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兩年間
當順利的回到自家的營盤之后,帖木真與老媽訶額倫,長得越發(fā)有韻味的美妻孛爾帖,兩個小崽子還在牙牙學語的拙赤、察合臺好生團聚了一番,當然還有幾個好兄弟合撒兒、別勒古臺、合赤溫與帖木格他們。
與親人、朋友們時隔數(shù)月再度相見,草原上自是辦起了一場場歡樂的宴會,乳酪、烤肉、馬奶酒,篝火環(huán)繞之下,蒙古舞勁暢飛揚,盡顯草原男兒的豪情與女兒的柔情。
回家的感覺真是好啊,在意外的來到這一世之后,雖則去往了中原,見識了中都繁華,但那里總是給帖木真以太多的拘束與壓抑,繁縟的禮法、無數(shù)的規(guī)矩,還有步步驚心的權(quán)謀斗爭,這些使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單薄,在那里,他毫無背景勢力,也沒有一絲的兵馬。
因此,中土雖好,卻不如草原來的灑脫奔放,在帖木真看來,漠北之地雖苦,但有家人相伴,有兄弟共舉事業(yè),則一切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
帖木真你啊,見識了中原繁華,終究還是回家了!漠北的蒼茫草原吶,就是你以后真正的家,真正的埋骨之地!
如此想著,帖木真又在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宴中,被無數(shù)敬他烈性馬奶酒的部眾給徹底灌暈過去了......
在回家的數(shù)日歡宴結(jié)束后,帖木真召集一眾兄弟、部將,在中央大帳聽取了合撒兒在他不在的數(shù)月間,乞牙惕部都發(fā)生了什么,當然還有草原上諸部落間的最新的動態(tài)。
在聽完后,帖木真知道,乞牙惕部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內(nèi),并未與其他部落發(fā)生過大的沖突,只是與札剌亦兒、朵兒邊兩部的分支屬部,因為越界圍獵的獵物之事,發(fā)生了些許摩擦,但因為合撒兒的強硬手段,外加這兩部畏懼帖木真在東部草原上的威名,主要還是畏懼他那一萬精騎,以及與強大的克烈部的友好關(guān)系,使得這兩部很快就主動放棄了獵物,灰溜溜的往別處狩獵去了。
還有一伙兒出自赫兒帖干部的盜馬賊不時來襲,但也沒能得逞,乞牙惕部在最初損失了一個數(shù)十匹馬的馬群后,合撒兒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藏身之地,并將他們?nèi)甲プ〗o殺掉了,馬群自然也就重新奪了回來。
還有東北面的札木合,數(shù)月以來,他似乎是和也里古納河(額爾古納河)下游,更北面的森林部落起了沖突,他在忙著剿滅這些神出鬼沒,不時出山擄掠札答闌部女子和財貨的野人部族,所以他暫且也沒有精力來多管斡難河上游諸部落的事了。
至于泰赤烏部的塔兒忽臺、安忽合忽出等一幫子壞鳥兒們,則還龜縮在月良兀禿剌思之野舔著傷口,悄默默地恢復著實力,絲毫不敢南下來招惹乞牙惕部,可惜這些壞鳥兒們現(xiàn)在有著札木合的庇護,動了他們就等于是在打札木合的臉并在向他宣戰(zhàn),否則,合撒兒都想帶兵去徹底屠滅他們了。
聽到這些,帖木真暗自舒了口氣,長生天護佑啊,在他走的這幾個月里,草原大體平靜,諸個大部落間,并未有大的戰(zhàn)事爆發(fā)。
接著,帖木真將這次中原之行所帶來的財貨,按照母親、妻子、兄弟、妹妹、部將們,還有合撒兒所告訴他的在他離開期間表現(xiàn)優(yōu)異的勇士們,還有一些曾經(jīng)為他戰(zhàn)死的勇士的親人們,將這些財貨公平合理的分配了下去,而并未一人獨吞。
之后,帖木真又告訴了合撒兒等留守之人,他這次從金國那里取得的合法互市權(quán),他看著眾人嚴肅的說:以后,凡是前往凈州、燕子城榷場互市所得的財貨,都要分成三份,一份送給脫斡鄰勒汗,此次桑昆在歸途中已表現(xiàn)出了對我的嫉妒、猜疑之心,他回去后,肯定會將我在金人那里所得的好處全都告訴給他的父汗的,所以,我們不能讓這種猜疑和裂痕繼續(xù)擴大下去,我們要繼續(xù)保持和克烈人的長久友誼,以護住我們的右翼,還有一份則送去給札木合,他現(xiàn)在還是我的安答,何況札答闌人勢力仍強,札木合亦是能征慣戰(zhàn),在我們的勢力還不夠強時,結(jié)好他,可以暫且使我們的左翼不受大兵威脅,這樣一來,夾在克烈、札答闌兩個大部之間的我們,才能獲得寶貴的發(fā)展兵馬的時間!
一眾坐于大帳中的人聽了帖木真的理由,無一人出來反對,能坐于大帳內(nèi)的都是草原豪杰,沒有人是真正犯傻的。
如此安排妥當后,帖木真在接下來度過了相對安穩(wěn)的兩年,這兩年來,他都會定期去往黑林拜見脫斡鄰勒汗,也和札木合互遣使者問候,札木合因為他的禮物,也對他有所回禮,是些好馬、貂皮、金器之類,總之,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雖還有隔閡,但還遠遠不到刀兵相見、劍拔弩張的地步,這對帖木真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兩年后的初夏,帖木真將部眾遷往了怯綠連河上游,桑沽兒河與古連勒古山間的山地草場駐夏。一個初夏的夜晚,帖木真的居帳之內(nèi),帖木真正在當著草原奶爸,他坐在氈床上,一手抱著兩歲的察合臺,一手拉住想要在氈毯上亂爬亂滾的四歲拙赤。
因為帖木真一再逞能說自己能管束得了這倆頑劣的小崽子,所以現(xiàn)在,孛爾帖正交叉著手,一臉好笑的望著他,看著他出丑,但就是不來幫他。
“喂,快停手!拙赤,你是老大,不就是一點兒尿嗎?你要大度些,怎么能往你弟弟的臉上招呼呢!”帖木真趕緊單手按住了撲往他身側(cè),還要朝著他懷中抱著的察合臺揮巴掌的拙赤。
就在剛剛,察合臺在他懷里哭的厲害(可能是帖木真的懷抱里太硬了,不夠軟和),以至于突然撒了尿,尿液正好又濺在了從氈毯上爬過來的拙赤的臉上,于是,四歲的拙赤小臉一皺,緊接著便趁帖木真坐著哄懷里的察合臺之際,沖過來撲到了察合臺面前,他對著弟弟的小臉便是一巴掌,而后看到察合臺哭的更厲害了,拙赤才咧嘴開心的笑了起來。
“唉,孛爾帖,還是你來吧,這兩個小子,現(xiàn)在還太小,不到我訓練他們的時候啊,抱著不是,打也不是,等他們再大些,若還如此相處,哼哼,到時就有他們好受的,我的馬鞭可在等著呢!”帖木真在拙赤頭上狠狠的搓了一下,繼而捏了捏懷中二兒子察合臺的小臉,扭頭對著孛爾帖,無奈的搖頭道。
“噗嗤!”身著白衣布袍的孛爾帖雖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但她的身段依舊窈窕,且多了幾分豐腴之美,透著熟韻,她笑出了聲來,是那么的健康而迷人,她輕輕搖頭走了過來,看著帖木真,嘲笑道:“這回知道了吧?你啊,打仗你行,這管教小兒,還是得看我呢!”
“是是是,我家孛爾帖最厲害了?!碧菊孚s緊賠笑著,緊接著便迫不及待的,想把還在哭的察合臺交給孛爾帖。
于是,孛爾帖再度點了點帖木真的額頭,隨后才將察合臺抱了過來,而拙赤,也被她撫摸著小臉,拉在了身旁。果然,這倆小子,一到孛爾帖的身邊,就都安分了下來,察合臺瞬間不哭了,拙赤也不亂竄了,他仰著小臉,享受著母親溫暖手掌的撫摸。
呃.....到底是沒錯啊,兒子果然是跟媽媽比較親!
帖木真看著這情景,頗有些挫敗感.......
就在他們一家“親子互動”之時,居帳的門簾被打開了,帖木真轉(zhuǎn)頭望去,卻原來是他的三弟合赤溫,帶著妻子和兒子過來了。
合赤溫今年十九歲,自十六歲他娶了弘吉剌別部斡勒忽訥惕部大那顏獨女為妻后,已過了三年,他現(xiàn)在已然有了一個不滿一歲的兒子,名叫按赤臺。
話說,隨著這些年家里條件日好,合赤溫的身體也已健壯了不少,肺疾很少發(fā)作了,也長高了,騎射武藝也有了長足的進步,他心性堅韌質(zhì)樸,待人寬厚有禮,眼見著,就又要成長為帖木真身邊的一大助力。
“是合赤溫吶,快進來坐?!碧菊嫘χ蛩牡艿苌焓终泻舻?。
“大哥,大嫂?!焙铣鄿仃柟獾男χ?,向帖木真和孛爾帖撫胸行了禮。
“一家人,不要多禮,孛兒帖,端些奶茶來給我的兄弟?!碧菊嬉贿吪闹谒韨?cè)的合赤溫,一邊笑著轉(zhuǎn)頭對孛爾帖道。
蒙古商隊今年初夏,剛從凈州榷場換來了一些散茶,孛爾帖今日又恰好用之煮了些奶茶,現(xiàn)在,正好可以讓合赤溫他們也嘗一嘗。
片刻后,喝著奶茶,合赤溫對帖木真道:“大哥,我此次是前來向你辭行的。我和妻子,可能要離開部落一些日子了。”
“哦?怎么,出了什么事?”帖木真一聽,放下了茶碗,稍收笑容,看著合赤溫道。
“是這樣,我的岳父岳母想念我的妻子、他們的獨女,他們特意遣人找來,相邀我們?nèi)ノ永蘸鲈G惕部走親戚,而恰好,我岳父最小的兒子將要結(jié)婚了,娶得是那牙勤部的別姬,所以這一次正好,連帶著參加婚禮,我想要帶著妻子去往移米河畔的斡勒忽訥惕部探望他們,畢竟,三年不見,我的妻子也實在是想念她的父母了?!?p> 說著,合赤溫握了握另一邊,在他身側(cè)的妻子的手,而帖木真隨之看到,這位弟妹在聽到自己的父母時,也已流下了想念的眼淚。
話說,合赤溫的岳父是斡勒忽訥惕部的大那顏,他有七個兒子,卻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因此之故,當然就對這唯一的女兒視為掌上明珠了,女兒遠嫁,思念是極為正常的。
想到此,帖木真一笑,點了點頭開口道:“思念親人,實是人之常情,我們蒙古人難道不是最講孝順的嗎?去吧,帶著你的妻子去往移米河畔吧?!?p> “只不過,大哥,我的兒子按赤臺還太小,受不得旅途風寒,所以這次我走后,還需大嫂幫我照看他吶。”合赤溫看著帖木真道。
“合赤溫弟弟盡管放心吧,按赤臺,我會替你和弟妹照顧好他的,等你們回來時,一定還你們一個白白胖胖的好兒子?!必脿柼故窍人斓膽讼聛怼?p> “哈哈,你看,你們的嫂子已然保證了的,你們夫妻二人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呢,盡管放心的探親去吧。”帖木真哈哈一笑。隨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再度鄭重了起來,他稍顯嚴肅的看向合赤溫道:“不過有一事你需得注意,近來,我從博兒術(shù)的父親納忽伯顏那里聽聞,塔塔兒部的札鄰不合并未被金人處死,他的叔父、塔塔兒諸部的大首領蔑兀真笑里徒,在當初金人的桓州受襲后,將真兇札鄰不合的罪,栽贓給了另一個塔塔兒部大那顏身上,慌稱是他冒充了札鄰不合,領兵侵犯了金人的邊地重鎮(zhèn),并把這位大那顏的頭砍了下來,函送給了金人,以此化解了札鄰不合當年奇襲桓州的罪。想來,金人或許是還用得著塔塔兒部這頭惡犬,所以在收到人頭后,也并未再深究此事,只是遣使再度警告了蔑兀真笑里徒罷了。而現(xiàn)在,札鄰不合似乎是在闊漣湖畔(呼倫湖)的西北面,據(jù)險要處筑了一座山城,他即享受著城居之人的殿宇,又居高臨下的控制著大湖畔的肥美草原,你要小心,塔塔兒人和我們是世仇,你此行又恰好要經(jīng)過他們的游牧地,當你行至闊漣湖附近時,一定要往南繞遠些,不要靠近那座山城,要遠離塔塔兒人的氈帳群落?!?p> 在這里不得不說,博兒術(shù)的老爸納忽伯顏實在是交友廣泛,在他那里,可以打聽到更多的,來自漠北之地東西南北四面森林、草原的諸個部落的種種消息,因此帖木真認為,說這富裕的老頭兒是漠北諸部的“萬事通”也毫不為過。
說到此,帖木真頓了頓,他皺眉思索片刻后,繼續(xù)道:“這樣,我給你兩百精騎,以作此行護衛(wèi)!”
“啊?大哥,兩百精騎,我就走個親戚,不至于帶上這么多兵馬吧?”合赤溫詫異的看著帖木真道。
“俺巴孩汗遭遇塔塔兒人突襲的教訓,合不勒汗遭遇朵兒邊人伏擊的教訓,我們一定要吸取,不用說了,就兩百騎!”帖木真不容置疑的說道。
“好,我聽大哥的。”合赤溫只能無奈的點頭答應了。
“這才對嘛,有這兩百精騎護衛(wèi),你只要繞遠些,小心些,此行當是沒有大礙的了?!碧菊纥c頭笑道。
如此安排后,合赤溫在兩天后的清晨,便在帖木真的目送下,帶著自己的妻子,還有兩百精騎,緩緩的往東部大草原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