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皺起眉頭,忽地牽引靈絲異動,循望而去,他頓時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徐大奇?也就是說,這個女人,就是那個貴客!”李沐看著臺上的嬌俏女子,驚疑不定。
徐家族長徐壽全見女子張狂,以為是什么不知底細(xì)的江湖客,仗著有幾分本事,要為王家二嫂出頭,頓時語氣不善,道:“姑娘,還請你高抬貴手。這是我徐家的家事,就不勞外人管教了?!?p> “第一,我可不是什么外人。第二,就算我是外人,偏要管教,你待如何?”高臺之上,女子掩口輕笑,白皙的肌膚透著粉嫩的嬌紅,令人心醉,真教眾人看直了眼。
徐壽全臉皮漲得通紅,心也癢癢,忍不住一拂衣袖,心中直罵妖女。他已近中年,卻不知為何,對這女子的一顰一笑,毫無抵抗之力,更何況血?dú)夥絼偟那嗄辏?p> 他正要喝止,卻聽徐三太爺肅然高呼:“仙姑在上,不知您老大駕光臨,還望恕罪!”
仙姑?
眾人一陣發(fā)懵,徐三太爺卻疾呼道:“混賬!仙姑在上,還不趕緊跪拜!”
說著,他一丟拐杖,踢開一旁還要攙扶他的小輩,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徐壽全正納悶,卻見徐三太爺身邊,赫然跪著徐大奇,頓時心涼了一半,也大聲道:“請仙姑恕小人罪過,小人不知仙姑駕到,出言不遜,請仙姑降罰!”
他一下跪,盡管眾人云里霧里,也盡數(shù)跪下了。只是還有不開眼的青年人,拿著余光瞟著臺上女子。
偌大廣場,高臺之下,竟然只剩下了一人未跪。
“糟糕!”徐三太爺瞥見李沐,瞳孔微縮,一時間,竟不知道是福是禍。畢竟他知道李沐有本事,可本事如何,他實(shí)在沒底。
徐三太爺身旁的徐大奇,也看著高臺,心神卻在妹妹徐巧兒身上。這美貌女子是鼠妖邀請的貴客,他卻看不出她的身份。更甚至,女子身上沒有一絲戾氣,還比不得城里的屠夫??刹恢獮楹?,他對這女子的恐懼,卻沒有半分減少,甚至超過了記憶中的可怖鼠妖。
所有人都跪下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徐大奇一轉(zhuǎn)眼,卻見眾人眼神驚訝,于是他循著望去,竟看到了一個挺拔的身影。
“仙長!”徐大奇呼吸陡然急促,偷窺到李沐那波瀾不驚的眸子,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賊,偷偷摸摸,見不得人,不由得自慚形穢,低下了頭,一直磕在了地上。
“他是誰,為什么不跪?”
“他不是我們鎮(zhèn)子的人,這黃毛小子,會害死我們所有人!”
“趕走他,趕走他!”
像是一只蟋蟀闖進(jìn)了人群,窸窸窣窣的聲音冒了頭,很快就演變成群蟲鳴唱。
這聲音越來越大,落在高臺的美貌女子耳中,卻讓后者生了笑意,越來越濃。
她眉眼彎彎,笑意終究掩藏不住,噗嗤一笑百媚生。這一聲笑,卻像是一聲驚雷,震得萬籟俱寂。臺下所有的聲音,在她的笑聲出現(xiàn)的剎那,竟出奇一致地銷聲匿跡!
女子卻置若罔聞,她的眼中,根本沒有這些俗人,他們?nèi)氩坏盟难邸?p> “你也是來看熱鬧的嗎?”女子發(fā)問,聲音清脆,就好像叮咚的山泉。
李沐環(huán)視一周,這匍匐的眾人,無數(shù)的情緒蔓延,有恐懼,有貪婪,有猜疑,有嫉妒,可除了徐大奇念著自己的妹妹,另有幾人的視線看向高臺上被選作靈童的家人,還有幾個垂垂老矣的老人,竟然再難找到一絲悲憫。
正如徐壽全所說,這是徐家的家事,也是別家之事。
李沐輕嘆,搖了搖頭道:“我也想看熱鬧,但我受了徐家人的委托,前來除妖。”
除妖二字出口,廣場之上,突然旋出一陣風(fēng)暴!風(fēng)云突變,好像換了天地,一切都是昏黑一片,吹得眾人衣衫亂舞,可神奇的是,高臺上的人,竟沒有受到一絲風(fēng)吹。
王二嫂呆呆地看著女子,竟不知所措。
“仙姑,收了神通吧!”
“救命啊,救命啊!”
臺下卻亂作一團(tuán),可越是這樣,女子就越笑得歡暢,明眸皓齒,好似一朵帶刺的玫瑰。
“除妖,就憑你?”女子笑不絕口,輕掩紅唇,似乎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事情。
李沐暗中摸出符劍,如果他沒有看錯,這女人,赫然是筑基后期!
筑基后期的妖族,殺死他這練氣三層,不會比碾死一只螞蟻困難多少。就算自己使出全力,以黑熊軀殼戰(zhàn)斗,也毫無勝算。
區(qū)區(qū)鼠妖,尚未化形,憑什么能請來這樣一尊大妖?
就在李沐思索之際,那女子作勢吹出一口氣,頓時風(fēng)停云霽,一切的混亂都回歸了秩序,天空的光芒,又照耀在徐家鎮(zhèn)的廣場之上。而這匪夷所思的偉力過后,盡管七零八落,慘不忍睹,臺下卻鴉雀無聲,生怕引火上身。
女子盈盈笑道:“此人要除妖,是受你們的委托?!?p> “絕無此事,絕無此事!他胡說,我們徐家鎮(zhèn)選出靈童,誠心誠意,怎么可能會請什么方士除妖,可笑至極!這分明是他胡說八道,想要陷害我徐家,還請仙姑明鑒!”徐壽全驚得全身都是冷汗,急得連連叩首。
不等李沐回答,女子再次笑問:“只有你一個人這么覺得,還是其他人也這么覺得?其他人呢,啞巴了?說說話??!”
片刻的沉默后,眾人爭先恐后道:“沒這回事,我都沒見過這個人!”
李沐苦笑不已,在他的視線中,眾人的身上,忽有一絲白氣升起,盡數(shù)入了那女子口中。
“她在吸食什么?”李沐看不透那女子。妖邪作惡,喜歡吸食活人陽氣,可這女子吸取的,分明不是。
“瞧啊,這就是人,多無恥,多骯臟!我不過是吹了吹風(fēng),他們就害怕了,我甚至還沒怎么樣,他們就搶著把你出賣了。練氣三層的小家伙,我很欣賞你,你的身上,有一絲堅(jiān)決,一絲勇猛,更可貴的是,你的意志堅(jiān)定,連我也吸不走你的情緒。不然的話,我倒想嘗嘗是什么味道!”女子伸出白皙纖長的小指,摸了摸誘人的嘴唇,似感到分外可惜。
“她在吞食情緒!”李沐恍然大悟。
臺下,徐三太爺臉露痛苦掙扎之色,剛想要起身,卻見不遠(yuǎn)處,徐壽全露出一個警告的眼神,身形微顫,終究沒能起身。
“那只鼠妖呢?”李沐忽然問道。
女子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笑道:“你是在問我話嗎?可惜……你還不夠資格!”
突然之間,天地再次被黑暗籠罩,只不過這一次,李沐首當(dāng)其沖!
可李沐不退反進(jìn),這一切不過是幻覺,騙得了徐家凡夫俗子,騙不了兩世為人的他!
一無所有,所以一往無前!匹夫之怒,血濺五步,卻可令神佛變色!
女子見狀,呼出一口香氣,瞬息化作暴風(fēng)。
李沐手中靈符自燃,已被他瞬間激活。
“瞬身符!有些本事!只不過靈符雖好,就是不知道你有幾張!”女子冷笑一聲,再次噴出一陣風(fēng)暴。
“她吸食了太多情緒,必須花費(fèi)一定的時間消化。否則這些雜緒,將讓她陷入混亂!”李沐心如電轉(zhuǎn),這種修行方式,雖然偏門,他卻在家族的藏書中見過。
這女子想得不錯,瞬身符,李沐只有一枚,是從明月道人的遺物中找到的。
但這女子想錯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以為,李沐只有練氣三層!
黑熊軀殼的妖元流入丹田靈池,頓時化作滾滾靈氣,李沐一聲怒吼,竟選擇從正面突破這道風(fēng)暴。
“魯莽之輩,我雖然只出了三成力,但豈是……”
女子話音未落,卻見李沐雙臂墳起,一掌拍散了風(fēng)暴,驚得她忍不住瞪大了杏眼,難以置信。
就在這個當(dāng)口,李沐足下發(fā)力,瞬息跨越無數(shù)徐家人,躍上了高臺!
“你猜的不錯,我的確不能動,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大搖大擺走到我的面前。這一招,你又怎么躲!”女子美目一張,神色漸冷。她承認(rèn)自己是有一些輕敵,但這一次,她會用上全力。盡管她需要分心煉化這些情緒之力,但也是全盛之時的七成!
筑基后期的七成,若是正面命中,李沐必死無疑!
這一次,沒有山呼海嘯的氣勢,有的只是尖銳至極的躁音。一道速度極快的風(fēng)刃從女子口中射出,直取李沐的面門。眼見避無可避,要被削去半邊腦袋之時,卻見李沐信手一招,一縷金光陡然現(xiàn)身。
“借助黑熊妖力全力涌入,練氣六層遠(yuǎn)非極限!只不過我的本體靈池,只能容納這么多靈力罷了。”李沐目露瘋狂之色,靈池滿載,可他卻命令黑熊妖力繼續(xù)涌入!
靈池滿了,那就擴(kuò)大!隨著靈力被強(qiáng)行灌入,李沐的靈池出現(xiàn)了絲絲裂痕,卻也被強(qiáng)行撐大。隨著靈力涌入,練氣六層的桎梏,松動了。
練氣八層、九層、十層!
短短一瞬之間,李沐的境界,竟然直達(dá)練氣圓滿!而代價就是根基動搖,滿身沾血!
“你!”女子近在眼前,近得甚至能感受到李沐身上的溫?zé)岷脱獨(dú)?,這一刻,面對這驚人的一幕,就連身為筑基后期的她,腦中也一片空白!
妖元不能驅(qū)使符劍,練氣三層不足以對抗女子的法術(shù)。那就強(qiáng)行突破,將修為暫時提升到練氣圓滿!
充沛的靈氣狂涌,符劍金光大熾,頓時一道凌厲的劍氣勢如破竹,將風(fēng)刃消弭無形!
李沐口鼻溢著鮮血,卻一刻不停,撲到了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