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森林狩獵民的報復(fù)(一)
又過了幾日,帖木真見新來投附的部眾中健勇之士已然訓(xùn)練選拔出來,便在不兒吉岸的草原上舉行了一場熱烈的軍中大比,以大比之結(jié)果,分配得自克烈部處的三百余把彎刀、五百余桿鐵矛和三千余枚鐵鏃箭矢,經(jīng)過十人隊間或個人間的騎戰(zhàn)、步戰(zhàn)等一系列比試,軍士們熱情高漲,人人奮武,均想要得到更多的鐵制兵器,最終結(jié)果沒有辜負(fù)帖木真的期望,自己直轄的一百余軍士得到了兵器的六成以上,幾個本來就帶著部眾前來投附的氏族首領(lǐng)所轄的剩余一百余軍士,則只得到了四成不到,因為是公正公開的大比,技不如人,他們也說不出什么。
令鐵木真意外的是,者勒蔑這小子在大比中可謂是大放異彩,在個人的比試中,不但騎射弓馬能進(jìn)前三,而且步戰(zhàn)比武也排入了前五,別看這家伙身材不夠壯碩魁梧,但卻勝在身形敏捷,靈活多變,出手速度奇快,再加上他又是個肯動腦筋的,所以往往和他比試的對手,即便氣力勝過他,但卻最終輸在出手的速度上,往往被他擊中要害,倒地不起。而且就連帖木真新設(shè)的“四百米障礙”之類的訓(xùn)練,幾天之間,他也能迅速掌握,穿越障礙的靈活度和速度遠(yuǎn)超常人,可見他的記憶力很是不凡。憑借著自身的武藝,者勒蔑硬是奪得了三把彎刀、兩桿鐵矛和十余枚鐵鏃箭矢,在軍士們中,算很是出彩了。
而且帖木真發(fā)現(xiàn),者勒蔑這小子很會做人,贏了也不驕傲,總是嘿嘿笑著說自己是僥幸、僥幸,他極其善于和一眾軍士打成一片,在軍士們中混的可謂是如魚得水,尤其是面對比他還小幾歲的本隊十人長博兒術(shù)時,他也能不失時機的奉上“十人長您箭術(shù)竟如此了得”、“我聽說了您和首領(lǐng)擊殺悍匪馬里丹的經(jīng)過,如此的驚心動魄,換我肯定嚇傻了”之類的好話,每每撓到博兒術(shù)那自認(rèn)天才的臭屁小子的癢處,夸得他是哈哈大笑,連連點頭,連帶著對者勒蔑的印象大好,幾日之間,兩人的關(guān)系就頗為熟稔起來,帖木真看來,他倆就差納頭結(jié)拜為安答了。。。。
呵,既有本事又有情商,說不得,者勒蔑這家伙以后會對我有大用呢,帖木真心中想到。
在大比結(jié)束之后,當(dāng)晚,帖木真在營地里組織了一場大規(guī)模的夜宴,意在借著宴會之機,讓軍士們和部眾們好好熱鬧一番,促進(jìn)來自不同氏族、部落的人們進(jìn)一步的交往交流,加強整個新組建的乞牙惕部的凝聚力,畢竟在喝酒、吃肉、跳舞的熱烈氛圍中,人們才會被感染著放松警惕,互相加快了解交融嘛。
這一晚的夜宴直到深夜,除了散出營地附近警巡的十人隊外,所有人都喝多了,吃多了,玩兒累了,包括帖木真在內(nèi),所有人各自都在自己的氈帳中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清晨,天還沒有大亮,黑暗的夜色尚未徹底褪去,陽光的溫暖也未灑遍大地,寂靜的草原上只有獵獵的風(fēng)聲和尚未驅(qū)散的陰寒。
老阿姨豁阿黑臣打著哈欠從訶額倫的氈帳中走了出來,她仰頭看了看天色,嗯,今日說不得又是個陽光大好的晴天呢,她之所以起的如此早,是要為訶額倫夫人打些干凈的河水來燒熱,通常在這個時間,她的主人訶額倫也快要醒了,她要在主人醒來時,奉上干凈的熱水,好讓她舒舒服服的洗漱一番,這項工作自從幼時在弘吉剌斡勒忽訥惕部之時,她就已經(jīng)開始為訶額倫做了,數(shù)十年過去從未間斷。
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提著皮桶抬步出營時,突然間,她感受到了腳下草地微微的震顫,多年兇險漂泊的草原生活,讓她立刻在心中警惕了起來,她把耳朵貼在草地上,隆隆的馬蹄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她的雙目猛地睜大,火速爬了起來,聚目向外望去,遠(yuǎn)遠(yuǎn)的,竟有大股煙塵飄蕩而上。
長生天吶,是敵襲!
豁阿黑臣扔下了皮桶,奔入了訶額倫的氈帳之內(nèi),她撲到了氈床前,伸手搖醒了訶額倫,大聲道:“主人,主人,快快起來!大地在顫抖,就如雷鳴一般,泰赤烏人可能又來襲擊我們了!”
訶額倫猛地坐了起來,她一邊飛速的穿著外袍,一邊取下了掛在帳壁上的弓箭,急聲道:“快去叫醒帖木真他們!”
當(dāng)豁阿黑臣應(yīng)命邁著老腿,拼命飛奔出帳時,帳外的營地里,已有些許早起的百姓也覺察出了異樣,眾人紛紛互相低聲議論,面露驚疑,已有混亂之相。
豁阿黑臣此時顧不得別人,當(dāng)先跑向帖木真的居帳,門外值守的近衛(wèi)不在,許是因為帖木真昨日高興,就讓那些近衛(wèi)們都喝了些酒,各自回自己的氈帳中休息去了?;戆⒑诔贾比霂ぶ校Z無倫次的大聲喊道:“首領(lǐng),帖木真!泰赤烏人來襲了,快快起來!”
帖木真昨晚喝的酒確實有些多了,當(dāng)他仍沉靜在孛爾帖的孩子出生,自己抱著孩子舉過頭頂?shù)拿缐魰r,突然間便聽到了那一聲驚恐的大喊,讓他的夢境瞬間支離破碎!
“什么!”帖木真猛地睜開了雙眼,泰赤烏人這個名字已然深深的映入了他的腦海,它帶給他的痛苦與屈辱使他難以忘懷,以至于當(dāng)聽到這個名字時,哪怕在夢中,他也瞬間就繃緊了弦,一下子便醒了過來。
“豁阿黑臣?”帖木真一骨碌坐了起來,同時也驚醒了靠在他胸前而眠的愛妻孛爾帖。
“馬蹄聲震顫大地,泰赤烏人又來襲擊我們了!”豁阿黑臣帶著哭腔急聲道。
又是這些該死的家伙!又是奇襲!
帖木真翻身下了氈子,三兩下穿上布袍,取下弓箭和彎刀,轉(zhuǎn)頭對豁阿黑臣道:“照顧好孛爾帖,我來召集士馬,前去廝殺!”
而后便飛奔出了氈帳,當(dāng)他跑到帳外之時,營地已然徹底混亂起來,哭喊聲在古列延的外層隱約傳來,濃濃的黑煙照亮了天空,火光、喊殺聲已然四起。
“大哥!”
“首領(lǐng)!”
合撒兒、別勒古臺、博兒術(shù)、者勒蔑各自持弓帶刀沖了過來。
帖木真看著趕來的一眾兄弟,大聲命令道:“敵人奇襲至此,我方迎戰(zhàn)倉促,我來豎起白色的大纛,合撒兒吹響號角,召兩百近衛(wèi)軍士向我匯集,別勒古臺去匯聚車馬,先送我額吉、孛爾帖、合赤溫、帖木格、帖木侖、速赤格勒母親、豁阿黑臣往不兒罕山撤離,者勒蔑去尋來馬匹、勒勒車組成圓陣,以待廝殺!”
說罷,眾人應(yīng)命而動,帖木真從居帳外拔下樹立起來的象征乞牙惕部首領(lǐng)權(quán)威的,由白色馬鬃毛制成的大纛,向營地外而進(jìn)。
牛角號聲在他的的身邊響了起來,其聲雄渾高亢,響徹了整個不兒吉岸營地。
聽到號角聲,看到被高高舉起的白色大纛,就在帖木真周圍立賬的近衛(wèi)軍士們匯集了過來,驚慌的部眾們匯集了過來,而煙塵中的敵人也越來越近了。
箭矢橫飛、火光乍起,隆隆馬蹄聲震撼大地,不斷的有人哭嚎著倒下,廝殺已然開始,百余名近衛(wèi)軍士已然組成圓陣,手持長矛,身帶弓箭的開始了猛烈的戰(zhàn)斗,別勒古臺回來了,他已安排一組十余人的人馬率先護(hù)送訶額倫她們撤離向不兒罕山,者勒蔑也回來了,他不負(fù)眾望的帶來了一百余匹戰(zhàn)馬和數(shù)十輛勒勒車。
帖木真在圓陣之中,看著營地內(nèi)廝殺、踐踏的慘像,騎兵縱橫切割,推倒一個又一個的氈帳,不,不只是騎兵,在那高呼廝殺的敵人身后,還跟著一群群無人騎乘的兇悍之物。
特么的,那不是戰(zhàn)馬,那是一群群通體赤褐色,有著八叉或九叉大角的馬鹿!
被馴服的鹿群的破壞力是如此的強悍,它們奔跑前沖的聲勢驚人,不斷有人被它們的大角挑向天空,凄厲慘叫。
泰赤烏人什么時候竟能馴鹿以為兵了?帖木真心中震驚。
而在視線盡頭,他隱約看到,一桿牛頭骨白狐尾大旗已然高高舉起,想必那便是敵人主帥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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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頭骨白狐尾大旗之下,一個頭戴分叉鹿骨頭飾,臉上抹著獸血和油脂的中年男子騎馬佇立在帖木真的營地之內(nèi),他那張高顴骨的偏白臉頰上,一雙細(xì)長的褐色眼珠中透露出寒光,他看著前方率領(lǐng)騎兵和鹿群,肆意沖殺、屠戮蒙古人的自家族人們,他的右眼眼角微微扭曲地動了動,握著馬韁的手更加緊了,好似要將那韁繩徹底的掐斷一般。
也速該,沒想到吧,二十余年了,你死了,而我脫黑脫阿卻又回來了!這一次,我要將你的兒子們徹底屠滅干凈,讓他們一個個都化成風(fēng)中飄散的灰燼,一點兒也不剩下!要將你的妻子、女兒們?nèi)繐镒?,日日撻伐她們,讓她們?yōu)槲颐飪浩蛉松聝鹤樱?p> 唯有這樣,才能報我阿爸當(dāng)年的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