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三口兩口西瓜咬的比較大口,一邊,嚼七著瓜一邊嗚嗚的開了口說話聲有些不清楚,“就是前天,我老頭子又打我了!這幾天,老頭子吃了屎,不是罵我,就是打我,我那天可沒惹老頭子,我在屋里彈我的彈珠,又沒招他,他看著我就是不順眼,罵我沒出息,小混蛋,又糾出我燒了二狗家棉花的事,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在說了,是二狗說想吃烤地瓜,當(dāng)時誰知道他家柴房里有棉花?我只是不小心燒了二狗家柴房,老頭子就是不依不饒,還拿出來說這事,爺爺可不慣著他,當(dāng)時我就說了老頭子,你不就是因為修河堤,修橋鋪路的事,上面不給你批錢,你在家不去干活,在家搞對抗嗎?在家窩幾天了?天天罵我?罵我也沒用,鄉(xiāng)里也沒人叫你回去,這老頭子火了,把我頓胖揍,這老頭子成天管東管西,說什么跟黨走,還到處講,打孩子什么的是舊社會毒瘤,這老頭就是個騙子,欺騙廣大老百姓,我一邊罵他欺騙黨,一邊哭,這小老頭子打的我太狠了,好在我老娘又一次把我救下來了,這老頭讓我滾出去,還把我一整盒彈珠給踢一邊去了,爺爺,真想干這老頭子,外面下著雨呢,不然爺爺我會無聊的在堂屋彈彈珠?”氣呼呼的又大口咬了一塊西瓜,這里解釋一下,彈珠,就是玻璃珠,小時候,孩子都愛玩?!澳强墒俏掖媪撕镁玫?,費了多少力氣,好不容易贏來的,我老娘死拉著我出去了,碰上了趙叔,我趙叔一進屋就喊老頭子,說是上面來的領(lǐng)導(dǎo)正在查河堤,馬上到我們村,那片河堤上了,叫老頭子快去,老頭子沖了出去,一會又沖了進來,又給了我一腳,說我說礙事,我就站屋里,我都沒動,我礙老頭子什么事了?老頭子就是看我不順眼,覺得我是多余的,老頭子沖進來,拿了幾張紙,又沖出去了,就是請批修堤的那幾張紙,老頭子一天就差看八百回了,要不是我娘拉著我,又答應(yīng)給我烙雞蛋餅,我肯定給老頭子掰扯掰扯”說著低頭一看,一塊瓜吃完了,又拿起了一塊,小舅舅就會吹牛,誰不知道他怕我外公呀?暫時就不笑話他了。小舅舅又開口說“下午時,老頭子就被抬回來了,一身的血,身體被一根樹枝洞穿了,老頭子死了?!毙【司寺曇舭盗税?,瓜也不吃了“我老娘哭的厲害,來人說老頭子,在河堤上找到了上面來的領(lǐng)導(dǎo),又提了批錢的事,上面拒絕了,這次地動,受災(zāi)面太廣,實在是沒法子批。老鄉(xiāng)長不管怎么說,上面就是不點頭,潘哥忙拉住了老鄉(xiāng),后來人群里有人發(fā)現(xiàn)河里有個三四歲的孩子,當(dāng)時人多,好多小孩子,大人,都在那兒,也不知是誰家的娃掉河里了,這河水又急,老鄉(xiāng)長當(dāng)時和一群領(lǐng)導(dǎo)正好站在河堤上,查看河堤呢,就看見一娃從上面被沖下來了,當(dāng)時老鄉(xiāng)長就跳河里了,好在極時,抓住了那娃,眾人才反應(yīng)過來,又跳下幾人,卻不想河流太急,一會功夫,老鄉(xiāng)長抱著那娃被沖走了,好在人多,上流人喊,下游又跳下去幾人,才和力把老鄉(xiāng)長和那娃一起拖上來了,那娃沒事,只是嚇著了,老鄉(xiāng)長破救上來了,就這樣了,眾人都要送老鄉(xiāng)長去醫(yī)院,老鄉(xiāng)長使勁搖頭,上面來的領(lǐng)導(dǎo)們也都圍上來了,老鄉(xiāng)長就看著那位領(lǐng)導(dǎo),那領(lǐng)導(dǎo)上前握住老鄉(xiāng)長的手,開口說“你放心,黨會照顧好你的家人?!崩相l(xiāng)長一個勁搖頭硬擠出幾個字“修堤,修橋,鋪路”說完就盯著那人看。那人眼淚都下來了“修,批,我批,我要是批不下來,我就回家種地去,一準給你批下來?!崩相l(xiāng)長,笑笑閉眼了,村里好多人,都哭了,領(lǐng)導(dǎo)讓我把老鄉(xiāng)長,先送回來,他說要去跑批文,批不下來,決不回來,叫我們給老鄉(xiāng)長買官材,先停幾天靈,他弄來批文,給老鄉(xiāng)長看。人就走了,老頭子就被抬回來了。大家都說老頭子是好官,老黨員,很多人送來了花圈,在我家門前系白布,我老娘讓我去通知你們,可是我就是很生氣,生老頭子氣,我自已也不知道為什么”說完這話,小舅舅聲音里有了哭“我才不哭,老頭子死了活該,我才不在乎,他死了,看誰還敢打我,罵我?”忽然哇的一聲哭,驚天動地,那什么,我哥哭了,一邊哭一邊叫,不要外公死,三個娃娃,抱在一起哭了個痛快,只是這滿地瓜皮,看著有些,那什么,那什么,只能說,不要在意細節(jié)。唉,死了的人已經(jīng)死了,不管家人,是個什么心情,喪事在進行中,批文是終于批下來了,外公出喪那日,出現(xiàn)了擺桌子,這里解釋一下,擺桌子,我們這兒人死了,是要請親朋吃喪酒的,但是,當(dāng)時窮,多少親朋,擺幾桌,都是有定數(shù)的,看親戚多少了,一般2到4桌,在多,喪家沒錢,這擺桌子,意思死者自己認識,的朋友和人,自發(fā)來吃酒,喪家只提供一張空桌子凢條板凳,誰來送死者一程,誰自已帶飯,在空桌子旁,坐下吃飯,意思喪家管不起飯,總得給人個坐著吃飯的地方,這叫喪家懂理,但一般喪家只準備一張擺桌子基本夠用了,而我外公出喪這日,外公那土院墻外面從早上一直有人過來,自發(fā)抬著桌子,板凳的,擺桌子,一時間,亂哄哄的,什么奇形怪狀的桌子都有,當(dāng)年窮,桌子多是漢子們自己在家打的,手藝什么的基本沒有,桌子,也就那樣了,有的就帶了個板凳子,還有的什么也沒帶,隨便找個地方一坐,但都帶來了白布條,門上早沒地方了,這白布條,要喪事過去,三天回魂后喪家才,能取下的,門上已沒地方系白布了,也不知是那個一個把布條系在了外公家門口的,榆錢樹上,我外公家這顆老榆錢樹不知道多少年了,長的非常大,不知道那一年種下的,聽我媽說,那幾年苦的沒飯吃,這榆錢樹都是救命的東西。這樹下能系的支條都系滿了,小孩子們便向高處系,正好榆錢樹,靠著土院墻,其實樹離院墻很遠的,但是這樹太大了,太粗了,都快長到院墻了,粗樹枝有好幾枝都搭在院墻上了,小孩子上個土墻,順著樹技,爬榆錢樹,很方便的,村里這群小孩,天天爬樹,捉魚的,個個跟個猴似的,年年爬這樹,摘榆錢,外公說過幾回,怕小孩摔倒了,但沒什么用,小孩子嗎,嘴饞的很,榆錢花甜,好吃,外公說也沒用,村里別說小孩,連一些爺爺輩的,也是不管的,誰小時候沒爬過這榆錢樹?從沒聽說誰摔下來過。大人們從懷里拿出點小吃食,一塊糖,一點干果,一小塊白面饃饃,哄著小孩兒去樹上系白布,小孩子們樂意的很,還比著誰系的高,一會的功夫,整個樹,系滿了白布,而囡囡站在樹下向上看,頂上好高砑!哥哥,和小舅舅爬的好高呀,喪事人多亂,自有大人管,小孩子們大多在爬樹,戓是和囡囡一樣小些的女孩子,站在樹下,給小伙伴們加油,孩子們是不懂傷悲的,終于我小舅舅爬到了最高的那個樹叉叉上,中午的陽光刺的我眼睛疼,這樹太高,從衣服上還有身影上我還是能分清那個是我小舅舅的,樹上孩子亂成一片,都加快了速度,可是小舅舅已經(jīng)在那最高的樹枝上系上了白布條,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這樹忽然變的不一樣了,好像非常悲傷,一個樹悲傷?我看了看滿樹的白布條,覺得可能是樹上掛布條掛的吧,孩子們大多數(shù)下來了,不爬了,輸贏已定,我小舅舅也下來了,傲嬌的很。卻不想轟的一聲,院墻倒了,靠樹的這一邊院墻倒了大半,唉,土墻,又加上前幾天下雨,這孩子們又是爬墻,爬樹的,倒了也不奇怪,有些皮孩子,被土給,被土給賤了一身,反而笑,鬧得更厲害了,終于經(jīng)動了大人們,各家抓著自家孩子,有的打了幾下,罵了幾聲,才消停了,唉,這就是現(xiàn)實,死人了,傷心啊,痛啊,氣氛悲啊,沒有,農(nóng)村死人,就是這樣,亂哄哄。喪事在亂哄哄中,結(jié)束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終于回家了,一切又正常了,我家多了一堆白布條,我和哥哥一人多了幾顆漂亮的彈珠,小舅舅給的,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終于睡上自已的床了,大黑胖了一圈,長大了好多,我媽天天罵,她的小豬仔發(fā)水時死在水里了,這大黑屁事沒有,不但發(fā)水時活下來了,一個喪事還長胖了,我媽天天要殺了大黑吃狗肉,把我哥嚇的,天天帶著大黑,又嚇唬大黑,見著我媽要離遠點,這傻狗子,卻見著我媽就搖尾巴,那狗腿樣,把我哥氣的不輕。而我卻扒拉著幾個小玻璃珠子,這幾顆真好看,里面還有花,以前的玻璃珠,卻是一個色的,就是玻璃珠,后來才有花的,雖然只有三顆,都讓我要了過來,小舅舅心疼的不行,他說自已好不容易贏了兩顆帶花的彈珠,我這兒有三顆,小舅舅說是他撿到的,這顆最好看,別的珠子里面只有一絲絲彩色,這顆好多彩色絲絲,像雨后彩虹,好漂亮,磨了好久,小舅舅才給我的,我笑瞇瞇看著,哥哥卻不在乎,彈珠好看不好看,他在乎的是數(shù)量,他得了10顆彈珠,省著點用能和小伙伴們打好久了,妹妹真傻,小舅舅都說給她15顆彈珠了,只要不要那三顆漂亮的珠子就行,漂亮珠子有什么用?數(shù)量才重要。囡囡才不理哥哥,好看,懂不懂?哥哥那十顆,丑珠子,那里比的上這三顆,又拿起最漂亮的,改天讓媽媽給我編了,戴手上,多漂亮,又習(xí)慣性的把脖子上的一蓮花小鎖從脖子上扯下來,咬嘴里了,這小鎖鎖,戴久了,又洗了很多遍,顏色早已又白又亮,媽媽說是純銀的,讓囡囡戴著別弄丟了,雖說當(dāng)時銀子打的東西還是有不少的,當(dāng)時的媳婦們,手上有個光面的銀手鐲,耳釘什么的,都是家里條件很好的,小孩子有個小銀片子的也有,但是很少的。囡囡這小銀鎖,雖然只有大h指甲蓋大小,但是,是實心的,又是個閉合的蓮花形,非常的精質(zhì),很漂亮的,又白光光的,白銀色,當(dāng)時銀子不純,打出的東西,有些黑。連囡囡媽媽也沒怎么見過這么純粹干凈的白,又打的這么精巧可愛的小鎖,直說好看,加上小鎖雖然小,但還是有些份量,應(yīng)該是個實心的,便讓囡囡帶在衣服里,小囡囡也聽話,小鎖好看,晚上睡覺前,喜歡拿出來看看,時間久了,喜歡含在嘴里,別問我為什么,當(dāng)年小孩子,什么都喜歡咬嘴里的,跟孩子喜歡咬個奶嘴一樣道理,小囡囡這也快6歲了,但還是習(xí)慣性咬著小鎖片,盯著小玻璃珠,看著玩,看了一會,越看越好看,在一抬頭,哥哥早睡著了,看了看窗外的月光,天也不算太晚,去找媽媽吧,讓媽媽明天給自己買點線線,這個線是塑料彩線,非常的細,當(dāng)時很多女人愛美,商店賣這些塑料彩線,這塑料線有些彈力,買了來扎頭發(fā),非常好用,媽媽也有,是那種粗線。媽媽有一頭長發(fā),總愛編成兩個大辮子,辮尾扎的就是塑料線,后來不知那個愛美的,拿這種塑料線,編了戴手上,也非常好看,但扎頭的塑料線,太粗,不太好編,帶手上有點硬,商店一看,又出了好多細線,有的媽媽突發(fā)奇想,用塑料細線,把小彈珠編進去,戴手上,又好看,又別至,又好看,囡囡早想編一個了,姨姨家的香香姐姐就有,這姨姨就是囡囡媽媽的八卦鐵三角之一,她家有個女兒叫李香香,十二三歲年齡,最是愛美。李香香媽媽手又巧,編的可好看了,囡囡非要三顆彈珠,就是想編手鏈的,編三個,一個送給李香香,一個自已戴,一個送給小榮榮,小榮榮是囡囡的好朋友,小榮榮父親去世的早,家里只有媽媽,和一個弟弟,過的很不好,也非常喜歡這種手鏈,但是她可不敢叫媽媽給她編的,絲線是要花錢買的。囡囡打算送小榮榮一個,想了想,起床去找媽媽,明天要早起,上課,晚上和媽媽說,讓媽媽明天給我買線線,改天去李香香姐姐家,找姨姨給我編,自己媽媽就算了,手殘的很,說干就干,媽媽這幾天晚上都在拼白布,外公去世,分的白布,媽媽拿針拼成大塊,以后當(dāng)被里用,白天農(nóng)活,地里都忙不過來,只能晚上弄了,爸爸見媽媽天天晚上干,就說以后扯了電線就好了,村里剛開始拉電線,還沒到我們家呢!我媽還說今年在去抓兩頭小豬,買了錢,就能裝窗戶了,木頭什么的不值錢,玻璃有點貴。想了下,媽媽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沒睡,去找媽媽,囡囡下了床,輕手輕腳的,哥哥睡了,不想吵哥哥,剛開了門,就看見媽媽走出了院門,院子,都沒關(guān),囡囡好奇的跟了上去,天黑了,大家多數(shù)都睡了,好在有月亮,囡囡也沒跟丟,媽媽走的好像很急,一轉(zhuǎn)身,站在了麥廠的麥子堆邊,打了麥子,剩的麥桿子,很多人就堆在打麥場邊上了,麥堆后走出了個男人,一把抱住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