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是個陷阱
裴思明沒有從大門進入,而是扶著有些虛弱的白衣少年躍上墻頭,與他沿著屋檐一起無聲無息地往前走去。
裴思明帶著些許破損的衣襟下在天光下乍現幾分異色,這本是教徒們的衣物,若是按照原本的計劃,他們此刻應該已是穿著紅蓮教徒的衣物趁亂混入人群之中。
只是眼下,裴思明瞟了趙唯珊一眼,這計劃卻不得不做些變動。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趙唯珊臉色一紅,下意識拉緊了下衣領,轉過半邊身子,似皺眉道:“你這辦法太笨……我還有別的法子?!?p> 也不見他如何做勢,卻見剛才起一直趴在肩膀上的紅色怪鼠陡然豎起了白色的耳朵,體表映出了點點光輝,隨后一層淡淡的波光與四周的月光和燈籠亮光相合,趙唯珊的身形開始逐漸變“淡”,像是一幅逐漸褪色的水墨畫,最后所有的輪廓線條也徹底消弭在了混沌之中。
裴思明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幕,隨即看見一只手從虛空中伸了出來,把他也拉入了這一片空間。
完成了隱身的兩人沿著有燈籠光照的位置向前移動身形,悄無聲息地越過了幾進院落。裴思明任由趙唯珊拉著他的手臂一路向前行去,只是凝視著白衣少年肩上的怪鼠。
“這寵物真的給力啊,感覺要是足夠聰明……一般層次不高的超凡者也奈何不了它?!?p> 不過這隱身也不是全無破綻,裴思明發(fā)現如果兩個燈籠之間的距離太長,他們在移動到燈光未能交接的地方時仍會顯露出一些痕跡,就好像魚兒在水中游動時會留下一些波瀾。
“所以,如果想要使用這種能力,必須要提前做好準備……嗯,燈籠或許就是刻意想出來加強這種能力的一種方法?!?p> 裴思明看著趙唯珊的背影,心中閃過一絲明悟,正要開口,卻看到對方回過頭給自己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什么事?”
“噓——”白衣少年側過頭,作了一個“聽”的手勢,裴思明有些疑惑,過了片刻忽然聽到一陣極細微的悉窣聲響,又過了好一會兒,腳步聲漸大,卻見一行人從院落里緩步走出,赫然正是一群紅蓮教的教徒。
“他耳力勝過我這么多?似乎也不太可能……要真是如此,方才他也不會和我在墻上差點撞到一起……”
裴思明稍微思索了一下,沒有深究,轉頭望著那走在最前面的那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其手中正小心捧著一個黑色的瓷壇,一股陰冷的煞氣正從壇子里不斷溢出,其所過之地,地面上凝結了一層淡白的薄霜。
這層薄霜所過之處,地面上規(guī)模已縮水不少的鼠群潮水般避讓開去,便像是在躲避死亡本身。
陰神途徑的超凡之物,裴思明挑了挑眉,若是他們兩人此刻身處于地面,雖然燈光籠罩的范圍更大,帶來更大的活動范圍,但此刻卻也不免要么在慌亂中尋找地方躲藏,要么已經不慎顯露出蹤跡。
身下的院落光線昏暗,黯淡的燭火勉強勾勒著事物的輪廓,裴思明和趙唯珊陡然站住身形,身形僵硬,身為武者的心覺告訴他們,有莫名的目光從那詭異的瓷壇里浮起,在冷冷地注視著這個世界!
冰冷的目光掃過屋脊,裴思明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收斂思緒,所幸那目光并未真的發(fā)現此地隱藏的二人,只是大致地掃了一眼,視線便復又落到了別處。
能帶來的這樣的壓迫感大概率是更高層次的超凡者,最少也是八品以上的高手甚至更高……不過那位超凡者用特殊的方法將視線投注到這里,是不是說明還有別的小隊也在手持這些超凡物品尋找我們的蹤跡?
裴思明盯著那黑色的瓷壇,拉著趙唯珊繼續(xù)向前方走去,白衣少年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卻也沒有反抗,二人便在一眾教徒的眼皮底下緩緩沿著屋檐向前,只要闖過此地,他們再覓地悄然隱蔽,等到邪教徒們和那伙騎兵發(fā)生沖突,他們便有了趁亂逃脫的機會。
正當二人穿過半個房頂,快要進入下一片院落的范圍時,突然聽見院子外面,遠遠傳來一聲極有洞穿力的馬鳴。
裴思明腦中不由浮現一幅畫面,月光朗朗,銀甲白馬,騎士在巷道中颯沓流星,陡然躍馬而起,挽弓成滿月。
不好!
裴思明和趙唯珊面色齊齊一變,還沒來得及回頭,便聽到破空銳響,裴思明正要閃躲,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他抿著唇,電光石火間右手變牽為拉,隨即腳底發(fā)力,用力一跺,拽著白衣少年往自己身上倒去。
“砰”然巨響,梁木瓦礫粉碎迸散,整個屋頂瞬息崩塌
…………
塵煙曼舞,地面上的紅蓮教一行人嚇了一跳,終于一個紅蓮教徒反應過來,慌張道:“是丘八的“大風”箭……剛才那個在門外喊話的聲音說得是對的!朝廷的鷹犬來了,他們把我們包圍了……”
“大風”箭。這個名字是紅蓮教的教徒在長期與來圍剿的大軍對抗碰撞后,為軍隊里某些特殊群體所展露出的超凡射擊能力所取的諢號,據那些曾在戰(zhàn)場上見過,又僥幸在這種超凡能力下幸存的教徒所言,這些士兵著甲,跨駿馬,進退如一,射擊前便會口喊大風等口號,久而久之,廣大的教會底層便將這種超凡的射擊方式以“大風”箭口口相傳。
不知多少紅蓮教徒在這種超凡能力下喪命,便算是教會內也有不少擁有超凡能力的大人們也飲恨于此,所以這“大風”箭在紅蓮教內兇名昭著,此刻被這教徒點破,所有人都是悚然一驚,不少人看到方才那威力驚人的一箭更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
而不等他們如何反應,便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轟隆震耳的馬蹄聲,一群配刀執(zhí)槍,策馬列隊的騎士正在包圍院墻外圍,馬蹄鐵踏在青石板上一陣喀啦密響,似乎想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劉啟善茫然聽著院子外的動靜,腦中嗡嗡的,他不明白為什么趙國軍隊怎么會突然便出現在此地,并且來的這么快,這么悄無聲息。
難道是江陵郡的兵卒相比別地的更加精銳?還是當地的裨將校官精明強干,早已發(fā)現了他們的蹤跡……
想起司祭大人所賜予的那副絹畫,上面描摹著沈府那小賊那帶著三分淺笑的畫像,原本覺得尤帶幾分稚氣的神情此刻卻莫名顯得極為狡黠,他忍不住又回想了一番這小子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猛然間腦中靈光一閃,一拍大腿,喝道:“是了,我們中計了!”
“這小子是沈府或者官家拋下來的魚餌!”
此言一出,圍聚在的教徒頓時大吃一驚,但在他們回想了幾息后,不少人臉上頓時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是了,難怪他們的抓捕計劃一直這么不順利,損失慘重,便連司祭大人也失手了,原來這件事一開始就是一個陷阱……
那么眼下是計劃已經到了收網階段,劉啟善看著院外人影憧憧,耳旁蹄聲漸寥,似乎騎兵已經逐漸將院子包圍,正要把此地的紅蓮教徒一網打盡,不容一人走脫,頓時面色一狠:
“諸位兄弟,聚集全力,隨我一起突圍,待會兒切不可戀戰(zhàn)……必須有人逃出這個鬼地方,告知司祭大人,這里他娘的就是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