙咧嘴的揉著屁股跟在裴阿翁身后委屈認(rèn)錯:“爹,我不敢了,我以后光讀書?!?p> “光讀書?”裴阿翁似有不滿,又照著同一位置狠狠一踹:“死讀書能有什么出息?半點本事不長!”
十一只覺著自己的屁股火辣辣的疼,忙捂著屁股向前蹦了兩蹦,哎呦喂喲的答著:“知道了,我長本事!我好好長本事!”
“看見你就來氣!”裴阿翁伸腿又是一腳。
裴少珩見狀不由抿嘴一笑。
十一隨著裴阿翁回至家中,裴阿翁狀如癡呆,神色懵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會兒仰頭,一會兒扯發(fā),翻箱倒柜,又呆愣杵在屋子中央環(huán)視四周,直在屋子里急地轉(zhuǎn)了三轉(zhuǎn),十一同裴少珩心中緊張至極,生怕再出意外。
裴阿翁忽然站定屋內(nèi),眼神掃向一梨木柜子,隨即一蹶一拐地走向那柜子,又在身上摸索出一把鑰匙來,將那梨木柜子打開。
梨木柜子里放置的是過季用的棉被,整齊齊的堆疊在柜子里。被子打開后,一股許久異味直沖十一面門。
一股擱置久了的霉味伴著一股難以辨認(rèn)的腥氣。
裴阿翁一張張地展開棉被,雙手一抖,反復(fù)檢查著,十一學(xué)著他的樣子也將其余的棉被展開抖落著。
忽地聽見“啪嗒”一聲,棉被里的東西順勢滾落在地上。
裴少珩同十一定睛一看,是柄折扇。
裴阿翁撿起這扇心滿意足地笑道:“原來在這,讓我好找!”他嘿嘿笑了兩聲,點了點頭,甚是滿意地把扇子胡亂的塞給十一:“給你,這下可歡喜了吧?”
折扇扇面,均為白色,棉料宣紙裱成,質(zhì)感素潔,平整牢韌,幅面半輪,上大下小,且有折疊骨痕,藤條如雪光般纏繞在光滑的扇柄上,竹篾鋪成的扇面輕薄如銀,露出輕盈的花紋,扇骨兩側(cè)金箔金粉混為金泥裱成浮雕繪紋,扇面繪圖案精巧細(xì)致,用筆細(xì)膩,水墨點染,如夢似幻。
裴少珩同十一滯在原地,只死死地盯著扇子。
只見那素白為底的精繪其上的扇面赫然是一大片干涸地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