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魚得水,時芥在人群中穿梭,迅速來到林梧身邊,道:“殿下,昨晚睡得可好啊?”
沒答話,林梧卻是先向奚音的位置投去視線。
早在聽到時芥喚林梧時,奚音就背過了身去,竭盡全力想把自己藏起來。
此番林梧看時,只看到了一方瘦削的背影,好似將腦袋埋進沙里的鴕鳥。
他牽起嘴角,遂回應(yīng)時芥:“很好?!?p> 時芥一副他都懂的表情,眸光里還有幾分欣慰。
之前是他眼神不好,竟然沒能瞧出林梧對奚音有意思,現(xiàn)下發(fā)現(xiàn)了真相,他油然生出一種老父親的心態(tài)。
一面與林梧往前走,時芥一面揚聲道:“殿下,我想,您也看出來了,我的那個好友呢,屬實是……性子頑劣!”著重強調(diào)。
“性子頑劣”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奚音耳中,她的手緊緊捏成了拳。
她忍!
見奚音沒有轉(zhuǎn)身,時芥再言:“還望殿下日后好生管教,每日讓她聞雞起舞,認真學(xué)習(xí)!否則怎么能與殿下您相匹配呢?”
奚音:……這是朋友嗎?
真兄弟,就要插她兩刀?
“殿下?!迸詡?cè),白棠福身行禮。
重重閉了閉眼,雖是背對著他們,但奚音已能感知到,林梧就站在距離她半步的地方。
一個頭八個大。
奚音現(xiàn)下實在是不曉得該怎么面對他。
其一,她睡了他。
努力回想起來,是她主動的,沒錯。
是她先親了他,是她經(jīng)不住他的美色誘惑。
其二,林梧不僅知曉她是池青,甚至還知曉她不是池青。
這兩件事,任何一件都足以驚掉她的下巴。
她摳著手,努力地盯著地面,試圖能找個洞鉆進去。
“哎,我這個性子頑劣的朋友,你怎么不向殿下行禮???”像是點煙火一般,時芥探手拍了拍奚音的肩膀,又一下子彈開,生怕被她再踩一腳。
奚音內(nèi)心無比絕望。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一咬牙,她揚起諂媚笑容,驀然回身:“殿下萬福。民女東西掉了,在找東西呢?!?p> 她矮身行禮,身子一歪,差點栽倒,幸虧林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旁邊,時芥看熱鬧不嫌事大:“哎呀,你的東西掉在了殿下的懷里嗎?”
奚音:……
未免被旁人看見,她猛地一個撤步,與林梧拉開一個身位。
仍舊恭恭敬敬。
低頭看了眼空了的手,林梧再看向這突然疏遠的奚音,有些不解。
是……他沒有做好嗎?
這么一想,他很受傷。
他下次會好好鉆研的!
奚音只埋著頭,完全沒發(fā)覺林梧的情緒。
她沉浸在濃濃的赧然之中,一顆心浮浮沉沉,無法平靜。
“皇——上——駕——到——”
公公一聲喊,全殿安靜。
拾階往上看,皇上正向著主座走去,皇后和玉貴妃一左一右,宛如兩大護法。
他在高處,與后生們隔了不少距離。
皇上同公公招招手,公公抱著拂塵,快步過去。
二人說了幾句,因離得太遠,只能看見他們在交談,全然聽不見一句言語。
聽完了皇上的交代,公公三兩步上前來,對著大家喊道:“今——日——晨——間……”
奚音心道,原來公公是個人形喇叭。
“有刺客……”
“刺客”二字一出,殿中一片喧鬧。
現(xiàn)下站著的,都是十幾歲的少年,正是最不安分的年紀,比不得皇上的那些臣子穩(wěn)重。
公公在臺上扯著嗓子傳達圣意,他們在臺下嘰哩哇啦議論紛紛。
落到奚音耳朵里的,只剩下嗚嗚隆隆,什么都聽不清。
望著這些后輩們散漫情狀,皇上不禁眉頭緊鎖。
玉貴妃同公公使了個眼色,公公再拔高音量,“請各位公子小姐安靜!”
無人理會。
“請……咳咳……各位……”
瞧著公公那一口氣快要提不上來的樣子,奚音委實不忍心。
公公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堅持在一線打工,這種精神值得尊敬。
不知哪里來的正義感占據(jù)了她的心。
左右逡巡,終于,她在角落里瞧見個花盆。她快步過去,毫不猶豫地抱起花盆,重重摔下。
“啪”的清脆一聲驟起,登時間方圓百米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奚音身上。
成為了焦點,奚音倒也鎮(zhèn)定,她先是同大家行了個禮:“抱歉,碰壞了一個花盆?!?p> 眾人較為驚訝,又瞧出她顯然是有話要說,都在靜候下文。
微微一笑,奚音接著道:“公公年事已高,扯著嗓子說話很是費勁,諸位既是后生晚輩,還望多多尊重。”
她同大家拱手,無人回禮,林梧淡哂,先行邁出一步,道:“白小姐所言極是?!?p> 時芥再加把火:“是啊是啊,少傅可教過,一人說話,其他人都要閉嘴!”
目之所及,多數(shù)面上仍舊倨傲,但無人再議論。
臺上,玉貴妃湊到皇上耳邊,悄聲道:“那就是白櫟?!?p> 皇上輕微地點了點頭。
大家都靜下來后,公公終于得以闡釋清楚,晨間,園中有可疑人等出現(xiàn),現(xiàn)下,林祁正帶著衛(wèi)隊去查了。
林祁?奚音心一沉。
皇上派林祁去查,那么,所謂“刺客”大有可能就是林祁發(fā)現(xiàn)的。
真的有刺客嗎?
眼見的大家都是輕松姿態(tài),若是當真有刺客,怎么會無人知曉?
那林祁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正想著,林祁回來了。
他領(lǐng)著一隊衛(wèi)兵,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大殿。
所有人自動為他讓出一條道來,讓他徑直通暢地走到皇上面前。
“可有所發(fā)現(xiàn)?”皇上問。
“稟父皇!”林祁行禮,隨即再道:“兒臣在搜查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一枚令牌?!?p> 他雙手奉上令牌,公公上前來接過。
瞧清楚了令牌上的名字,公公明顯一僵。他瞥了一眼玉貴妃,玉貴妃面色凝重。
拿過令牌,皇上仔細查看。
恰此時,林祁回身,意味深長地望了林梧一眼。
對上那視線,林梧迅速猜到這事與他或有關(guān)聯(lián)。
一旁,瞥見林祁眼神的奚音,忽地想到什么,她手在腰間摸了摸,一驚,糟糕!林梧送的那塊令牌不見了!
她突然蹦出一個可怕的念頭——早上,她暈頭轉(zhuǎn)向沖進去的,是林祁的寢宮!
夭壽啦!
燕白墨
睡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