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端木也不管什么,徑直走向旋轉(zhuǎn)木馬的方向,就仿佛中村小姐不存在于他的世界中一樣,“出口就在這里。”
“中村小姐怎么辦?”我有些著急的問他,“難道拋下她不管嗎?”
“問題已經(jīng)解決了,離開這個世界以后,她在這里的記憶也就不復存在,我們不需要考慮太多?!彼麊蜗ス虻?,半蹲在地上,檢查著旋轉(zhuǎn)木馬漆成海藍色的鐵圍欄的上鎖處。
“真的,就這么結(jié)束了嗎”,我竟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感覺這一切,根本就都毫無意義?!?p> “我們根本沒有解決中村小姐的心病吧!她還倒在那邊地上吧!我們就這么走了?真的……”
“不要用你的眼睛看這個世界,小姐?!彼琅f埋頭苦干,“我們控維者能做到的,只是用鑰匙打開困住他人的鎖,至于是否要推開那扇門,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我們應該做的只是尊重,而不是干涉?!?p> “不過,有這種想法的你,以后肯定會成為一個開創(chuàng)未來的控維者吧。”
“我不會成為什么控維者的,絕對不會?!闭f真的,我才不愿意經(jīng)常在這種異維度待著呢,不對,我根本就不想再來,哪怕一次。
“你會的,我知道……”他卻這么說。
我實在懶得跟他再爭辯,他的觀念簡直像是山洞里的壁畫一樣古板和老舊。
我走到他身邊,然后蹲下,看著他擺弄著生銹的鏈條,端木的手掌上蹭上了不少紅褐色的鐵銹痕跡,我從未見他如此邋遢過。
當然,我不知道的還多著。
“鑰匙……”他突然自言自語道,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
“鑰匙?”
“小姐,你去那個售票處找找,那里應該會有鑰匙?!?p> “好!”雖然不理解,但我現(xiàn)在最好還是按端木的說法去做吧。
我走到售票處旁,那里并沒有什么,陳舊的木頭已經(jīng)有些萎縮,漆料泛黃著從每塊木板的四周開始斑落,由生銹的鐵釘勉強支撐起一個房間的形狀。
相比在地下埋了幾千年的棺材或許還要破舊,與這地方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我向外打開門,進入它內(nèi)部的空間,灰塵、蛛網(wǎng),飛蟲散落的透明翅膀,陳舊的樣子和現(xiàn)實里的廢棄建筑簡直一模一樣,那種沒有生氣的、絕望的感覺,我小時候體驗過的,就在那次地震之后……
“也許你可以來找一下,開鎖可不是什么難事……”我時不時需要抖落落在身上的蛛網(wǎng)和灰塵,以免它們會完全和我的衣服粘連在一起。
“現(xiàn)在找鑰匙可比開鎖要輕松得多……”端木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當然,我也懶得聽他解釋。
售票處的里面擺著一張方方正正的小木桌,一顆群青色的石頭端正地擺在桌子的正中央。
是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我幻象中的那顆石頭,或許,那并不是幻象。
“這石頭有用嗎?”我拿起石頭,把手伸出窗外,在端木面前晃了晃。
“那就是鑰匙了,把它拿過來給我就好,小姐?!倍四疽琅f埋頭苦干,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
明明就是塊石頭而已……
我走出售票處,把那顆石頭隨手丟給端木,他也是同樣,順手卸力接下。
這是很正常的事,在Plutus打工的時候就是這樣了,端木要我拿什么小東西,我一般都是丟給他的,他也接的很穩(wěn),店里零零碎碎的東西太多了,移動起來實在有點麻煩。
好吧,是我有些懶,但其實有時候不愿意動實在不是什么壞事。
接過石頭,我看見端木默默端詳了幾秒,然后把石頭托在手掌中央,嘴中念念有詞。
我慢慢走近,生怕打擾了端木,接著,我看見,那塊石頭慢慢融化,變成了紀錄片里類似熔巖一樣質(zhì)地的半透群青色的液體,又慢慢聚合,隱約浮現(xiàn)出一條魚兒的模樣,約莫有端木的手掌一般大。
“ΩΘε?τη?Αγ?πη?καιτη?Ομορφι??,?ρχεσαιαπ?τονωκεαν?,απ?τονοπο?οπρο?ρχονται?λαταπρ?γματαστονκ?σμοκαιαυτ?τηστιγμ?προσε?χομαιμετονερ?πουρ?ειμ?σαστοσ?μαμου,ζητ?ντα?νακατ?βει?καιναμεευλογ?σει?.”
從端木口中說出的語言,簡直就像是古希臘的祭祀儀式一樣,神秘卻詭異。
我仍然盯著那顆石頭……或者說,那條魚。
它在端木的手附近盤旋了一會兒,便朝著那把鎖的鑰匙孔處游去,接著,就像是潤滑油被滴入生銹機械時一樣,魚兒喪失了固定的形態(tài),從鎖孔處滲入鎖中,接著,只聽見“咔噠”的聲響,那把鎖輕而易舉地被打開了。
“那就是Aphrodite,很漂亮對吧?就像是那種不應該存在的美,我們還沒有資格擁有它,但人類就是這樣,無限向往著從前無法擁有的東西,然后最終總能獲得他們。”端木把那把鎖扔在地上,那鎖一瞬間就被液體狀的金屬地板吞噬了。
把那個鐵圍欄打開,就像是觸動了什么古老的機關(guān)一樣,旋轉(zhuǎn)木馬忽然開始緩緩轉(zhuǎn)動,連落灰的鎢絲燈也亮起了暖橙色的燈光。
“走吧,該回去了,小姐,回到我們應該生活的那個世界?!倍四居直虮蛴卸Y地伸出了他那帶著手套的右手。
“走吧。”終于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但我卻并不怎么開心。
或許那個世界要更黑暗呢?
就在我準備邁入圍欄的時候,中村小姐的聲音忽然從我的身后傳來。
“友紀,你簡直不像是該存在在那個世界的人……”她顫巍巍地說。
“我只是,學會遵從自己的想法而已,我們不一樣?!?p> 其實不是吧,我沒有親人,所以才會這么以自我為主吧,如果我不是孤兒,那恐怕也會和她一樣,考慮的太多。
在這個世界孤零零長大的我,不算幸運,但也錯過了不少不幸。
下一秒,我便一腳邁入圍欄當中,緊接著,一陣頭暈目眩,我只能聽見旋轉(zhuǎn)木馬的音樂聲。
……
看完演唱會直播的第二天,我起的很晚,做了一個不短的夢,但我已經(jīng)忘記了。
端木依舊和往常一樣,準備好了早餐,烤的焦香的吐司、煎地恰到好處的半熟雞蛋和培根,還有一湯勺量的鷹嘴豆泥。
“你怎么做了歐式早餐,還真是少見?”我粗糙地叉起一片培根,然后填入口中。
“為了慶祝?!倍四疚⑿χ侄藖硪槐瓗е葡愕臒峥Х?。
“愛爾蘭咖啡!真是好久沒喝到了!”我急忙接過來,喝了一大口,溫度剛剛好入口,還是熟悉的香味。
我知道他說的“慶?!笔鞘裁矗挠洃浟偸呛芎?。
我也是,我記得我們回來的時候,是舞臺事故,當年的演唱會被迫中止了,星島櫻……不,中村小姐也從那天之后暫停了巡演,幾乎是一個半隱退的狀態(tài)。只是沒想到,昨天的回歸演唱會,竟然就是她和公眾的最后一次見面了。
我很感動,她選擇了自己最想要的一段人生。
雖然我們不再聯(lián)系,但是我們彼此都記得對方,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至于那只Aphrodite,幾個月前就賣出去了,端木也因此收獲了一筆不小的錢款,當然,他立即就買了一堆高級咖啡豆和全套沖泡咖啡的設備。
他還真是幼稚的要命。
“你說,她今天還會留在這里嗎?”我問端木。
“這就看你的運氣了,小姐”,端木坐在吧臺后面,同樣優(yōu)雅地喝著一杯愛爾蘭咖啡,“不過你的運氣,向來不壞。”
“算了,或許我再遇見她也不是什么好事,就這樣下去吧,我不想再打擾她的生活了?!蔽疫€是放棄了去找她的想法。
“你變了不少啊,跟以前比?!倍四景腴_玩笑地說到。
“你不也是一樣?!?p> “是啊,我們都變了……”
變得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樣了,中村小姐也是吧,能接受和熱愛上這個不完美的世界。
至于她口中所說的喜歡我,我想,還是先算了吧。
畢竟我連自己都還沒有管理好,也處理不了其他了。
罔生.
PART2完結(jié)!??!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