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日（一）
白駱帆為了監(jiān)督周落吃藥，每天都來給她送一小罐黃桃罐頭。大概是他的監(jiān)督太到位了，一向不愛吃藥的周落倒是一頓沒落，病情也沒再反復(fù)。
周落十六歲的生日在周日，她誰也沒告訴，她本來打算自己買個小蛋糕就算過了。沒想到孟祥婷遲遲沒出門，周落從被子里探出頭來：“你怎么還不回家？”
孟祥婷說：“陪你過生日啊，睡醒了嗎？睡醒咱們就出去逛街?！?p> 周落坐了起來，有點(diǎn)懵：“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孟祥婷笑道：“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炱鸫舶?，白駱帆還等著呢?！?p> “啊？”
周落匆匆忙忙地洗漱，換好衣服，兩人出去的時候正好撞上在樓下等著的白駱帆。
他穿著一件黑色長款羽絨服，腳上踩著一雙白色高幫運(yùn)動鞋，正斜倚在欄桿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們。
“睡過了？”
孟祥婷連忙說：“哎，別扯我啊，我可是早就起來了，是落落睡懶覺，一直不起床?！?p> 周落老臉一紅：“我才沒有睡懶覺呢！”
白駱帆笑了笑，說：“好了，快走吧。”
“去哪??？”周落問。
孟祥婷挽住她的手臂，笑吟吟道：“我知道學(xué)校附近新開了一家DIY蛋糕店，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這次就先送你個蛋糕吧?！?p> 白駱帆接話：“生日要吃長壽面，中午帶你去面館吃面?！?p> “好吧，今天本壽星的行程安排就交給你們二位了?！敝苈湟桓比文銈償[布的樣子。
周落被兩人帶到蛋糕店，做得差不多的時候，白駱帆說那個面館很火爆，需要提前去定位置，拉著孟祥婷先走了。
周落不疑有他，在被她做得慘不忍睹的蛋糕上又?jǐn)D出了一朵勉強(qiáng)能看出來是朵花的花，等老板幫她打包好，她才去找了他們。
面館看起來生意確實不錯，老板引著她往里面走了好多桌，可是她并沒有看見白駱帆和孟祥婷。她確認(rèn)了一下，老板看著單子說沒錯，她才安心坐了下來。
約莫過了五分鐘，孟祥婷和白駱帆一人端著面，一人拿著蛋糕，唱著生日歌，滿面笑意地朝她走過來。
在此之前周落已經(jīng)過完了十五個生日，可是沒有一個是按照她的心愿過的。眼前這兩個人是她最好的朋友，他們正帶著最真摯的祝福一步一步地走近。
兩人哼著歌，白駱帆手里拿著的蛋糕上插著十六支彩色的蠟燭，跳動的火苗映在他的眼睛里，一閃一閃。
孟祥婷：“落落，祝你生日快樂。”
白駱帆：“生日快樂?！?p> 無盡的暖意在心底流淌，蠟燭上跳躍的火焰像是直直燒進(jìn)了她的心里。
她幾乎忍不住要落淚，眼睛紅紅地說：“怎么還有一個蛋糕??？”
白駱帆把手里的蛋糕放在她面前，火苗跳動了幾下，他溫聲說：“那是她送的，這是我送的，不一樣?！?p> 孟祥婷也把面放在了她面前，“這面可是我親自煮的，上面的‘生日快樂’是白駱帆用胡蘿卜刻的，嘗嘗好不好吃?！?p> 面條被盛在一個藍(lán)花瓷碗里，熱氣裊裊，上面放著四片被刻成“生日快樂”模樣的胡蘿卜片。
周落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涌了出來，“干嘛呀你們，搞得這么煽情。”一邊還笑著說：“你們倆是不是早就想好了，今天一定要讓我哭一次?！?p> 白駱帆的聲音含著笑意：“小壽星可不能哭啊，快許愿吧，蠟燭快燒沒了。”
三人坐了下來，周落聽話地閉上眼，在心里默念了一個心愿，一鼓作氣吹滅了蠟燭。
“兩個蛋糕，咱們也吃不完啊?！敝苈溆悬c(diǎn)發(fā)愁。
白駱帆：“那就先吃這個好看的?！?p> “……”孟祥婷幽怨地看著周落：“落落，你可不能偏心，我的你也得吃。”
“我都吃我都吃，面我也吃。”周落說著，在每個蛋糕上挖了一勺奶油吃掉，又吃了一口面條。
孟祥婷滿意地笑了。
一直到傍晚他們才回了學(xué)校，周落站在胡同口，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了校門口站著的一雙熟悉的身影。
周落驀地一愣。
那是葉慧和周默山。
她揉了揉眼鏡，詫異地看著這一幕，站在胡同口，停滯不前。
白駱帆站在她的身側(cè)，低聲對她說：“去吧?！?p> 周落抬眸望他，少年微微低頭正看著她，額前的碎發(fā)有幾綹垂了下來，漆黑的眼瞳里倒映著她的影子，他微笑著說：“快去吧，別讓他們等太久?！?p> 默了片刻，她點(diǎn)點(diǎn)頭，緩緩抬步朝前走去。她的腳步漸漸急促，最后干脆大步跑了起來。
冷風(fēng)呼嘯，像刀子一樣劃過她的臉頰，然而她并不在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明明這一段路只有幾十米的距離，她跑過去卻感覺仿佛過了很久很久。剛開始她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等近了，周氏夫婦的模樣愈來愈清晰，她的心情忽然復(fù)雜起來。
等她走近，葉慧用手指溫柔地把她被吹亂的發(fā)絲整理好。周落呆呆地問：“你們怎么來了？”
這像是做夢一樣。
葉慧笑著說：“今天是你生日啊，本來是想中午接你回去過生日的，路上堵車來晚了，到宿舍去也沒找到你，我和你爸爸就在門口等著你回來。”
周落這才注意到，周默山手里提著的是一個蛋糕盒子。
風(fēng)吹過她的身體，剛在衣服口袋里焐熱的手被凍得早已經(jīng)僵硬。
現(xiàn)在已是十二月份，北方的冬天，室外的溫度低至零下十幾度，他們倆就在這寒風(fēng)里站了至少好幾個小時。
她忽然有些難受，淚意不停上涌。
周默山把蛋糕遞給她，微笑著說：“落落，爸爸祝你十六歲生日快樂。”
她忍著酸澀地接過蛋糕，垂下眼，斂去淚光。
沒人知道，她想起曾經(jīng)連續(xù)好幾年許下的愿望都是同一個。
她希望葉慧和周默山能一起陪她過個生日。
可是從來沒成功過。
如今，她抱著大大的蛋糕禮盒，心底涌上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喜悅。
她忍著沒哭出來，她今天哭得有點(diǎn)多了。告別了葉慧和周默山，她和白駱帆并排走在校園的小路上。
白駱帆觀察著她的神情，輕聲道：“孟祥婷讓我告訴你，她要回寢室取個東西，就先走了?！?p> 少女微微點(diǎn)頭，低頭走路，沒有吭聲。
白駱帆偏頭看了她一眼，她正盯著懷里的蛋糕怔怔出神。
走了一段路，她忽然聲音有些哽咽地說：“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個生日?！?p> “他們倆從來沒有一起陪我過過生日?！?p> 她笑著用手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眶，喃喃道：“事實證明，生日愿望會實現(xiàn)的?！?p> 走在身側(cè)的少年聽見她說這些話，神色難明地看了她一眼，過了幾秒，只聽他開口問道：“你還有什么愿望？”
周落想了想，說：“有一個?！?p> “什么？”
“我想多要三個愿望?！?p> 少女破涕為笑，白駱帆也被她逗笑，溫聲說：“行，等你想好告訴我，永遠(yuǎn)有效?！?p> “真的？”
“真的?！鄙倌昴抗夂Φ攸c(diǎn)頭。
“那我可就要無限套娃了?！?p> “都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