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溫汐玖早說要來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好幾天，也沒有個音訊，我還以為這人是半道上有什么事情，又不來了。等我跟著戈高逸出門一看，站在不遠(yuǎn)處，衣裳上都沾滿了灰塵，溫汐玖看著就已經(jīng)很久沒有停下來好好休息了，一看到我就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按住了我。
“怎么樣？”
我說，“你早來就不用那么忙了?！?p> “我不是說這個?！彼彝镒撸叩揭话胪蝗幌肫饋?，回頭跟另外兩人說道，“我和她有些話說，你們都別過來?！?p> 戈高逸站在原地點(diǎn)點(diǎn)頭。
尤灝邈則是冷哼了一聲，道：“每回都這樣。”
等一路快走到了屋內(nèi)，溫汐玖才松開我的手，我已經(jīng)幾天沒睡個好覺了，打了個哈欠，還沒有開口說話，就看到溫汐玖關(guān)上房門后，一個凌厲地回眸瞪了我一眼。
“干嘛？”
“你真的是——”她快步走過來，一把拉住我的衣袖，別人不太敢這樣動我，但溫汐玖算是與我關(guān)系最近的，稍稍將衣袖往上翻了幾下，靠近袖口的位置，用上障眼法可以糊弄過去，但稍微再往里一些，有著衣物的遮擋，我也沒有多余花力氣了。黑色的紋路往上蔓延著，被魔物打傷后，這種紋路不久就會出現(xiàn)，據(jù)說形成的花紋，就是跟什元花極為相似的模樣，什元花不好找的緣由也在這里，簡直太普通了，那種最常見的花瓣，就是最貼近什元花的。紋路爬滿了手背，一般來說，只會鋪上一層，但已經(jīng)到了肩膀的位置，快要往鎖骨上爬去了。
我側(cè)了側(cè)身子，方便她看得清楚些，說道：“還好你沒有更晚過來，不然的話我也有點(diǎn)不敢出去見人了?！?p> “他們說你催著我來，我就知道這事有問題?！睖叵翑Q著眉頭，看著我道，“既然其他弟子都在這里，你為什么非要等我過來？讓其他人先給你治療一下不行嗎？”
我剛要開口解釋，就聽到她一通生氣打斷了我，“你就真的不疼嗎？”
“嗯？”我瞥了一眼我手上的東西，就是這樣我才不敢讓別人來管，“不疼。”
溫汐玖大概是氣暈了，卡殼了片刻，才忽然想起來這件事，她松開了抓著我衣袖的手，半松了口氣，往后坐在了椅子上，一手胳膊撐在桌沿上，一邊抬眸看我，“大師姐，我真是服了你了?！?p> 我覺得有趣，“就是不疼，才等著你來的，不然我不就讓人替我治了嘛?！?p> 從小我就是這樣。一開始我還不知道自己跟別人的區(qū)別，還以為大家都是這樣的，先前頭一回跟小師傅們下山，那個時候其他弟子都還沒來，只有我一個人，師長都不讓我一個人呆著，我跟著小師傅在后面，邊啃干糧邊混著看他們除魔。除魔這事說難不難，打得過就直接封印了，打不過的話，就得多花些時間，當(dāng)然有時候也有仙門被打得連夜逃跑的時候，但這樣的情況，在我第一次下山的時候，沒有遇見。那時師長們一個又一個英姿颯爽，來一個魔物封一個，我還以為仙門的人都是這樣，厲害得好像勝利輕而易舉、毫不費(fèi)力。
我坐在小師傅身邊，這一片的魔物很多，小師傅帶我坐在水岸邊上，這里算是遠(yuǎn)離那片大戰(zhàn)場的位置，又能看的清楚，小師傅一邊帶我看，一邊跟我說，“這就是除魔，除魔需要的是保護(hù)自己的安全，看到能夠輕松解決的魔物，你就解決了，但如果是解決不了的魔物，千萬記得不要戀戰(zhàn)，跑，扭頭就跑，毫不猶豫地跑，知道嗎？”
我看著那一團(tuán)團(tuán)黑乎乎的東西，覺得根本落下來的攻擊也沒有什么力氣，就問道：“為什么要跑？它們看起來不怎么厲害的樣子?！?p> “那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毙煾档溃澳鞘峭覀儾灰粯拥臇|西，它讓人受得不是皮肉之痛，而是在折磨人心?！?p> “人心？”我茫然道，“這也能被折磨嗎？”
我想了想，又說，“那能有什么好怕的，難道是讓人想起來傷心往事？然后傷心欲絕？”
“這也算是其中一種?！毙煾荡蟾攀怯X得自己應(yīng)該嚴(yán)肅地說這個事情，但對上我又忍不住笑了，一邊憋著笑一邊又想嚴(yán)肅，以至于他當(dāng)時的表情都看著很古怪，“咳咳。”
他努力找回了自己的格調(diào)，“人心是有很多弱點(diǎn)的，這些弱點(diǎn)能折磨一個人。我們平時呢，說的修煉，都是在修煉自己的心性?！?p> “不是法術(shù)嗎？”
“法術(shù)、劍術(shù)，都是心性的一種體現(xiàn)。從根本上來說，是在修心?！毙煾迪胝f得再清楚些，但我覺得他說不出來了，太過復(fù)雜的事物到了一定程度，就沒辦法一一說清楚，并非是不想整理，而是全數(shù)纏繞在一起，沒辦法被梳理，“如果在除魔的過程中受了傷，可能這種傷一開始不會特別顯眼，當(dāng)然，也要看人的，爆發(fā)積累的程度，完全看那人的修為能有多少，若是本來就處于崩塌的邊緣，那么從被攻擊到體現(xiàn)傷痕，可能也花不了多少時間?！?p> “你見過那個場面嗎？”
小師傅搖搖頭，“我來修行也沒多久，師門不會讓我看那些，再者，那樣地情況也是少數(shù)，大部分都是受了傷，回門后有專門的人幫忙處理，治療一陣若是還不行，也能廢去修為，重頭再來過的。”
我說，“那不是很浪費(fèi)。”
如果多年修為因?yàn)槌Ф鴵p失，總覺得很可惜的樣子，“不會覺得可惜嗎？”
“不會。”
回答我的不是小師傅，而是師祖。他們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過來了，身后的那些魔物已經(jīng)差不多清理干凈，師祖站在不遠(yuǎn)處，低頭看著我道，“修行不是為了達(dá)到多高的境界，只是想要弄清楚痛苦的根源，終倚桃?！?p> 我嗯了一聲。
“你確定要做我門弟子嗎？”
雖然我已經(jīng)在這山上混了很久，但我覺得這是他正式打算收我的一瞬間。
“嗯?！?p> “那好?！彼疑焓?，“把手伸出來?！?p> 一朵黑色的，尚未綻開的花苞在我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
“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