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先為騎士,然后貴族
看著眼前這不著調(diào)的蒼炎狼,納博里昂覺得自己對整個世界的認知都出現(xiàn)了問題。
這道還真不是他矯情,實在是“騎士”這個身份實在是太過特別。
雖然對于一個即將拿到正式職稱的準職業(yè)修煉者來說,納博里昂在見到“騎士”的第一反應肯定會將其視作一種修煉體系。
可是身為一名貴族,或者說對于西土絕大多數(shù)的人而言,騎士和神術(shù)師一樣,與其說是一種修煉的體系劃分,更不如說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征。
在如今這個由當年新諾睦帝國的立國之君夏爾皇帝陛下建立的貴族體系當中,騎士乃是貴族最基礎的組成部分。
雖然騎士只是最底層的貴族,但是根據(jù)夏爾陛下當年與諸多領主、功臣共同確立的《騎士信條》和《桂冠誓約》的規(guī)定,所有貴族的成年禮都要在完成了騎士受封儀式之后才能舉行。換句話說,每一名貴族想要成年的先決條件就是要受封稱為騎士。
甚至在距離夏爾大帝一千五百年的今天,西土薩爾克利斯還流傳著這樣的一句俗語:“先為騎士,然后貴族?!?p> 一個騎士,哪怕他只是一個初等騎士,哪怕他這一輩子能夠達到的境界也就僅此而已了,他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貴族。
而且在西土,還有著當年夏爾大帝的幼子小夏爾(如今的西土人更喜歡稱呼他為“游俠騎士”)建立的騎士公會的存在——在西土上生活的每一名騎士或許分屬不同的領主,但他們卻都是在公會的騎士名錄中登記在籍的兄弟。
只要你拿到了騎士職稱——哪怕只是最低等的初等下級職稱——那你也能每月領取由公會發(fā)放給你的職稱津貼,只要你身在公會,就能夠享受由公會提供給你的對應職稱的福利待遇……
換句話說,如果眼前這個家伙真的是一名騎士的話,那么他應該無論如何都不至于淪落到去從事傭兵這樣一個在西土是人厭狗嫌的職業(yè)。
一時之間,納博里昂覺得自己的認知都跟著混亂了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陣微風吹入了腓特烈和納博里昂的耳中:“不是……你們這一個二個的難道都不理人的嗎?”
納博里昂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了眼前這位傭兵還有一名魔法師同伴。
一名正式的,可以熟練使用初階魔法【風之信使】的魔法師。一向自認為在魔法領域有著過人天賦的
而腓特烈卻顯得很是自然,只見他頭也不回地(反正他知道路易這家伙召喚出來的【風之耳】就在他身后,這點兒距離對于路易的施法水準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么)開口道:“看起來這位貴族少爺是第一次出遠門。”
說著說著,腓特烈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怪異的神色:“話說雖然我無權(quán)指摘他人的飲食習慣,但就為了這一口‘布丁的原型生物’大老遠地跑到這靜謐大森林里頭……不得不說,你在對‘美食一道’上的追求還真是讓我感到欽佩。”
見鬼這真的不是我喜歡吃啊啊?。。?!
早在心里頭咆哮“一萬遍啊一萬遍”了的納博里昂用盡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才讓自己沒有沖著腓特烈翻出一個白眼。
女神啊!讓我走?。‖F(xiàn)在?。?!
就在納博里昂已經(jīng)開始再次轉(zhuǎn)身的時候,風中傳來的聲音再次讓他停下了自己離去的腳步。
“吃貨貴族……嘖,這在帕莉絲挺常見的?!?p> 是那個傭兵魔法師的聲音!
一旁的腓特烈這回倒是表現(xiàn)得有些驚訝:“咦,你怎么還用了【風語術(shù)】了?”腓特烈這回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畢竟距離路易上一次開口才過去了二十六諾秒左右的時間,按道理說以路易使用風元素塑造出來的“信使”的傳話速度,前后兩次傳信的間隔不可能縮短到三十諾秒以內(nèi)。
如此看來,這家伙一定是用了【風語術(shù)】這一高階初級的魔法了。
所謂【風語術(shù)】,就是揉合了【風之信使】和【風之耳】這兩個初階暴風系魔法的基礎上進化出來的高階魔法。其含義就是通過風這一傳話媒介實現(xiàn)遠距離的實時通話。這個魔法名字的字面意思就是讓“風元素來給你以及你要交流的對象當同聲傳譯”。
依照路易這家伙的水平,【風語術(shù)】并不是說他用不出來,只是如今這項魔法在他手上用出來后能讓人明確聽出來具體內(nèi)容的施法距離最遠也不會超過四十八諾米。超過這個施法距離,其他人就只能聽見夾雜著劇烈雜音的模糊人聲——等到了五十諾米以后那可就凈剩下風聲了。
而眼下他可以清楚聽見這位“風元素翻譯”傳遞過來的話語,說明這家伙和他之間的距離絕對不超過五十諾米——對比一下兩人原本相距一百諾米開外的布置,看來這小子是不經(jīng)商量就私自離開了他倆兒事先約定好的觀察點!
“不是,你怎么就跑過來了,萬一就在你靠近我這邊的時候任務目標來了呢?那咱們不就錯過了這單生意了嗎?”
“安心吧!這已經(jīng)過了約定的時間了,既然這委托人沒來,那這單任務早就默認失敗了——而且這是委托人自己的原因與咱倆兒無關,按咱們這一行的規(guī)矩,既不用賠償也不用退定金,這一趟出來咱們非但是不虧甚至還能小賺好吧!”
腓特烈:“……萬一這委托人是個楓蘭柯來的貴族呢?按照楓蘭柯的習俗,比約定的時間遲到十五諾分不是才能更顯出一名貴族從容不迫的氣度嗎?”
“……你當著一個楓蘭柯人(貴族)的耳朵(面)說這句話真的沒問題嗎喂?!”
這句話一說出來,風那頭的和風這頭的都沉默了。
腓特烈看了一眼還站在自己面前的納博里昂,只見這個年輕的貴族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尷尬。
就在剛剛,這個來自楓蘭柯的貴族和風那頭的路易同開口說出了差不多是一模一樣的話。
“哦!”腓特烈一拍手,“我倒是忘了,贊夢,你也是個楓蘭柯人?!币驗槭怯型馊嗽趫?,所以“蒼炎狼”腓特烈很守規(guī)矩的沒有說出路易的名字只是說出了他的外號——雖然對于“贊夢”而言,“路易”這樣一個在楓蘭柯國都快爛大街了的名字也極有可能不是這個風系魔法師的真名。
“也是,你這越說越有趣了?!甭芬啄峭ㄟ^風元素傳遞過來的聲音顯得很是輕快,“我也好長時間沒回家了,這回見到一個同樣來自楓蘭柯的貴族少爺,我還真有些好奇他長什么樣子?!?p> “你是說……”腓特烈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覆蓋著大胡子的臉上驟然浮現(xiàn)出了一絲無奈,“你果然還是過來了?!?p> “嘿嘿!差不多了,我覺得二位可以默數(shù)三個數(shù)然后一起朝著林子里看了!”
由于路易的這次“風語同傳”并沒有屏蔽在場的納博里昂,所以這兩個傭兵之間的對話這位馬上就要畢業(yè)了的帕莉絲學生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一下子他的心情可是難以抑制得變得激動了起來。
畢竟這可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職業(yè)魔法師?。《宜€能以如此嫻熟的手法施展【風語術(shù)】,這位魔法師前輩的水準保底也得是個高等上級的魔法師!
說起來,什么“用不熟練”之類的說法那只是路易自認為的,對于魔法師公會認證標準來說,【風語術(shù)】能夠?qū)崿F(xiàn)三十諾米范圍之內(nèi)的即使傳訊就已經(jīng)算得上是合格了。
而于此同時,納博里昂在欽佩之余還是不可避免的對這位魔法師前輩的經(jīng)歷感到好奇:一般而言,同位階的魔法師身份還要在騎士之上!
畢竟雖然正是由騎士、魔法師以及等到新諾睦帝國的第三位皇帝登基之后才正式受到官方認可的奧術(shù)師們一同構(gòu)筑了整個西土的貴族體系,單論起稀缺程度,那還是使用魔法力量的施法者們更勝一籌。
秉著“物以稀為貴”的原則,地位超然的大魔法師雇幾個騎士來當護衛(wèi)那在西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可這樣的一位無論在哪個貴族領都能受人尊敬的優(yōu)秀魔法師……居然會選擇當傭兵?
這就讓納博里昂想不明白了。
至于騎士當傭兵嘛……雖然也少,但相較于魔法師而言倒是正常多了。
雖然照慣例,每一個貴族都要先受封成為騎士然后才能舉行貴族的成年禮,但這也不能改變騎士本身作為貴族的一環(huán)只是“最低一等的貴族”這一事實。換句話說——平民眼中的“騎士老爺”不過也就是“大貴族們的鷹犬”。
其實仔細想想這也沒什么不能理解的:總不能指望著皇帝或者國王、公侯之類的大領主們還像那些騎士一樣全副武裝駕著騎槍沖鋒陷陣在第一線吧?
——這樣一來,無論是身為“大貴族的鷹犬”還是“單純的鷹犬”確實……好吧,至少“騎士”這個身份聽起來還是好聽些的。
思及此處,納博里昂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在帕莉絲的那些同學們——理論上說,他們也都是即將舉行冊封禮的“準騎士”。
或許在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天災亂世”中,各地的初代先君們能夠做到這一點,他們之后的二代目們估計也能在列國諸領草創(chuàng)不久的嚴苛環(huán)境中保持著如此充沛的武德。但是你要是想讓一千余年之后的這幫大貴族們做到這一點……光是惡劣的戰(zhàn)場衛(wèi)生條件就足夠讓他們洗洗睡了。
所以對于公爵……甚至是只要到了伯爵這一級的貴族領主們開始,這所謂的騎士傳統(tǒng)就已經(jīng)流于形式了。
相比于用一大堆或彩繪或鏤空著各式各樣的族徽家紋的金屬鎧甲把自己包裹成一個乍一看華麗無比實際上大同小異的大罐頭,做到帝、王、公、伯這些層級的貴族們更鐘情于當一名動動手指就能移山填海(至少他們是這么認為的)的施法者。他們認為這樣更能體現(xiàn)出貴族的從容不迫、氣定神閑。
至于騎士的培訓嘛……他們往往年輕時按照流程記掛在為父輩效忠的那位騎士名下過著名為學徒實為少主的日子,等到年紀夠了就隨便把受封儀式一弄就去歡天喜地般籌備成年禮了。
尤其是如今那一個個恨不得就是拿奶油、水果、巧克力以及東土華洲的絲綢、瓷器堆砌起來的王室公主、領主家的嬌滴滴的大小姐們,雖然當年的亂世經(jīng)歷讓早年的貴族們一致認為自家的后嗣無論男女都要經(jīng)歷“騎士六藝”的訓練,但她們中的很多人更是直接就把這騎士學徒經(jīng)歷給省去了,早早地請來知名魔法師到自家的宮殿、城堡里來為自己當家教。
納博里昂猛然想起了那個史萊姆,臉上的表情驟然變得無比怪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