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桃花源
楓尋長居在此,行于僻鄉(xiāng),無人知曉他的過往,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使他重獲新生,除了一個月總有幾次的午夜夢回,夢回到那位白衣少年,還有那縈繞心頭的艾菊香。
有的時候,他迫切地想要再次見到那位白衣少年,但理智總會牽絆住他的步伐,他的心中有個聲音不時地提醒他:“你是熠星眸??!罪大惡極之人,只會給他帶來麻煩......”于是,他繼續(xù)行俠仗義、懲奸除惡,讓自己追逐他、成為他,再告訴自己:“我和他也可以不是黑與白的對立面,或許,也能夠志同道合,成為朋友。”
那天,他特意換上一身雅紫色的衣裳來到桃花源。他知道,花漸就在不遠處的花澗谷,在閉關?在撫琴?還是一個人修身養(yǎng)性?
但誰知曉,他明明是踏著破曉的晨光而來,卻在這個集市里徘徊虛度了一個半天,終究沒能踏進花澗谷。直到后來遇見了花落兮。
當他在花落兮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時,便已覺心滿意足,不虛此行了。
這年秋天,漫山火紅的楓葉使得層林盡染。熠星眸同往常一樣來到溪邊練劍打坐,觀看楓葉旋轉著飄落到水中,魚兒在楓葉的縫隙里嬉戲,游累后便躲進蘆葦叢中小憩。
“魚兒也有自己的家,蘆葦雖為草芥,卻是魚兒的舒適之所?!毕氲竭@里,他突發(fā)奇想欲在這里建造一個木屋。于是,在那之后的一段時間,他時常穿梭于這片楓樹林,忙忙碌碌的砍樹建屋,楓樹妖偶爾會過來幫他運送一些新鮮的木材。
終于,在第一場冬雪來臨之前,他住進了這間親手筑成的楓木小屋。小屋雖然簡陋,但至少可以為他遮風擋雨。
當晚,他躺在干草鋪就的木床上,又憶起從前在熠府的日子,那種錦衣玉食的生活仿佛已是前生的事了,這五、六年來,他多數是形單影只,風餐露宿,甚至是與虎謀食。而如今,他總算是有棲身之所,也有交心之友了。
他始終過著半隱居的生活,時常下山,用山上的野兔、鱸魚、虎皮換取一些衣料和食材,衣料拿到裁縫店做成簡單合身的衣服,食材原本是想拿回家中,但多數是被他送給回家途中挨餓的拾荒者和乞丐。
就這樣過了數月,一日下山途中,他偶遇一位采摘山菇的老嫗。遠遠看去,老嫗走路一瘸一拐,似乎是被扭傷了腳。楓尋見狀快步走到老嫗身旁,耐心攙扶她下山,老嫗連聲道謝,楓尋只是莞爾一笑。
行至半途,老嫗悠悠開口說道:“楓尋公子真是好人吶!前些時日,我的女兒遠嫁桃花源,我便在那里短暫居住了一段時日。那日我獨自上街,不慎崴了腳,遇到一位公子,也是像這樣攙著我,送我回家,還為我診治,他告訴我日后要好好休息,少些勞累,以免腳傷復發(fā)。那位公子跟楓尋公子一樣,也是個修仙人,只不過啊,他是一身白衣,公子是一身黑衣,但都是好人吶?!?p> 聞此言,那位撫琴少年的形象在楓尋腦中再次清晰起來,他驚奇地發(fā)現,不知何時,這形象竟也在心中生了根。
自那日后,楓尋夜不能寐,思念的欲火重燃。楓樹妖也望出端倪,便詢問道:“楓尋,你近來可是有心事纏身?”
楓尋訝異道:“你怎知?”楓樹妖捋動髭須,緩緩說道:“心事浮于神形,你近來面容消瘦,神色憔悴,極似相思之病癥?!?p> 楓尋聞言詫異道:“相思之癥?”
楓樹妖戲謔道:“相思可是心病,須得心藥醫(yī)。依老夫之見,你即刻前去與那姑娘相會,事成之后記得帶回楓林來給我瞧瞧,我好替你做媒牽線吶?!?p> 楓尋聞言會心一笑。翌日,他便整理行囊,御劍前去桃花源。
他在傍晚時分抵達桃花源,剛一抵達這片土地,便心潮澎湃起來,他只得在集市上走走逛逛以平息心中洶涌,卻驚奇地發(fā)覺桃花源較之以往清冷不少。夜色漸起,片刻之間,街上的攤販和行人便不見蹤影,楓尋頓生疑慮:“為何這里的百姓變得如此懼怕黑夜”,但他未作過多思慮,便繼續(xù)朝向花澗谷的方向趕路。
行至半途,遠處依稀望見點點篝火,篝火愈來愈近,再近些,發(fā)現原是浩浩湯湯的一隊人馬。
趁著篝火的亮光,楓尋看到來人衣衫上的迷迭香花紋,暗自心想:“是花氏人馬,但此時出行究竟所為何事?花漸會不會也在其中?”
在隊伍尚未逼近之際,他迅速躲進夾道而生的野菊叢。臨近深秋,野菊花開得正盛。楓尋隱匿在秋菊花香中,遠遠跟隨花氏隊伍重返城中。
來到桃花源城中,花氏子弟便分散開來,人手持一把辯妖司南,挨家挨戶查探妖氣。
楓尋認出,為首的那人是花子言,此人剛一落步,便在整個城中布下法陣,口中默念咒語。
片刻后,一人的辯妖司南發(fā)出閃爍的亮光,花子言急忙前往,所達之地是一處略顯中落的府邸,他佇立門前,輕叩身前屋門。
片刻后,門后走出一位約摸二十余歲的女子,女子面容清秀,一身婦人裝扮,見到花子言,臉上閃過一瞬詫異,而后開口道:“不知仙士前來所為何事?”
花子言先是鞠躬作揖,而后開口道:“請問姑娘是否遇見可疑之人,或是家中遇到什么怪事?”
這位女子淡淡答道:“不曾遇到?!?p> 花子言繼續(xù)說道:“能否請姑娘讓我和師弟進去搜查一番?!?p> 女子向后瞥了一眼緊閉的屋門,緩緩說道:“自是可以,不過此處僅有小女子一人居住,我的夫君在數月前得病去世了?!?p> 花子言聞言,與另一人相視片刻,緩緩說道:“既是如此,我等不便打擾。近來,妖邪肆虐,還請姑娘留心安全。”
女子輕輕頷首回禮,便轉身進門。
須臾,一位白衣紫衫的少年從天而降,此人腰佩一把玉白色寶劍。楓尋從隱秘處探出頭來,遠遠望向此人。
未想,北冥竟在此時閃起亮光,楓尋趕忙用衣衫遮擋光亮。
待他再次望向那人,發(fā)現那人的佩劍也閃爍起月白色亮光,與北冥遙相呼應?;ㄗ友砸姞钤尞惖溃骸岸熜郑愕膭?!”
花漸見狀同是一臉詫異和欣喜,而后他身體被控制般,毫無預兆地徑直朝楓尋走來。
楓尋心中一驚,作勢逃離,步伐卻好似被什么東西粘住,動彈不得。
他心跳加速,屏住呼吸,定定看著花漸步步走來。
花漸走近他,舉起佩劍,趁著劍光,他看到那張熟悉的臉,臉上露出惶恐神色,心中卻暗暗驚喜。
花子言和其他修士也隨之趕來,看到楓尋,便驚呼道:“是......熠星眸!沒想到你又來此地作亂行兇!快!將他圍起來!”
花漸見狀眸中閃過一絲無措,被楓尋盡收眼底。楓尋便立即御劍離去,轉瞬間不見蹤影,徒留下身后的沸沸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