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空栩一驚,看向說話的上官翎兒。她看著邊空栩,邊空栩感覺自己被挑釁了。
上官元謹(jǐn)沉默了一陣,這期間坐在他身旁的寧嗣向他耳語了什么。上官元謹(jǐn)聽后點了點頭,終于開了口:
“他可以留下,但你不行。”
“就因為我是女子?”上官翎兒突然站起來,提高了聲音。
“莫要胡說,翎兒,你要胡鬧到幾時?”
“哼,也不知是我胡鬧,還是我在這上官家里就不受待見。你不就是在意我未來嫁了人,不是你上官家的人了嗎?”
“上官翎兒!”
“也是,我這女子,不配在這主廳坐著。若是不愿我住下去,我走也是。”語畢,上官翎兒一揮衣袖,氣沖沖地走出主廳。
“我去吧?!睂幩脭r住正要去追她的上官元謹(jǐn),“我的話,二娘子還是聽些的?!鄙瞎僭?jǐn)點點頭,寧嗣站起身,也離開了主廳。臨走時還看了看正要起身跟上的邊空栩,示意他留在這里。
“哈?我待在這里干嘛?”邊空栩一頭霧水,暗自腹誹。
即使有這么一出亂劇,在座的妖族名門之后也無一人議論,全都當(dāng)作沒看到。
“小妹任性,讓諸位見笑了?!?p> “年輕人嘛......”一個留著唇髭的中年人笑道,“難免......”他的話很快被南宮廷儒的咳嗽聲打斷,邊空栩也聽出了剛剛那話中的不懷好意——在座的一多半都是年輕人。
“皇甫大人真是......”南宮廷儒笑道,兩人一對比,邊空栩發(fā)覺南宮廷儒與寧嗣說話方式幾乎一模一樣。
“皇甫?”邊空栩想起在小乾坤遇到的那個赤袍神官也姓皇甫。
邊空栩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年紀(jì)最大的就是那個中年人。
“這什么意思?”邊空栩暗想。總覺得不是因為主人年輕,故而邀請同齡人。
“在座的各位都是妖族六名門未來即將繼任的家主,我此次邀諸位前來,除了秋獵,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元謹(jǐn)可真會說笑。”皇甫懷宗笑道,“南宮家怎會有男子繼任家主?元謹(jǐn)怕是這幾日被家事忙亂了,連這等常識都忘了?!?p> 邊空栩心想自己還要去蓬玖山救葉子,卻被摁在這里聽他們打嘴炮。
“為何不能聽他說完?”一個面容陰沉的男子說道,“您才是年事已高,連基本的禮數(shù)都記不清了吧?”話語一落,引得哄堂大笑。雖然邊空栩根本不理解這有什么好笑的,但他還是切身感到了這人的聲望之高。
“萬俟仲予,你乳臭未干時我便是皇甫家的二當(dāng)家,也輪到上你這宵小插嘴?”
“是么?”萬俟仲予冷笑一聲,“這么多年了,我都成了萬俟家的二當(dāng)家了,您還是沒當(dāng)上家主嗎?”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萬俟家的二當(dāng)家也不識禮么?”南宮廷儒竟然開口了,邊空栩很意外他竟然會與萬俟仲予作對,“在上官府的主廳公然羞辱長輩......”
“長輩?”萬俟仲予冷哼一聲,“廷儒兄骨子里的酸腐氣果真一點沒變,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樣死腦筋?!?p> 眾人再次哄笑起來,只有南宮廷儒和邊空栩沒笑,皇甫懷宗竟然也跟著笑,邊空栩以為的屋內(nèi)少有的“正常人”——上官元謹(jǐn)也無聲地笑著。
邊空栩?qū)嵲跊]理解到萬俟仲予話中的笑點究竟在哪。
“我說的有哪里不妥嗎?”南宮廷儒臉上的微笑消失了,“萬俟兄在家中也這樣頂撞長輩嗎?若真是這樣,就當(dāng)我沒說?!?p> “好了好了......”一個小個子男子打斷了南宮廷儒的話,“還是聽聽上官家主究竟要說些什么,才最要緊?!?p> “確實如此......”南宮廷儒一動不動地緊盯著萬俟仲予,“只是元謹(jǐn)兄一開口就有某些不識禮數(shù)的......”
“想罵我您隨意,不必遮遮掩掩裝君子,還‘某些’?呵!廷儒兄直接提名字不就是了?堂堂君子也干這指桑罵槐的小人勾當(dāng)?!边@主廳里大多數(shù)人的笑點都及其詭異——他們又大笑起來,但這次除了南宮廷儒和邊空栩,上官元謹(jǐn)也沒笑。
“慕容兄說的有理,還是勞煩諸位聽我說完......”
“慕容?”萬俟仲予懟人完全沒有特定對象,“荒島上的毒蛇,說的確實有道理,畢竟他們最擅長蠱惑人心那一套?!?p> “仲予兄對我們慕容果然是有誤解的啊?!毙€子的慕容錫令人費解地笑道,“不過也并非所有的蛇都有毒,也有無毒的......”
“慕容家的小子莫不是腦子出了什么問題?”萬俟仲予也笑了,只是令他陰沉的臉有些扭曲,“要是慕容先祖知道她的后人不明是非地當(dāng)和事佬,不知會作何感想。”
“仲予兄說話也不要太重了啊?!蹦饺蒎a雖然在笑,卻讓邊空栩都看出了他眼中的殺意。
“確實,萬俟仲予說話不知輕重,也不知是......”皇甫懷宗的話剛一出口就被萬俟仲予打斷:
“也比您這倚老賣老的‘君子’強(qiáng)?!背嘶矢炎跊]笑,其余眾人又笑了起來。邊空栩看得一頭霧水,也不知南宮廷儒究竟是不是站在皇甫懷宗這邊的。
上官元謹(jǐn)在這期間一直一語不發(fā),默默看著這場鬧劇。
“六名門?”邊空栩想想說話的這幾人,剛好還差一個。邊空栩看向坐在角落里同樣一直一語不發(fā),笑著看戲的第六個家族。
“各位......”上官元謹(jǐn)終于開口,“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諸位都是有志之士,何必在這種無用之事上浪費時間。還是......”
“恕我不能奉陪?!比f俟仲予站起來,“在座的各位都是有志之士,我不過是個愛耍嘴皮的‘宵小’罷了(他說這話時故意看向皇甫懷宗),實在不配與諸位‘君子’......”萬俟仲予很輕蔑地笑了笑,“共聚于此談?wù)摷覈笫?,元?jǐn)兄,我大抵明白您的意思,只不過萬俟某應(yīng)邀前來,不是與這些‘有志之士’爭論的——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來秋獵,僅此而已?!?p> 語畢,他徑直走出了主廳,一直未說話的第六個家族也向上官元謹(jǐn)行禮后離開。
上官元謹(jǐn)什么都沒說,也沒有挽留。
“元謹(jǐn)兄,司徒他們也......”
“哦......邀各位前來......實不相瞞,除了秋獵,其實還是為了小妹的婚事......”
即使是邊空栩,也明白上官元謹(jǐn)想說的絕對不是這個,只不過因為萬俟仲予和司徒家的人離開了,所以改了說辭。
“貴圈真亂......”邊空栩想道。
......
出了主廳,邊空栩沒有聽到那些“名門之后”關(guān)于這場鬧劇的議論。反而聽到了他們對上官翎兒婚事的議論。
邊空栩看見了寧嗣。
“感覺如何?”寧嗣笑道,“妖族的‘名門之后’?”
“總感覺你在諷刺......”
“我可沒有。”寧嗣擺了擺手,“我留你在那里,就是為了讓你見識一下這些妖族的丑態(tài)?!?p> “真不給面子?!边吙砧蛞徽f這話時就想起了羅纓,“話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萬俟仲予明明對誰都不客氣,卻是這些人中人緣最好的......”
“因為他是妖族里唯一的朝臣?!睂幩每戳丝催h(yuǎn)處身穿深藍(lán)色衣衫的萬俟仲予,“雖說上官元謹(jǐn)也在明京供職,但比起有具體職事的萬俟仲予來說,還是差得多。”
“可那些人對他也不怎么客氣啊,只是在他每次懟......說完話后都會笑,除此之外......”
“你不好奇朝臣是什么嗎?”
“朝臣?略有耳聞,大概能猜出來是干什么的——是有具體職務(wù),有實權(quán),而且也有部分人有兵權(quán),對吧?你們雖然有神官,但也有軍隊。因為神官組織懶散,而且都是世家子,在戰(zhàn)爭來臨時很難組織到一起迎敵?!?p> “大部分是對的,不過我要糾正一點:神官有天符約束,同樣紀(jì)律嚴(yán)明。而且軍隊也只單獨為帝君效勞,也就是皇帝。軍隊大多是由非名門出身的妖族和靈族組成,同神官相差不大,滿門抄斬時會一起行動?!?p> “我是該笑還是不該笑呢?”
寧嗣輕笑一聲,“只不過近幾年白云川,哦,就是明京尤其亂。黨政不斷,天族那些權(quán)臣逼著妖族名門站隊——上官元謹(jǐn)就想說這個?!?p> “站隊?是下任皇......帝君的幾個可能的繼任者......”
“并非如此,帝君還健在?!边吙砧?qū)幩脤擂蔚睦湫υ捄軣o奈,“大司命與帝君,也并非那么重要。”
“確實,至少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p> “上官元謹(jǐn)也知曉了那場浩劫的一些跡象,想與各位未來的家主商談對策,并討論究竟要和誰站在一起......”
“可惜他們根本不在乎,對嗎?”
“差不多,這些人腦子里裝滿了陰謀算計那一套,上官元謹(jǐn)也好不到哪去,但萬俟仲予是股清流。”
“我大概明白了:上官元謹(jǐn)組織這場會談,為的是商談對策,但實際上除了商談對策還希望自己能夠謀得六名門之首的地位——他想趁亂成為六名門的首領(lǐng)?!?p> “確實如此,而且這種想法占了上風(fēng)?!?p> “而萬俟仲予不愿與他們同流合污,所以沒等上官元謹(jǐn)開始,他就離開了。看來他一直咄咄逼人,一方面是因為他對這些腐朽的‘名門之后’及其厭惡而且失望,另一方面是他想阻止上官元謹(jǐn)?shù)钠髨D。他中途離開是為了告訴上官元謹(jǐn):‘我不支持你,也絕對不可能擁護(hù)你來領(lǐng)導(dǎo)六名門?!沁@樣嗎?”
“當(dāng)然,但萬俟仲予很受尊敬,也是因為他這種怪脾氣,絕不虛與委蛇?!?p> “是,我是明白了,可這有什么用?摸清他們的意圖能讓我回到原來的世界嗎?又不是通關(guān)游戲?!?p> “我只是讓你清楚:你即將要面對巫神,然而世家大族不能給予你任何幫助,他們對此毫不關(guān)心,他們只在乎這些無聊的權(quán)力斗爭?!睂幩檬掌鹦θ?,“你要尋找戰(zhàn)友,能夠和你一起,一起對抗巫神的伙伴?!?p> “對抗巫神?我嗎?”
“沒錯,你要對抗巫神,阻止這場浩劫。但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你要尋找能幫助你的人?!?p> “你不行嗎?”
“別想了......”寧嗣輕笑一聲,“我?guī)筒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