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林悅兮!快一點!”池璐穿著件米黃色的羽絨服站在街邊,沖著剛下出租車的林悅兮招手,“只差你一個了!”
林悅兮不禁打了個寒顫。此時的雪紛紛揚揚地下落著,落在她的肩頭。身上淡藍色的羽絨服好像并不能抵御風寒。
“來了!”
她朝熱鬧的酒樓跑去,與池璐撞了個滿懷?!澳阍趺磥淼眠@么晚,大家都到齊了。”池璐問。
林悅兮嘆了口氣,說:“別說了,辛辛苦苦做得方案,被boss一口否決。剛下班過來?!彼D了一下,聳了聳肩膀,說:“你知道嗎,從公司到這里,車費,62!我抗議!”
“別說了,”池璐摟緊了她,“感覺你好冷,一直在發(fā)抖??爝M去,他們都在。”
兩人加快腳下的步伐。剛走進酒樓時林悅兮便感到了一股熱氣擁了上來,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池璐帶她繞了幾個彎,走到302門前,推開了門。
“我們來了!”
熱鬧的人群安靜了一會兒,又沸騰了起來。此起彼伏地招呼聲中,響起了特別思念的聲音。
那聲音的主人漫不經心地說道:“嗨,好久不見?!?p> 等她再回過神時,早已被眾人推了進去,坐在他的對面。
“林悅兮,最后一個來,自罰三杯哦!”
眾人起著哄,林悅兮臉微微發(fā)熱,用余光找池璐。忽然又有人問:“林悠,這好像是你第一次和林悅兮再見吧?”
是的沒錯。在此之前,他們年年都有聚會。但是每一次,都被林悅兮以各種理由推辭了。
當初池璐為了讓她去,甚至拋出了對她來說最重的籌碼:“林悠也去哦?!?p> 林悠,她曾經暗戀了很久很久的人。
但這更加堅定了她不去的決心,只是說:“他去不去和我有什么關系。”
“林悠哎!你之前不一直嚷著要再見他一面么?!?p> 剛分開的那段時間是這樣的。但喜歡一定要再見面嗎?林悅兮不想見他,好像這樣就可以掩埋事實。也只有這樣,她對于林悠的記憶,才能停在那個最好的時候。
“是啊,”林悠說道,讓林悅兮一秒清醒了過來,“前幾年,她不一直說沒空嗎。不過林悅兮,你變得很漂亮?!?p> 中學時候的她,長相普通。萬年不變的馬尾和厚重的劉海束縛著她。再加上小時候曬得黑,膚色都比班里的女同學深一個度?,F在不一樣了,她剪了短發(fā),卷翹的頭發(fā)散落在她肩上,沒有了厚重的劉海,顯得人更加精神。皮膚雖然算不上白皙,但也比之前白了很多?,F在,她變得更加漂亮,也不再是林悠口中那個一臉悲傷的小狗。
那時候,林悠總說她:“你看你,笑都不笑一下,一臉悲傷的小狗。嘖嘖嘖?!?p> 對于像她一樣嘴角下拉的人,沒表情的時候,看著確實很悲傷。
“我才不是什么小狗呢!”年少時,好像是要張狂些,“不像你,不寫名字,被老師說了吧!”
中學時的林悠,一開始寫字慢,也不高興寫名字。剛開學那幾天,老師一連收到好幾天沒名字的作業(yè),在班里喊是誰的,林悠就會一臉不好意思地走上去拿走。
“下次再不寫名字就給你取名叫小狗。”
老師開玩笑道,班里的同學也都笑了起來。結果沒幾天,林悠“小狗”的名號就坐實了。
“沒關系,課代表不是會幫我寫嗎。”他總是這樣笑著對林悅兮說,其實林悠也知道,自己寫不寫名字,都會有人幫自己寫。
身為數學課代表的林悅兮,查作業(yè)的時候是最難辦的。大家的字寫得龍飛鳳舞,有些完全認不出來是什么字。她在這一堆的作業(yè)里找著,找到字跡最漂亮的那本,肯定就是林悠的。
她一度以為,自己永遠會認出林悠的字跡。
“你下次再不寫,我就真的不幫你了!”
林悅兮每次都是這樣。在一個又一個的“下一次”中,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越來越遠了。林悠也不再需要她了。
耳邊突然響起一聲爆炸聲,把林悅兮嚇著了。
她往旁邊看,一個酒杯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威士忌撒了一地。
“怎么了?”池璐走了過來,看見地上一片狼藉,說:“哎,你別走神啊?!?p> 林悅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是自己碰掉了杯子。她說:“抱歉哈?!?p> “你先換個地方坐,這里都是玻璃渣子?!背罔窗阉龔淖簧侠_,叫來了服務員。
“哎,林悅兮,這還有個空位!”
一個頂著一頭銀發(fā)的男生說道,指了指林悠的旁邊?!胺凑裉礻惸静粊?,你坐這兒好了?!?p> 林悅兮看著他,有些陌生。想不起來他是誰了。
“啊好,謝謝。”
她慢吞吞地走過去,心跳在不斷加速。
原來喜歡是不管分開多久,再見面都會心動。
“謝謝?!彼p聲向幫她拉開椅子的林悠道謝。
“不客氣。”
林悠沖她笑笑。
分開五六年,林悠變化也好大。很帥氣。林悅兮想。
菜上齊了后,大家邊吃邊聊。
“你還記得你旁邊那個誰嗎?”林悠突然靠過來問她,林悅兮看了看那個銀毛,搖頭。
“許澤啊,”他漫不經心地說道,“就是之前的學生會主席。”
哦,是那個被大家戲稱“油膩男”的人。
“哦,想起來了,”林悅兮點頭,夾了塊蝦餅放在碗里。
“你還記得我嗎。”
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啊,當然記得。
林悅兮不禁想起校園里的玉蘭樹。好像是在玉蘭花開的時候,自己對他心動的。
玉蘭花開,少年心動。
校園里的花開了一茬又一茬,他們也面臨著分道揚鑣。去年的燕子不會再飛回來,開過的玉蘭花也不會再開。林悅兮總覺得未來好像很漫長,殊不知它已將近。更糟糕的是,她對于自己的未來,是一片迷茫。
她記得百日誓師的時候,林悠笑著問她:“可以幫我系一下絲帶嗎?”
于是林悠的手腕上,就多了一個丑丑的蝴蝶結。
“幫我系?!绷謵傎獗阌辛死碛勺屗麕妥约?,看著林悠小心翼翼地整理蝴蝶結,她沒忍住笑了。
“你笑什么?!彼麊?。
林悅兮繃不住了,說:“你怎么系蝴蝶結還這么小心翼翼的。好可愛?!?p> “什么?”
林悅兮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的時候,臉“唰”一下的紅了,又圓回來說:“我說,你系的蝴蝶結,很可愛,好看??淇淠恪!?p> “哦?!绷钟频皖^擺弄著那個快要散的結,裝作一不小心扯散了的樣子,說:“我的散了?!?p> 然后,在三四個人圍著她的情況下,她又重新系了一遍。
不錯,這次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