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場保護的比賽

　　從審訊室出來，柴晞要求立刻再次提審方秀云。

　　這一次，不等秦景榮開口，柴晞幾乎是帶著怒氣地問她：

　　“你是想害死你的女兒嗎？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不說實話！”

　　方秀云顯然也被嚇了一跳，結(jié)巴著說：“我，我都說了啊，我……”

　　柴晞冷冷地打斷她：“10號晚上，常貴與常笑笑到底是為什么起了爭執(zhí)？”

　　方秀云和秦景榮皆是一愣，聯(lián)想到這對母女對自己奇怪的反應(yīng)，秦景榮很快就明白了柴晞的意思。

　　他拿出手機，給哈思琦發(fā)了一條信息。

　　“常貴除了毆打常笑笑，還做過其他的事情嗎？你說你是趁常貴與常笑笑發(fā)生爭執(zhí)的時候殺了常貴，可是你也提到，常貴在找到錦城后，曾多次一起毆打你們母女，你們雖然二對一，依舊不是他的對手——怎么這一次，你就能制服常貴，并且對他下手甚至一擊斃命了呢？”

　　方秀云臉色慘白，嘴唇不停抖著，柴晞看著她，簡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心情復(fù)雜極了。

　　秦景榮說：“方秀云，實話跟你說了吧，你的女兒常笑笑在哄騙你去郊外后，偽造了一系列的證據(jù)，把殺死常貴的罪名咬死了，你如果再有所隱瞞，真的會害了她！”

　　他語氣嚴肅，自帶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方秀云囁嚅著，眼淚斷了線似的砸在桌子上，像是在做著極大的心理斗爭。

　　柴晞和秦景榮都沒有催她，半晌，方秀云捂著臉哭了起來，終于口道：“常貴，他不是人！他連畜生都不如！”

　　在方秀云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中，二人終于知道了10日晚上發(fā)生的所有真相。

　　常貴在常笑笑出生后，從來沒有照顧過這個女兒，父女并沒有什么感情，在常笑笑幼年時期，方秀云就帶走了她，所以常笑笑與常貴，甚至連熟悉都說不上。

　　前一段時間，突然找到城里來的常貴，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有這么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便起了歹心，特別是聽說她在夜店工作后，就更肆無忌憚了起來。

　　10日晚上，方秀云吃了感冒藥早早睡下了，并不知道常貴是什么時候回來的，等她半夜被吵醒，從兩間板房中間打通的小門，來到隔壁的包子鋪，眼前的一幕，將方秀云的人生撕了個粉碎。

　　常貴衣冠不整，正壓著常笑笑，撕扯著她的衣服。

　　方秀云周身的汗毛都像是炸了一樣，腦中一片空白，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自己手里正拿著平時剁肉的砍刀，常貴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血噴射了她一臉。。

　　后面的事情她并沒有撒謊，方秀云沒上過學(xué)，并不懂法律，常笑笑說自己經(jīng)?？葱虃尚≌f，知道怎么處理尸體，方秀云原本就無條件的相信女兒，更何況常笑笑的理由還是“害怕被警察懷疑到自己頭上”。

　　方秀云掩面哭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囡囡是我一手帶大，她中學(xué)的時候，我就在她學(xué)校門口賣饅頭、賣包子，她從來不嫌我穿的破破爛爛丟人，放了學(xué)，就背著書包幫我一起叫賣，跟我推著車一起回窩棚里……笑笑啊，你怎么能，怎么能……”

　　柴晞心里難受極了，不僅是為了這對苦命的母女難過，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方秀云已經(jīng)毫無保留地交代了案情，她還是沒有找到可以為常笑笑洗脫罪名的地方。

　　她翻看著審訊的筆記和案件的資料，徒勞的希望從中找到一些突破口。

　　這時，身旁的秦景瑜突然開口了：“你去親戚家的時候，為什么要去果園？這也是常笑笑教你的嗎？”

　　常笑笑確實思慮周全，她以自己為由，交給了方秀云“為日后借生活費”的任務(wù)，可是方秀云是個老實人，能做到她說的“不要露出異?！本秃茈y得了，又怎么會有額外的心情去逛親戚家的果園呢？

　　方秀云抬頭看了柴晞一眼，像是不知怎么開口。

　　秦景榮突然說：“柴晞，去叫鄧姐過來，然后你去找哈思琦問問我交代她辦的事怎么樣了。”

　　柴晞不解，但看秦景榮表情嚴肅，便也沒有再多問什么，出去把鄧曉叫了進來。

　　半晌，秦景榮和鄧曉從審訊室出來，秦景榮親自開車，帶著陳洋等人往郊外趕去。

　　柴晞接過鄧曉手里的審訊記錄，看了幾眼后，不可思議地抬起了頭，看著鄧曉。

　　幾分鐘前，方秀云在鄧曉的安慰下，斷斷續(xù)續(xù)地交代了一個被她漏掉的細節(jié)：

　　“笑笑說，說可以處理常貴的尸體，可是……我不想我的笑笑再看見他的……我恨他，更恨他的那個東西，所以我……我把它帶走了，埋在了果樹下，就讓它爛在泥里，永遠，永遠也不能再害人了……”

　　鄧曉沖柴晞點點頭：

　　“如果秦斯他們能順利找到這個人體組織，那么法醫(yī)就能推斷出常貴遇害的具體時間。”

　　這對母女用盡己能去保護對方，最終，在這場相互保護的比賽里，母親獲勝了。

　　柴晞大大呼出了一口氣，坐在了椅子上，高度緊張的精神一經(jīng)放松，就感覺到了排山倒海的倦意。

　　過了一會兒，哈思琦從外面進來，一看到柴晞，就抱怨道：“小晞啊，你跟老大怎么回事，同一件事吩咐我一次還不行，怎么一人說了一遍。”

　　柴晞打了個哈欠，聽不懂哈思琦在說什么。

　　哈思琦舉起自己的手機給她看，只見信息列表里，柴晞和秦隊的名字連在一起，上面是兩條一模一樣的消息：

　　「立刻帶常笑笑去做婦科檢查」

　　柴晞看到常笑笑與方秀云都很害怕秦景榮，猜測到兩人可能曾經(jīng)遭受過凌辱，于是在最后一次審方秀云之前，就發(fā)了這條消息給哈思琦——雖然他們現(xiàn)在都在力證殺人的是方秀云，可畢竟方秀云也是受害者，如果能拿到常貴施暴的證據(jù)，將來對這母女二人量刑時，也能多一份考量。

　　沒想到，秦景榮跟她想到一塊去了。

　　“不說兩遍，你怎么知道事態(tài)緊迫？”

　　秦景榮渾厚的嗓音傳來，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正大步走進來，摘下白手套扔給哈思琦，看到她手機的屏幕，微不可查地看了柴晞一眼。

　　柴晞像是活見了鬼，幾乎懷疑自己剛才是眼花了，成天一臉不高興的秦隊，剛才似乎……對她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