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李鄴侯遺計
看著滿腦子都是怎么打回安西,大有安西不回,何以為家的趨勢的郭戎,李誦也是一陣頭疼,但凡他把對安西的心思的百分之一用在關(guān)心閻卿到底是兄弟還是姐們……。
當然,李誦也理解郭戎的性情,心急如焚,顧不得兒女私情也算正常,畢竟自己在天的奉天保衛(wèi)戰(zhàn)的時候也是四十多天沒近女色,人腦子都快打成狗腦子了,哪有心思鼓掌去。
“陛下,根據(jù)臣的親身經(jīng)歷,草原地區(qū)行軍與戰(zhàn)事與大唐境內(nèi)截然不同,甚至于連河流都是季節(jié)性的,若將在大唐境內(nèi)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帶入草原,絕非好事!”
“僅僅方向感一樣,草原與沙漠一樣,沒有任何可參照的地形,尋常人的方向感可以忽略,由于我大唐軍士往往出生于大唐、長于大唐,這種方向的錯位感更甚!”
“那你是怎么找到閻卿的,難道你的方向感天賦異稟?”
“說天賦異稟倒也沒錯,不過是天賦異稟的差,”郭戎撓了撓后脖頸子,不好意思地說了下去。
“不瞞陛下笑話,臣能從安穩(wěn)地走完大半的草原路程,全賴十四……額,閻卿,在與閻卿短暫分別的時間內(nèi),臣只有在清晨、日落、正午以及晴朗的晚上可以判斷出方向!”
“那剩下的時間內(nèi)?”
“靠直覺??!也就是方向感!”
“我記得你剛剛說過尋常人的方向感可以忽略的,而你是格外的差!”
“是的陛下,靠直覺又不完全靠直覺!”
“……,你說朕能聽懂的,或者解釋清楚了!”
“臣知道自己方向感不好,所以在日出、日落、正午,夜晚進行定位,確保方向大致沒錯,剩下的時間靠方向感,走到哪算哪!”
李誦:……
盧十四/閻卿:……
張取義:……
“陛下不要誤會,臣這樣做是有理由的,當時距離目標已經(jīng)很近,主要方向不錯就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當時我身受重傷,根本無法騎馬,身后又有吐蕃追兵,按照正常思維,絕對無法逃脫數(shù)百精銳吐蕃騎兵的追擊,所以我才想出了這樣一個下策。”
“能辨別方向的時候靠理性,不能辨別的時候靠感性,吐蕃騎兵的追蹤能力也是很強的,但是如果他們想要憑借老道的經(jīng)驗追上臣,就想瞎了心了,畢竟臣自己也不知道臣魔怔的方向感會把臣帶到哪去,更別說他們了……”
聽到郭戎那句魔怔的方向感,李誦愣神了半天才明白這魔怔的方向感,然后笑得都快背過氣去了,直到幾分鐘之后才緩過氣了。
“你是真損??!”
“謝陛下夸獎!”
“那你最后是怎么找到地方的?”
“運氣!”
“是的,運氣,臣只是拖延了吐蕃人追擊的速度,并不能將他們完全甩開,后來臣還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迫于無奈,臣當時選擇往唯一能理性判斷方向的前行,碰上了回鶻人的騎兵,而且?guī)ш牭恼俏姨栖姷男N尽!?p> “唐軍的校尉怎么會領(lǐng)導(dǎo)回鶻騎兵?”李誦的眉頭皺起。
“陛下不要誤會,這名叫做折云谷的校尉是昔年隨公主入回鶻時候的護軍,只是因為特殊原因不得已滯留回鶻,而今……”
李誦的眉頭皺起,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大概一刻鐘之后他看到郭戎正驚愕地看著自己,笑了笑示意郭戎不必緊張。
確定了身邊只有郭戎、閻卿、張取義之后,稍稍沉思,李誦緩緩開口。
“郭戎,你聽說過李泌嗎?”
郭戎的茫然和愣神讓李誦很滿意,以郭戎的年齡和經(jīng)歷能知道李泌就說明有鬼了!
“李相參與宮室大計,輔翼朝廷,運籌帷幄,對外策劃戰(zhàn)略,配合諸將的步調(diào),可謂動亂之后我大唐的中流砥柱,眾人皆知李相之大計,卻不知道李相對于小伎倆也是頗為拿手?!?p> “大唐自安史起確實不如往昔,但貞觀、開元光輝仍在,哪怕是吐蕃、回鶻這種已經(jīng)不亞于大唐的勢力,其贊普、可汗、貴族、狼主皆以說唐音,識漢字,模仿我大唐的習俗為榮?!?p> “李相據(jù)此,在晚年提出了外交圍困吐蕃的戰(zhàn)略的同時,還提出了一個秘密向回鶻、南詔、室韋、渤海、新羅等部落輸送忠誠、干練的大唐軍校,引導(dǎo)、整合親唐勢力,培養(yǎng)、訓(xùn)練親唐武裝的計劃!”
“李相的想法很簡單,若大唐復(fù)興,這些人未來就是我大唐最好的仆從軍,若大唐傾頹,這些人也可以延續(xù)我大唐國祚至少百年,為大唐挽留最后的生機,若百年時間尚不能挽回,縱然他在世也無力回天!”
在場三人目瞪口呆!
出身沙洲大族的閻卿深知這種大唐文化的影響力,明明已經(jīng)成為吐蕃治下人上人的沙洲大族無時無刻白積蓄力量,無時無刻不再期望唐軍打回河西。
張取義是張巡的孫子,更是跟隨李誦二十多年,耳濡目染之下見識和能力也遠超常人。
而更親身經(jīng)歷過后世文化入侵的郭戎,對于這一招佩服的更是五體投地!
春秋戰(zhàn)國時代,扶持親善自己的敵國儲君還屬于常態(tài),但是隨著儒家大一統(tǒng),這種思想和戰(zhàn)略似乎就消失了。
從漢至唐,華夏一直就是整個東方文明的燈塔,但是能明確提出這樣扶持親善,軟刀子、硬刀子一起捅的,至少郭戎是沒有想到第二人!
關(guān)鍵這東西可以復(fù)制啊,以前可搞,現(xiàn)在可以搞,未來也可以搞!
“那后來呢,陛下!”
“為了絕對保密不走漏風聲,每一個派出的將校都是李相親自選拔,有一些是我親自見證,這些將校年齡普遍在30歲上下,無論是忠誠還是能力都無可挑剔?!?p> “隨著貞元之盟,大唐和回鶻局勢緩和,為了配合韋皋,李相將重點轉(zhuǎn)向了南詔,只可惜計劃剛剛開始不到兩年,李相仙逝?!?p> “而作為儲君的我是沒有力量執(zhí)行的,為了避免父皇和宦官的猜忌我也不敢實施,這項計劃就此擱淺,兩年時間派出了總共應(yīng)該不到百人,這個折云谷應(yīng)該就是唯一一批派往回鶻的年輕將校!”
“折云谷應(yīng)該是出自豐州以南的府州,其祖輩為異族,但是入唐之后忠貞悍勇,為大唐拋頭顱灑熱血之人不計其數(shù),折云谷本人能力不俗,謀略出眾,更曾經(jīng)受到過孫仙師(孫思邈)弟子的指導(dǎo),醫(yī)術(shù)也頗為了得,在李相挑選的人才中他也是非常出色的,以至于十幾年過去了,我還能有所印象?!?p> “先不說李相了,按照你的說法,郭戎,我大唐如果要在草原行軍,總不能跟你一樣有方向靠理性,沒反向靠魔怔的方向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