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文武無雙
看著了塵的密信與丹藥,榮帝心中百味雜陳:此女亦彼女,彼女非此女,善惡一念,生死一瞬。
這長公主確系長公主無疑,但絕非此前自己的女兒,那她在林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榮帝不敢細思,善惡一念,便是生死一瞬。這丹藥用與不用全憑他自己,了塵是將這決斷交給了自己。畢竟他是天子,他要殺,何須理由。
“魔由心生,心中無魔,天下無魔?”榮帝緩緩踱步,冷聲道:“好一句魔由心生,這是暗指寡人雜念太多,欲壑難填啊。桂公公,把藥收好,此事不能再與旁人知曉,那信差的家眷你要好生安置。”
“是,陛下?!惫鸸肓讼胗謫柕溃骸氨菹率欠褚璐似鯔C蘇醒,還是繼續(xù)……”
“事已至此,也不用再裝了,既然大師送了丹藥,自然藥到病除。派人告知并肩王馬元義,讓他退兵吧。讓司馬康把劉相放了之后來見寡人。”
“喏,奴才這就去辦?!?p> 看著桂公公蹣跚地走出大帳,榮帝掌中升騰起一道火光,將了塵的密信化為灰燼??谥姓裾裼性~道:“寡人今日暫且留你一命,日后若敢再壞寡人好事,寡人非將你一族滅盡不可!”
大乘期五層修為的榮帝,怎會看不透幻化成形的一只狐妖?莫說他,整個秋闈獵場,至少有五人對南宮慕雪的真身一清二楚。不道破的原因只有一個:利益。試問誰愿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榮帝有他的城府,別的人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而此時若是殺了這狐妖,那就定會牽出另一個秘密——真正的南宮慕雪現(xiàn)在何處?這還只是開端,接下去便是真正的南宮慕雪為何會死?何人所為?
軒墨此時不知的是:南宮慕雪在圣元皇室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與身份。
“什么?賜婚?”淑貴妃剛收到榮帝蘇醒的奏報正打算前去問安,緊接著就是陛下召見她商議慕雪賜婚一事。
南宮慕雪躺在床上,額頭冒著汗:“我不嫁!”
淑貴妃憐惜地看一眼,幽怨道:“莫急,還有我,只要我在,他不敢下旨。我這便去找他理論。”
慕雪點點頭,感激地望一眼淑貴妃。
榮帝的大帳內,文武百官與后宮妃嬪分立兩邊,淑貴妃在宮女的攙扶下款款而入。
“淑貴妃來了最好。寡人剛剛和眾愛卿及靜妃商議了,將公主賜婚給當今新科狀元公孫文若。這才子佳人,也是一樁美談?!睒s帝和顏悅色,看不出大病初愈的樣子。
淑貴妃冷冷環(huán)視一圈眾人:“陛下萬安。諸位昨夜里都還逼著陛下廢太子,今日里卻議起慕雪的婚事了。我朝真是天子之邦,玩笑得緊吶?!?p> 言罷,她也不等榮帝賜座,徑直走向自己坐前大大方方端起身來。
榮帝賠個笑臉:“淑貴妃言重了。太子一事寡人已經(jīng)答應眾人回宮再議。慕雪賜婚一事,乃是靜妃奏請便順帶議一議。”
“不是商議過了嗎?”淑貴妃轉向一旁的靜妃:“怎么還要議一議?怕哀家不同意?人家生母都舍得,哀家還有何可說?”
靜妃趕忙納禮:“淑貴妃息怒,妾身只是提了一下。畢竟再有一月慕雪便到出閣之齡,妾身總要替她考慮的?!?p> 淑貴妃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即是要考慮,那就先見見人。總不好蒙了頭,像我一樣胡亂嫁了才好?!?p> 榮帝面色微寒,卻不敢真怒:“愛妃說笑了,既然如此,那就等校場武試讓她二人見上一面再議。”
“臣妾還有一事,請陛下徹查公主走失及昨夜行刺之事!”淑貴妃說完,端著茶盞,輕輕晃動著。
文武大臣此時都望向劉中正,只見他閉目養(yǎng)神,一言不發(fā)。
榮帝壓抑著內心的邪火,半響才應聲道:“查,好好查!”
……
秋獵校場武試乃是重頭戲碼,寓意皇家子弟勤學精進不可懈怠。老祖宗的想法再好,那也架不住后世敗家子的私心。
吃了湯藥,熬了兩日,慕雪終于有了血色,這才來看今日的武試大比。
場內正在比試的便是四皇子和新科狀元公孫文若。
小狐貍不喜歡這些打打殺殺,坐在靜妃身邊擺弄著食盤內的葡萄,一粒粒剝開,用銀針挑出籽,又一顆顆扔在地上踩壞,滿臉都是無趣二字。
“那便是公孫文若,你即見了便好?!膘o妃正襟危坐,嘴角微笑著低語道。
慕雪嘟噥著:“見過也不嫁。又打不死,也不見用全力,有何好看?”
她聲音不大,但在坐的哪一個沒有幾分耳力,皇帝不說話,眾人大氣都不敢喘,此時這話一出,看臺上自是多了幾分躁動。
一身紫色束甲的四皇子停了下來,恭順地望了慕雪一眼:“姐,你是想我被你未來夫君打死,還是想我打死我未來姐夫?”
對面的公孫文若自是收了拳腳,對著皇家所在拜了下去,恭身道:“是在下技不如人,讓公主殿下見笑了,還請陛下治罪?!?p> 榮帝捏了捏眉心,這才打起精神,說實話他也看膩了這些花架式,不過好歹他是一國之君,怎能自己拆自己的臺:“咳咳,愛卿莫要掛懷,慕雪近日身子不適,適才言語失當了。”
本想就此揭過,慕雪卻一下站了出來,大聲對著場內說道:“老四,打死他!我的男人,必須要模樣有模樣,文能安邦,武能立國。他不配!”
嘶!在場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放肆!這里何時輪到你說話。還不退下!”榮帝喝道。
淑貴妃輕輕一笑:“陛下,臣妾請奏!慕雪才貌無雙,夫君自該也是天下第一的文武全才。若真像某人中看不中用的銀樣镴槍頭般,豈不辜負了靜妃的深慮?”
一看有人撐腰,小狐貍得意起來,一個縱身跳上擂臺,一拍病怏怏地四皇子肩膀:“老四,你下去休息,我來!”
“胡鬧!”南宮榮被臊得臉紅脖子粗,當即斷喝一聲,噌的立了起來:“慕雪,你太放肆了!”
小狐貍一抹鼻尖:“父皇,不是我的未來夫君嗎?要是連我都打不過,那他有何資格做我的駙馬?”
在坐的文武大臣自然樂得看熱鬧,公孫家這下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小狐貍識海中,軒墨搖頭嘆氣:“你當真要我把他揍趴下?”
“那是必須的,軒墨哥哥,淑貴妃不是說了嗎?要是我和他成親了,就懷孩子,然后肚子會變大…反正我不要,除非哥哥替我懷?!?p> 軒墨一想到成親之后,一個男人睡在自己旁邊,全身毫毛倒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才急忙與小狐貍換了位置。
場內,慕雪向著榮帝行了禮:“父皇,承蒙父皇天恩,女兒本該日日焚香祈求圣元繁盛以報皇恩。但駙馬乃我圣元之駙馬,自古文武第一,武無第二,女兒所愿,只望求得一位真正的國之棟梁,日后也能常伴父皇左右,為圣元,為父皇分憂。文若先生的才思天下皆知,但這武功修為卻是稀松平常,若今日能接我一招,我便嫁與他,若是一招都接不下,還請父皇收回成命。不知文若先生,可敢一試?”
此時的慕雪與前一秒判若兩人,剛才若是小女子的胡攪蠻纏,那現(xiàn)在這般進退有度,揮灑自如卻是有備而來。
公孫文若一直俯身低頭并不爭辯,此間之事自有陛下裁斷,他說再多也只徒費口舌。
榮帝思慮片刻,方才沉聲道:“文若,你可愿應公主之請?”
“在下謹遵圣諭!”公孫文若這才謝恩起身,一身的青衣皂甲,柳葉眉,丹鳳眼,鷹鉤鼻子四方嘴,單論這面相便知此人心機城府極深。
一通鼓鳴后,公孫文若一出手便使出其父畢生的真?zhèn)?,大開大闔間,又兼有剛柔并濟,連綿不斷之勢。
只可惜他的對手是“軒墨”,不論他如何籌謀盤算,卻始終連對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你若再不動用修為,只怕真要輸了。”
慕雪腳尖一點,讓過一招,身影已在對方身后十步之處。
切磋一般不動用修為,這在人界乃是慣例。畢竟這不是生死擂臺,單純的招式比拼而已。若是用了修為,那豈不掃了雅興?
慕雪故意激他,是想他自行認輸,也省的自己出手。
公孫文若這才明白,人家根本沒看上自己,更沒打算嫁給他。正如公主所說,若是不用修為,今日的他絕無勝算。
種種屈辱盤亙在心頭,一時間他竟放開靈識,周圍卷起漫天風沙,半空中凝出三把兵刃,破空刺向慕雪。
“放肆!休傷我姐!”擂臺下病怏怏的四皇子一直死死盯著擂臺。公孫文若才一爆發(fā),他已御劍飛身,攔在了公主身前,同樣三把兵刃迎向對方。
忽而一只玉手搭在四皇子肩上,微微用力便將他送回臺下,定睛一看,正是慕雪。只見她并指為劍,迎著那凌空而下的三道兵刃直沖而上,一時間場內轟一聲巨響,彌漫的風沙散去后,慕雪的芊芊玉指離著公孫文若的眉心僅僅一寸。
“公主技藝驚人,是在下輸了?!?p> 大皇子跟風似急忙起身,跪奏道:“父皇,武試大比不得動用修為,今日公孫文若破例在先,還請父皇治罪!”
慕雪放下玉指,遙遙納禮:“父皇,即是文若先生認輸,又何須再罰?畢竟筑基六階的修為在這等年紀已非常人,此乃我圣元之福。”
榮帝點頭,眉角露出一絲狠辣:“就依公主之言,賜婚一事就此作罷。”
原本揪著一顆心的淑貴妃此時也長長舒了口氣呢喃道:“慕雪的修為何時到了金丹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