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個靈魂的憧憬

　　老人就這么死了。

　　江落塵不知過了多久才從呆滯狀態(tài)回歸。

　　好吧，嗯，他想是的。

　　幸存的人不一定幸存！

　　慢慢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江落塵摸了摸老人的手，還是溫?zé)岬?，畢竟沒死多久。

　　老去的人，死人，鮮活的血液不久便會冷卻，無處不在的微生物將會執(zhí)行他們亙古不變的使命，

　　江落塵翻了翻老人褐色的夾克，在內(nèi)側(cè)的袋子里找到了一張照片。

　　照片有些泛黃了，但沒有折痕，顯然這張照片對老人很重要。

　　照片上，看得出是老人自己和一個年輕男子的合影。

　　那個年輕男子看上去意氣風(fēng)發(fā)，與老人也很親近，應(yīng)該是老人的兒子吧，江落塵這么想到。

　　除了照片外，還有一本牛皮筆記本。

　　江落塵翻了翻，發(fā)現(xiàn)這是一本工作筆記，字體很潦草，像是……醫(yī)生寫的。

　　但是在一定頻率內(nèi)，總會出現(xiàn)幾頁不同的字體，那些字體看上去很規(guī)整，寫得很用心：

　　2001年 2月14日

　　去參加兒子的幼兒園歌唱演出。

　　把胡子刮干凈點(diǎn)，衣冠要整。

　　……

　　大致翻閱了一下，江落塵了解到老人是一名醫(yī)生，他的兒子估計是領(lǐng)養(yǎng)的，而他則單身了一輩子。

　　最后一頁：

　　2022年 8月16日

　　父親我這些年來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明明自己是個醫(yī)生，卻沒能管好自己的身體。

　　兒子，我怕來不及，所以提前寫下這份東西。

　　你知道的，我在你上初中那年告訴過你，你不是我親生的。

　　我也記得你小時候問過我最多的就是為什么別人都有媽媽。

　　我也想過為了你去找一個伴侶，但是我做不到，我始終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我的心已經(jīng)裝不下別人了，我不能違背自己。

　　這樣說你可能覺得我很自私。

　　于是我試著去表達(dá)自己對你的愛，我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了你的身上。

　　但你的童年終究還是缺少了母親這一角色，這是我怎么也無法彌補(bǔ)的，對不起。

　　你一直最令我擔(dān)心的就是沒有朋友，你太孤僻了，但我知道我的兒子是一個溫柔的人，你只是害怕傷害到別人，不是嗎？

　　你在工作上非常出色，職位也在升，但是依舊封閉著自己的心。

　　我想對你說，兒子，人與人之間很難互相理解，因?yàn)槊總€人都是不同的人，但你要試著去理解。

　　人會在不斷的靠近與疏遠(yuǎn)中成長，最終找到人與人之間最合適的距離，一個誰也不會受傷的距離。

　　我想這些道理你是明白的，所以去跨出那一步吧。

　　一直都在的父親

　　那么，晚安。

　　江落塵緩緩合上了本子，癱坐回了沙發(fā)上。

　　在這間地下室中并沒有看到老人的兒子。

　　江落塵多多少少能聯(lián)想出什么了。

　　……

　　遠(yuǎn)行

　　天邊的線扭曲著，攪動著慘白的世界。

　　雪在下，毫無情感的雪在深處也是空白一片。

　　走了多久了？記不清了，很久了吧。

　　這樣的思考使江落塵原本麻木的意識又重新“活躍”了過來。

　　他又感覺到了冷意，他的身影埋沒在了風(fēng)與雪之歌中，搖擺不定地前行。

　　江落塵看了看四周，這片雪地看上起來并沒有很嚴(yán)重的撞擊痕跡，也許是被大雪所埋沒了。

　　死去的枯木蜷曲著病態(tài)的身姿，交叉相錯地點(diǎn)在白色上。

　　還有一些像是在燃燒，即將被燃燒殆盡一般地被牽扯著往上飄去。

　　在視線的不遠(yuǎn)處，江落塵看到了一個黑點(diǎn)。

　　聚焦細(xì)看，似乎是一間小木屋，孤零零地立在雪地與枯木的中央，看上去卻格外地端正。

　　江落塵緩緩地走近了，他走的有些小心翼翼。

　　木屋內(nèi)仍有燈火，是飄忽不定的橙黃光，搖曳在玻璃上，透過窗戶隱約可見兩個人影。

　　江落辰穿了進(jìn)去，隨即轉(zhuǎn)為了坍縮態(tài)。

　　這一次他沒有再觀察自己，江落塵決定就這樣看看。

　　木屋中的是兩個小女孩，她們的頭發(fā)披散，亂糟糟的，顯然是很久沒有搭理了。

　　其中高一點(diǎn)的那個女孩的臉色非常差，血色褪盡，雙眼失神，盡管如此，她卻在為另一個女孩縫補(bǔ)衣服，動作精確，像是機(jī)器一般。

　　也許是為了盡到作為姐姐的責(zé)任。

　　更小的那個女孩，看上去只有6歲的樣子，天然卷發(fā)，但她顯然也承受了這個年級所不該承受的悲傷。

　　這兩個女孩的父母在大撞擊中去世了，只留下她們相依為命，而雪地中的這間木屋是她們的最終依靠。

　　盡管木屋中儲備有較多的應(yīng)急罐頭食品，還配備了過濾水源的飲水器，但她們能夠存活至今也是奇跡了。

　　姐姐很聰明，她懂得分配食量，懂得將雪融化后裝入飲水器內(nèi)。

　　但飲水器終究不是萬能的，塵埃帶來了災(zāi)厄，沒有陽光，生病是必然。

　　很多次她們都因?yàn)轱嬘盟膯栴}而腹瀉，姐姐承受了很多，她很堅強(qiáng)，麻木地堅強(qiáng)，可惜人的堅強(qiáng)無法對抗惡劣的自然。

　　但是如今已經(jīng)是盡頭了，她們將要走到盡頭，通往一個沒有苦難的世界。

　　黑暗中咆哮的靈魂，渴望得到救贖。

　　江落塵在這個時候到來。

　　先前的老人之死給他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他因此而再次陷入迷茫，他還想過如果自己沒有出現(xiàn)在那個老人面前，老人也許就不會“回家”。

　　他明白這是不必要的自責(zé)，那個老人已經(jīng)失去了生的希望，沒有江落塵他依舊會死去。

　　看著眼前的兩個女孩，江落塵決定再次觀察自我，他想要救贖她們，給她們活下去的希望，給自己一個逃避的理由。

　　女孩們驚訝了，江落塵一塵不染地出現(xiàn)在她們面前，煤油燈的光照著江落塵的臉，他的膚色看上去是那么健康，只是……

　　他雖然在微笑，但眼神中卻是充滿了憂傷。

　　“你們叫什么名字？”江落塵溫柔地開口道。

　　姐姐：“我叫谷雨霞，我的妹妹叫谷雪妍。”姐姐有些有氣無力地介紹到，像是很久沒有說話了。

　　即使很虛弱，她們?nèi)匀患又锨白プ〗鋲m的衣袖，原本失去高光的眼睛似乎也有了恢復(fù)的跡象。

　　此后，江落塵憑借自己的量子之軀，在城區(qū)找到了許多殘存的物資，藥品，玩具。

　　這是普通人沒有的優(yōu)勢，因?yàn)樗恍枰紤]任何惡劣的天氣條件，他可以穿墻來尋找那些被掩埋的東西。

　　谷雨霞和谷雪妍在江落塵的照料下慢慢健康起來了。

　　由于濃重的塵埃會影響到呼吸道的健康，江落塵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用周圍的枯木改造了木屋，填補(bǔ)了縫隙。

　　所有的餐具都需要倒扣，不然每天早晨都得浪費(fèi)不必要的水。

　　江落塵想著要去尋找一個地下的避難所，帶雪妍和霞到哪兒去。

　　在這樣的世界里，她們并沒有質(zhì)疑江落塵的神通廣大，她們只想要有這樣一個依靠。

　　……

　　半年后

　　“阿塵，今晚吃什么呀？”眨巴著大眼睛，往江落塵的懷里扎去。

　　“新找到的牛肉！真空袋沒有破，實(shí)在是幸運(yùn)?！苯鋲m摸了摸谷雨霞的腦袋道。

　　一個月相處下來，谷雨霞的真正的性格很活潑，她懂得察言觀色，是個很可愛的女孩。

　　江落塵看著她，就會聯(lián)想到自己的妹妹江落希，像，真的太像了。

　　而谷雪妍則沉默多了，她似乎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江落塵教了她們很多，教她們識字，在天氣較好的時候一起在雪地打雪仗。

　　最令江落塵高興的是，他在城市中找到了一套磁帶機(jī)，原主人留下了許多磁帶，品質(zhì)都非常好的金屬帶子。

　　音樂使人的靈魂得到升華。

　　江落塵帶著谷雨霞和一起聽歌，他們聽爵士樂，聽ACG，聽交響曲，當(dāng)然也聽周杰倫。

　　無數(shù)個晚霞，他們默默注視著遠(yuǎn)方擠破塵埃的一絲希望之光。

　　每每在電池耗盡，磁帶停轉(zhuǎn)的時候，他們就會哀嚎出聲：“沒音樂怎么活?。。?！”

　　谷雨霞和谷雪妍總會拉著江落塵的手求他再去尋找電池。

　　今天，也是江落塵外出尋找物資的一天。

　　“霞，那我出發(fā)了，你要照顧好谷雪妍，家里剩下的還能夠你們吃5天，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和往常一樣，江落塵往遠(yuǎn)方穿行而去。

　　在他離開的第2天，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月色在悄悄侵襲而來。

　　木屋中，谷雨霞正在給谷雪妍洗澡，雪妍的皮膚很白凈，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上去充滿了智慧。

　　浴室中熱氣騰騰，很溫馨。

　　……

　　“嘿嘿嘿，總算找到鮮活的人了!”雪地里，一個滿臉胡須渣的中年人盯著不遠(yuǎn)處的火光，盡管布巾包裹著他的口鼻，但卻無法掩飾他的貪婪之色。

　　他匍匐著靠近小木屋，用他那坑臟的雙手中的斧頭劈開了木門。

　　聽到了動靜，她下意識叫道：“阿塵，這么快回來啦？！我在給洗澡呢！”

　　“哈哈哈哈哈哈，是女孩子呢，真是，嘖嘖?！蹦侵心耆颂蛄颂蜃齑?，暗笑著向浴室走去。

　　門開，谷雨霞想象中熟悉的面孔并沒有出現(xiàn)，取代而之的，是一張惡魔般猥瑣的臉。

　　“??？！你……你是誰，快出去！”驚叫道，她從來沒想到要應(yīng)付這種情況。

　　但很快冷靜了下來，她第一時間用毛巾裹住雪妍的身體，慢慢靠近墻角的窗口，那里的木板下也有一只斧頭，是江落塵為了以防意外藏在那里的。

　　“你，你想干嘛？想要吃的嗎？外面桌子旁邊的柜子里都是吃的，不要傷害我的妹妹！”看著中年人手上寒光閃閃的丑陋斧頭，谷雨霞雖然渾身發(fā)顫，但還是冷靜了下來。

　　她單手托著妹妹，一只悄悄掀開木板，抓向斧頭。

　　趁著中年人打量自己懷中的妹妹，她猛地掄起斧頭朝中年人的腦袋扔去。

　　中年人愣是沒有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但他還是一個側(cè)頭躲過了斧頭，那斧頭很是鋒利，蹭地竄進(jìn)了中年人的肩頭，鮮血狂噴。

　　“小**，你敢傷我？今晚我就要*了你們，然后，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品嘗過鮮活的#了！”他原本猥瑣的眼神轉(zhuǎn)而充滿了寒光，抽出肩頭的斧頭，雙持地沖向谷雨霞。

　　只是一瞬，他就來到了谷雨霞的面前，他砰地將一把斧頭看在了谷雨霞腦袋右側(cè)的木板上，然后將那把沾著鮮血的斧頭夾在了她的脖子上，伸出了他那罪惡的左手，摸向谷雨霞的大腿。

　　“不要亂動，很快就好。”

　　鮮血順著谷雨霞的脖子流下，她真的快要絕望了。

　　“阿塵，爸爸，媽媽，誰來……誰來救救我們……”她在心里祈禱著。

　　可是奇跡沒有發(fā)生。

　　谷雨霞強(qiáng)忍著不適，猛地一口咬向中年人脖頸處的大動脈。

　　“嘖，我都說了……不要反抗！”那中年人咆哮道，唾沫橫飛，無情地抓住谷雨霞的衣領(lǐng)，把她們甩了出去。

　　……

　　兩天后

　　江落塵滿載而歸，“收獲滿滿呢，她們兩個最愛吃的巧克力我也找到了……”

　　他快到木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了雪地上有依稀的血痕。

　　不好的預(yù)感……

　　他果斷扔下了手上的東西，以及背包。

　　他慌張地沖進(jìn)木屋：“霞！谷雨霞！”沒人回應(yīng)。

　　“谷雪妍?。?！”

　　……

　　木屋內(nèi)一片狼藉，被翻亂的柜子，散落的零星衣物，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誰！?。。。。。。?！

　　是誰做的！

　　霞!!!

　　雪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