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萬人空巷
次日清早，蘇澤帶著蘇幺幺和丁航一行人天沒亮就收拾妥當(dāng)準備離開清風(fēng)縣前往京城了。
隨行的還有余佳和二十多名錦衣衛(wèi)，除了宣旨以外，他們還有保護蘇澤的任務(wù)。
在出發(fā)之前，朱瞻基很明確的告訴了余佳一行人，如果蘇澤在前往京城的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險，那他們也就別回去了。
“蘇爺，咱們?yōu)楹尾坏忍炝列┰俪霭l(fā)?。 庇嗉讯逯_，口中呵著白氣，渾身都在打哆嗦。
由于今日天氣比較冷，蘇澤穿了一件白色貂皮大衣，倒顯得有些風(fēng)姿綽約，風(fēng)度翩翩。
蘇澤聞言并沒有過多解釋，之所以選擇天還沒亮便出發(fā)是為了避免與清風(fēng)縣的百姓撞見。
撞見了難免又是一場哭天搶地，要死要活，蘇澤有些受不了這種離別的氛圍。
他只想悄悄地走，就如三年前他悄悄地來一樣。
“走吧！”蘇澤整理了一下袍子，略帶感傷的看了一眼熟悉的縣衙。
這是他居住了三年之久的地方，即使后面有了銀子也沒想過搬這里。
這里對他來說不僅是居所，更是心靈的慰藉之處，對他來說更像是家。
隨著蘇澤的話音落下，丁航，蘇幺幺也留戀的看了一眼屬于他們的家，默不作聲的跟著蘇澤往外走去。
此去一別，還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蘇澤輕輕打開縣衙的大門，就愣在了原地。
原以為早上離去不會遇見的，可沒想到還是遇見了。
天空依舊晦暗，不見絲毫曙光，北風(fēng)呼號，風(fēng)刮在面上，猶如刀子一般刺骨。
縣衙門口烏泱泱的跪著一群人，寂靜無聲。
幾千號人跪在縣衙門口的街道上，一眼望不到頭。
北風(fēng)吹動著蘇澤的衣角，也觸動了蘇澤的心。
他微微偏了偏頭，看不清神情，只是怒罵道：“一群狗東西，怎么，看不得少爺好是吧，大清早來堵門，是要造反嗎？”
雖是怒罵，可卻隱隱有些哭腔，蘇澤只覺得風(fēng)里有沙子。
人群漸漸騷亂了起來，有人想要起身，很快被周圍的人一把拉住。
他們就這樣跪在這里，像是無聲著的在挽留蘇澤。
蘇澤身旁的蘇幺幺早就哭了出來，捂著嘴巴拉著蘇澤的衣角，楚楚可憐。
“少爺，要不咱們不走吧，父老鄉(xiāng)親們都舍不得咱們呢。”
蘇澤輕輕拍了拍蘇幺幺的手，“少爺我這次去京城是辦大事的，為的是天下百姓，為的是子孫后代！”
“非去不可嗎？”
“非去不可！”蘇澤斬釘截鐵的說道。
他回首了一眼下方寂靜的人群，輕輕擦拭了眼角的淚水。
當(dāng)然要去啊，此去為的是天下百姓，為的是子孫后代。
我一開始只是想在這個時代好好活著，舒坦的活著，拯救蒼生和我有關(guān)系嗎？
我蘇澤從不認為自己是什么偉人，是什么圣人，我只是一個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大明朝的普通人罷了。
可.......在我快要餓死的時候，一位面黃肌瘦，身無襤褸的老人送來了一張餅。
一張粗糧做的餅，一張吃起來咯牙的餅，一張放在前世扔在地上狗都不會吃的餅。
就這樣的一張普普通通的餅，那老人還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想必對于他來說，這算是難得的美食了吧？
想想真是可笑啊，就這種垃圾也算得上美食？
可這是真的啊，這對于這個時代的百姓來說真的算得上是美食了，平日里他們想吃都吃不著呢。
當(dāng)時的蘇澤難以置信，在他的想象中，再窮也不會窮到這個地步吧，一張餅而已，至于嗎？
可當(dāng)蘇澤親眼看到有人餓死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沉默了。
原來真的有人會被餓死啊，那是一個老人，為了將家里僅剩的糧食留給后代，他就這么活生生餓死在了蘇澤面前。
老人的最后一句話是“總要為子孫后代做點什么吧”。
他沒太多的東西能留給子孫后代的，于是他將生的希望留給了子孫后代。
朝廷呢，讀書人們呢，這個時候他們不是應(yīng)該站出來為民做主嗎？
可找遍了整個清風(fēng)縣，蘇澤都沒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整個清風(fēng)縣唯一算的上讀書人的就是他這個被貶下來的縣令了，至于朝廷.......
清風(fēng)縣雖然窮，土地貧瘠不適合種植，也不至于養(yǎng)不活清風(fēng)縣的百姓，可百姓們好不容易種出來的糧食又要交賦稅，又要應(yīng)付上面下來打秋風(fēng)的官吏，哪里還來的余糧？
再看看四周麻木無神，猶如行尸走肉般的百姓。
蘇澤恍然大悟，原來正是因為朝廷和“讀書人們”這些百姓才會過的如此窮苦?。?p> 生產(chǎn)力落后從來都不是這個民族貧窮的根本原因，統(tǒng)治者的封建落后思想和腐敗無能才是。
于是蘇澤決定做點什么，不為了什么家國大義，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稍安些，減少一些負罪感。
于是有了今日繁華的清風(fēng)縣，人人平等，吃得起飯，穿的上衣，老有所依，幼有所養(yǎng)，再也不用擔(dān)心吃了上頓沒下頓了。
可........整個大明有多少個和清風(fēng)縣一樣的地方呢？
就像那位老人臨死之際說的一樣，總要為子孫后代做些什么吧。
我會有子孫，每當(dāng)想到我的子孫后代會被人欺在頭上，吃了上頓沒下頓，還要應(yīng)付朝廷的賦稅和徭役。
每當(dāng)想到我的子孫后代會被異族人屠戮，蹂躪。
每當(dāng)想到我的子孫后代苦苦掙扎求活，我還能忍嗎？
“總要做些什么吧？”蘇澤抬頭望天，天空上飄飄散散零星落下來幾片雪花，蘇澤伸手接過，似在自問自答。
既然有幸讓我遇到了朱瞻基和朱棣兩位還算得上賢明的帝王。
既然朱瞻基和朱棣有心想要改變現(xiàn)狀，想要為百姓們同胞們做點什么，那么總得試試吧？
“那就試試好了！”
蘇澤緊了緊袍子，抿著嘴，目光堅定，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