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范無咎已越過重重山脈,重新踏上官道。
說是官道,實際上也只是比起泥巴路要稍結(jié)實那么一點,路上也碰到了不少商販走馬,山賊盜匪,但是在他刻意地隱藏下,沒有人能發(fā)現(xiàn)得了他的蹤跡。
經(jīng)過他的觀察,他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似乎在被什么影響著。
彌漫在空中常人難見的陰氣,本不是人世應(yīng)有之物,按道理說很難受到阻礙,而現(xiàn)在,連陰氣也不是那么純粹了。
其中隱隱藏著一種扭曲人心的力量,乃至于除非性格天生就很溫和,不然被這異種陰氣附著過久都會變得暴躁,易怒,極具攻擊性。
同時,對于凡世的凡人以及武師而言,過于濃重的陰氣還壓制他們的氣血,陰陽極其難以平衡,導(dǎo)致壽命顯著縮短,就像他昨天碰到的山賊頭子,其骨齡尚在五十左右,體內(nèi)卻是氣血衰敗,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得一命嗚呼。
如果這種現(xiàn)象只是留存一地,危害尚還可控,如果遍及天下,那整個世界必將人丁凋敝,戰(zhàn)火不休。
最重要的是,范無咎驅(qū)使陰氣時,能明顯感受到那一絲奇異力量的排斥和敵意,若非哭喪棒在手,他能驅(qū)使的力量怕是要銳減三成。
一邊想著,一邊前行,范無咎始終難得其解,腦海中似乎始終有一片迷霧,時常還傳來脹痛感。
范無咎停下了腳步,周邊不知何時起寂靜無聲,面前不遠處是一個垂頭的黑衣白發(fā)老者,它就靜靜站在那里,光是看去便有種詭異扭曲之感。
范無咎眉頭微挑,自從腦海里多了不少記憶之后,這東西在他眼前根本無所遁形。
“陰鬼?不過低級鬼物而已,居然帶有這個量級的陰氣,都能比得上一般的鬼卒了。”
在記憶里,陰鬼是地府的最下級,不過一團團陰氣聚合體,帶有一絲執(zhí)念,渾渾噩噩游蕩在陰界大地,而鬼卒,則是正統(tǒng)地府轄下,一名鬼卒,便足有一千陰鬼之力。
而眼前這只陰鬼,不僅有實體,面目可辨,陰氣量居然是原來應(yīng)有的千倍,堪比鬼卒,一般人若是撞見了絕無生路。
不由得不讓人訝異。
那只陰鬼似乎是注意到了范無咎的存在,張嘴裂出了一個笑容,嘴角直裂到耳根,嘴里滿布著鋒利如尖刀的牙齒舌頭如蛇信一般分開,帶著倒刺和細小的吸盤。嘴角和舌尖向下滴落著惡心的涎水,滴落在地時冒起青煙和嘶嘶的腐蝕聲。
說時遲,那時快。伴隨著濃郁的腥氣和眼里吐露著化不開的怨毒,那陰鬼整個身子如同沒有重量一般快速向著范無咎飄去!靠近的一瞬間,血盆大口張開,就要將范無咎整個吞下,嚼碎成一堆血肉!而范無咎就好像沒有任何察覺,甚至眼神都不曾動搖過半分,只是嘴唇微動。
“止?!?p> 霎時間,剛才還氣勢洶洶,欲要大快朵頤的陰鬼就定格在原地,就如同時間在它身上停滯,連一根頭發(fā)絲都無法飄動。
那陰鬼的眼神逐漸從怨毒化為驚愕,一股突如其來的強烈壓迫感幾乎直接碾碎它的靈魂,而根本無法動彈的身軀讓它在承受著碎魂之痛的同時,不禁流露出恐懼。
“原來,你也會害怕嗎?”
范無咎無聲無息地走到陰鬼背后,眼中滿是冷冽。
天下陰詭,無不懼我!行走世間不知多少萬年,如今天地凋敝,就是一個小小陰鬼也敢對他張牙露爪!
“天理循環(huán),人間生死自有定數(shù),你一個陰鬼擁有這樣的陰氣和怨氣,你吃了多少陽壽未盡的人?”
“若是地府尚在,如你這般當(dāng)受萬劫不得超生!”
“我宣判你,該死!”
范無咎取出斷棒一點,頓時那血口駭人的鬼物如遭雷殛,身體一片片開始粉碎,直到消失無形,化作一道陰氣被斷棒吸入,那斷棒吸了陰氣,隱晦地閃了一閃,似乎更不起眼了。
只是在路上就碰到了殺人鬼,范無咎的心情算不上好。
山野之地就有此等鬼物,竟無人管理至此,那方天城中鬼物又該是何等猖獗?
這人間,已經(jīng)是變得讓范無咎有些看不懂了。
十萬年的時光,已經(jīng)改變了太多東西,那場大戰(zhàn)之后,天庭陷落,地府更是幾乎全滅。
范無咎眼神中帶著凝重,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揮動在天地間的,帶著無盡瘋狂和混亂的觸須,還有那蠱惑人心的低語。
只是一擊!僅僅只是那觸手一次攻擊,十殿閻羅便被直接擊潰,秦廣王更是拼著自爆全身修為形神俱滅,才勉強保住了其他閻王沒被一下打死。即使如此,十殿閻羅也是傷情慘重,幾乎被打得失去意識。
就連地藏王,憑著度化地府不知多少萬年的功德,與那邪物硬拼一記,也是重傷瀕死。
那邪物不知是何來歷,哪怕只是看到都會引動心中的混亂陷入瘋狂,只是仰天張嘴長嘯,那擴散的魔音就幾乎全滅了地府的所有低級陰靈!
范無咎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強壓下仿佛來自靈魂的那一絲顫栗。
又邁開了步子,向著方天城走去。
至少他現(xiàn)在還活著,就算還沒完全活過來,也先要把這人間清理干凈!否則,怎么對得起他......
“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