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說明,洗澡有助于睡眠。
克萊爾一覺睡到下午,神清但氣不爽!
因為他在床上聞到了一股狗尿的騷味,這讓他想起昨晚蛋黃干得好事。那氣味不僅留在枕頭上,就連床單上也有。看來這床是不能要了,不然每次醒來,腦子里都會忍不住回想蛋黃抬腿向他臉上滋尿的情景。
說實話,當時克萊爾真想卸了蛋黃的第五條狗腿。
起身,換上貼身的灰布衣,克萊爾向窗外看去,哥哥雷恩正扛著小山高的木頭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看來今天他有的忙了。
雷恩的身材不算高大,但也有一米七五左右,肩膀?qū)掗熀駥?,兩籮筐的木頭扛在兩個肩頭,夾著腦袋,十分穩(wěn)當。
“克萊爾,把衣服穿上!你現(xiàn)在模樣沒有半點騎士的風度。你在騎士學院七年都沒畢業(yè)是有原因的,好好檢點自己的行為?!?p> 他透過方口十字窗,見克萊爾已經(jīng)起床,皺起眉頭,停下腳步,隔著老遠,用洪亮的嗓音。開始說教。
克萊爾聽出來了,看樣嫂子已經(jīng)所有事情全部如實告訴哥哥了。
說是讓他穿衣服,但是話中有話,醉翁之意不在酒。
克萊爾沒急著回答,雷恩又補上一句。
“梅莉給你留了吃的,吃完后來幫忙。你把我的婚房毀了,作為一名騎士,理應承擔起責任。”
幫忙?
克萊爾在腦子里思索一會后,第一反應就是拒絕,怎么可能?
幫你蓋好房子后,然后在讓你拿劍削我。
從雷恩說話的音量中,克萊爾就知道雷恩肯定又挨嫂子罵了,存了一肚子氣。因為雷恩在生氣時,總會無意間拔高自己的音量,不過他通常會在開口前退后幾步,跟人拉開距離,免得把口水噴到別人身上。
畢竟他是一位騎士,雖然是自封的,但是他卻依然將騎士精神視為教條,嚴格要求執(zhí)行。在克萊爾的印象里他的脊背始終筆直,吃飯時像個正背椅,睡覺時像塊床板。他的行為讓克萊爾一度以為是在跟一塊鐘表過日子,好在這樣的刻板沒有出現(xiàn)在的臉上。
他的臉與克萊爾有七分相像,同樣黑瞳高鼻梁,一副天生的立體五官。兄弟兩為數(shù)不多的區(qū)別就是頭發(fā)。雷恩喜歡寸頭,并時常要求克萊爾把他那長辮子發(fā)剪了,像他一樣。
開什么玩笑!
這一頭長發(fā)他可是養(yǎng)了七八年,在克萊爾心里,頭發(fā)好比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
所以這事,克萊爾的立場異常堅定。
頭可以斷,但頭發(fā)必需留著。人要死也得死得體面。
克萊爾穿上衣服后,大致已經(jīng)想好怎么回哥哥了。
就說晚上要找伊蓮娜夫人,交還信件和錢袋,得提前打扮一下。
事實也確實如此。
相信雷恩應該不會在讓他幫忙了。
只是在克萊爾想好的時候,雷恩已經(jīng)離開了。
床頭柜擺放在圓餐盤,餐盤上乘著一碗糊肉羹、一塊黑面包、兩個雞蛋還有一個西紅柿和香蕉,十分豐富,營養(yǎng)搭配到位,葷素一個不落。
在昨晚聽過克萊爾坦白后,梅莉總覺得這三年來,克萊爾長不高是因為嚴重的營養(yǎng)不良。十六歲只有一米七出頭?就是雷恩都比他高小半個頭,那可不行,至少也得比雷恩高吧。
于是,梅莉暗下決心,努力在克萊爾十八歲前,讓克萊爾再漲兩公分。
風卷殘云解決完食物,克萊爾走出小木屋,哥哥雷恩正在自己的新房上敲敲打打,修補漏銅、縫隙。
雷恩見克萊爾向自己走來,一邊釘木板,一邊問道。
“你的左手怎么樣了?
昨天,梅莉說你那怪病更嚴重了。”
雷恩的嗓音粗獷,加上語氣沉穩(wěn)平靜,幾乎沒有任何情感起伏,讓克萊爾覺得這關(guān)心就像是塊硬邦邦的石頭,頂?shù)眯乜诟粢簟?p> “睡了一覺好多了?!?p> 克萊爾右手拍了拍自己左肩,發(fā)出‘噗噗’,肉體碰撞聲。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癥狀有所好轉(zhuǎn),但是他認不敢放松警惕。
左臂跟那個叫尼格拉的家伙有關(guān),但他并不想讓哥哥和嫂子知道這事,或者是就算告訴他們也無濟于事,只會徒增煩惱,不如不說。
雷恩點點頭,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停下手中鐵錘,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在猶豫好一會后,只是嘆了一口氣,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你殺了魯那多?”
既不像關(guān)心,又不像詢問。
“恩!”
“....算了....這件事明天再說?!?p> “怎么了?”
“沒什么!”
克萊爾大概知道哥哥要說什么,他殺了魯那多,對方是守夜軍第一小隊隊長,無故消失肯定會引起懷疑。
而且魯那多還跟大主教亞力達和商人西斯關(guān)系不淺,背后好像還和什么紅月教有關(guān)。
一想到此處,克萊爾心情沉重起來。
明天吧!或者后天!至少今天,克萊爾不想去考慮這事。
哎!真讓人頭疼。
克萊爾眼睛向屋子一探,魯那多尸體不在,想來已經(jīng)是被哥哥給處理了。于是把話題轉(zhuǎn)了一個方向。
“雷恩,晚上我得去找伊蓮娜夫人?!?p> “恩!”
“我是說,魯那多身上的錢袋,那是伊蓮娜夫人的,我得還給他。”
克萊爾沒直接點出原因,在哥哥面前他還是有些開不了口。
“東西都在你梅莉那?!?p> 嫂子向來不讓哥哥管錢,這一點克萊爾是知道的。因為雷恩總是大手大腳,盡管他并不富裕,但是他認為那是一個騎士必要的慷慨。
“她人呢?”
雷恩向萊茵河不遠處的小坡上指去,克萊爾順著方向眺望。
夕陽從地平線升起,把深藍的天空和綿云都被燒得通紅,草坡仿佛一位羞澀的少女,慢慢褪去譎紅色的風衣,底下露出一點神秘的幽深。
嫂子梅莉在一顆青松樹下坐著,背靠樹干,蛋黃臥壓在一旁草地,靜靜守護。
寧靜的風挽起梅莉淺栗色的長發(fā),安詳?shù)哪橗嬳嵁嫵鎏竦θ?,沉沉的睡去?p> ........
拿回了伊蓮娜夫人的信和錢袋,克萊爾回到小木屋,打開衣架旁的銅鎖木箱,換上黑色燕尾服。
趁著太陽還沒落下,他到萊茵河畔,借著紅彤彤的河水打量著自己。
一個俊朗的少年,身材消瘦,狹窄的肩膀也許再過幾年就能寬厚起來。臉上滿是細密血痂,那些是魯那多留下的,血漬下是細密的傷口,看上多少有些有些滲人。
微微突起的喉結(jié),那是成熟的標志,還有一條烏黑的長葫蘆辮,直掛至腰,彰顯著一股文質(zhì)彬彬的瀟灑貴公子氣質(zhì)。
臉上血漬都是一些淺薄的傷口,兩三天就會消失,希望到時候不要留下疤痕。
這或許是每個愛美之人都有的心理。
克萊爾在萊茵河畔休息許久,等到太陽完全落山,才動身出發(fā)去中心街。
夜幕降臨后,黑水街撲上一層神秘的面紗,幾戶人家屋里搖曳出稀疏的火光。
黑水教堂的中魔法燈是黑水街最奢侈、最亮的照明物,在夜里顯得格外皎潔,如一座海上的燈塔。
教堂中,偶爾有幾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和紳士告別神父和圣靈,前往中心街,開始夜生活。
克萊爾混在這些人當中,換做平時,別人只會把他當做一個漂亮的公子哥,并不會過多關(guān)注。
不過今天,這些人見到克萊爾,都不禁加快腳步。
黑水街是窮人街,在第七保護區(qū),除了中心街之外,剩余的街道大部分都貧民。所以到了晚上,中心街就像是圍困在荒野的孤堡,無光十色的繁華顯得異常刺眼,與周圍格格不入。
貧民是沒有資格過夜生活的,美妙的夜晚只屬于貴族、商人、騎士老爺們....。
抹黑穿過格林街、露水巷,從蘭香道的陰影里,走向中心街,各色的魔法燈光閃耀,克萊爾的眼前恍惚,在片刻占時的白光消退后,才逐漸看清奢華的街道。
每次晚上來到中心街,都會讓克萊爾感到一種不切實際的虛幻感,好像他根本不屬于這里,只是一個誤入繁華之地的幽魂。
街道上各色人物,盔甲騎士微笑著和激動的鐵匠討價還價,妓女們裝飾艷麗在街道展示傲然的姿色,偶爾有幾個小流氓偷偷揩油惹來她們的一陣嬌笑。
貴婦人的華麗衣著也惹人眼球,不過比起妓女稍加遜色,雖然她們中的大部分都和妓女一樣靠男人吃飯,但是在職業(yè)水準和專業(yè)度上她們也只是業(yè)余的。
比起貴婦人,妓女更懂得男人喜歡她們穿成什么樣。
偶爾也能看見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神父,卸下平日偽裝的莊重神圣,把胸口的十字架揣進兜內(nèi),被妓女們勾著手臂,爭相簇擁帶進房樓。
街道上的扒手不少,乞丐也趁著晚上出動。
克萊爾跟著幾輛運貨的馬車,駕輕就熟來到一座巍峨的小城堡。
以前他都是走后門,今天他決定還是走后門。
繞到城堡后頭,克萊爾瞄著三米高的窗戶,隨意撿起一塊石子,‘嗖’的一聲,精準的擊中窗戶的金屬框。
克萊爾的準頭那是出了名的,在騎士學院,他閉著眼睛都能一箭射下老騎士沃萊頭上的蘋果。
不久,窗口出現(xiàn)一位滿臉笑容的貴婦人,她身上穿著一層薄薄的白紗衣,看她的裝束應該是正準備就寢。
她激動朝克萊爾招了招手,右手在胸口輕輕拍了三下,告訴克萊爾丈夫西斯不在家,讓他爬上來。
克萊爾遲疑了一會,搖了搖頭,豎起中指,朝地下指了指。告訴伊蓮娜夫人,自己就這等她。
對方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