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流蘇看到伯父眼中精光一閃而過,知道伯父心里已經(jīng)有了壞主意。
不過陳流蘇不在意,他只想把時間拖過明天,只要過了明天中秋節(jié),就算伯父有再多的陰謀詭計,自己都能從容應(yīng)對。
少年名叫陳流蘇,十六年前出生在這個叫東離縣的小郡縣。
托父母的福氣,陳流蘇生就了一副好皮囊,但他的性格自小卻是木訥內(nèi)向,不喜與人交往,見了人也只是打個招呼,然后一閃而過。
說實話,在大多人心里,這樣的性格不免給人一種不會有大出息的感覺。
而那范云娘,雖然生就一副小家碧玉模樣,楚楚惹人憐愛,卻無人知道她出身何地,也從來未有娘家人來拜訪過她,她也沒有回過娘家。
范云娘這種情形,自然給其他人一種她被娘家人拋棄了的認(rèn)知。
陳流蘇的父親陳季紳精明干練,雖然繼承了老太爺?shù)囊恍┘耶a(chǎn),但在未娶范云娘之前,這座大宅院,那鄉(xiāng)下百十畝田地都是未掙下的。
自從娶了范云娘之后,陳季紳多年東奔西跑,這才掙下了這大片家業(yè)。
說這宅院和百十畝田地是老太爺留下的,只不過是陳仲紳想要謀奪陳流蘇母子二人家產(chǎn)的片面之詞罷了。
陳季紳半年前突然地辭世,讓陳流蘇母子二人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而陳仲紳基于陳流蘇的性格,范云娘沒娘家靠山的處境,突然發(fā)難謀奪陳流蘇母子二人的家產(chǎn),對母子二人又造成了沉重的打擊。
至親之人的離世,家里其他親人突然的發(fā)難,母子二人一開始毫無還手之力。能到現(xiàn)在的堅強(qiáng)反抗,陳流蘇母子是在地獄中輪回了幾百遭的。
陳仲紳輕咳了一聲,將手中的茶碗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這件事拖得太久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既然大家都不肯讓步,那五天后在陳氏祠堂召開宗族大會,由族中的幾位長老決定這座宅院與那百十畝地的歸屬。
不過到時候,我會讓你們光著身子滾出這座宅院的。”
說完,陳仲紳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出門前還不忘叮囑門口的下人看好陳流蘇母子,不讓他們邁出這座宅院大門半步。
陳流蘇母子沒有反駁半句,就這么靜靜看著陳仲紳走出了這座大宅院。
良久,范云娘才吩咐自己的貼身丫鬟玉梅進(jìn)來把陳仲紳用過的茶碗扔出去。
陳流蘇看著玉梅拿著茶碗走了出去,這才擦了又擦桌子和椅子,扶著母親坐下。
“流蘇,你要記住,人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能被錢財迷住了心竅。人一旦財迷心竅,多親近的人都會反目成仇,人就不是人了?!?p> 聽范云娘說了這樣的話,陳流蘇點了點頭,然后問起來母親明天中秋節(jié)打算怎么過。
范云娘仔細(xì)打量了一眼自己這個兒子,覺得自己生的這個兒子是個傻的,什么時候了,居然還想著過中秋節(jié)。
陳流蘇看出來母親心中所想,還是像以前那樣,對著母親憨憨一笑,說道:
“母親,請寬心。最壞的情況大不了把這宅院與那百十畝地便宜變賣了,畢竟田契地契在我們手中,我們拿著錢財遠(yuǎn)走他鄉(xiāng),離開這個地方?!?p> 聽了這話,范云娘越發(fā)確定兒子是傻的。
陳流蘇觀察母親的神情,好像知道母親是什么想法。
“母親,我自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去,半個時辰就能到縣城幾家商號,到時候找來城中的幾大富商,把這些地產(chǎn)房產(chǎn)低價賤賣給他們?!?p> 范云娘嘆了一口氣,接著搖了搖頭,兒子想的太簡單了。這些財產(chǎn)現(xiàn)在就是燙手的山芋,無論誰接手以后的日子都不會清凈。
對于兒子說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去的事情,范云娘反而沒在意。
“流蘇,沒人愿意接手這燙手山芋的。別人也許一時半會不知道你二伯要霸占咱家家產(chǎn)的事情,但紙包不住火的,萬一到時候你二伯起了歹意,反而會害了人家。”
“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任由他陳仲紳胡作非為,難道這東離縣就是他陳仲紳的天下了嗎?”
陳流蘇氣憤不過,自己家的家產(chǎn),自己繼承名正言順,現(xiàn)在反而要變賣財產(chǎn)遠(yuǎn)走他鄉(xiāng)都不能了。
范云娘沒有安撫兒子,對于兒子的氣憤只是皺了皺眉頭,但好像兒子的話對她有所觸動,她心里想著只能這樣做了,不管宗族大會結(jié)果如何,只能走這一條路了。
陳流蘇看著母親皺起了眉頭,接著又舒緩下來,知道母親心里有了主意。
可陳流蘇也有自己的主意,他想著只要今晚那事成了,就萬事大吉了。
陳流蘇吩咐玉梅進(jìn)來伺候母親,又吩咐還能指使的下人準(zhǔn)備了簡單的晚飯。
吃了飯,陳流蘇就告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看著近乎玉盤的滿月,陳流蘇定下心來,在床上打坐起來。
陳仲紳氣呼呼的回了家里,家里的母老虎馬蓮花早已在正堂等待多時了。
“又沒成?那對母子還是賴著不肯走是嗎?陳仲紳,你可真是個廢物”
馬蓮花拉下臉來,對著疲憊不看的丈夫好一頓物理傷害輸出。
陳仲紳不敢反駁半句,只是悶悶的說了句:
“五天后召開宗族大會,到時候可以一舉拿下他們母子。不過,我們這次要先出點血了?!?p> 馬蓮花明白丈夫的意思,思忖了半晌,終于咬了咬牙,狠下心來,對著陳仲紳伸出五個手指頭。
陳仲紳搖了搖頭,馬蓮花又咬了咬牙,又伸出來五個手指頭,陳仲紳這才點了點頭。
陳仲紳拿著銀票走后不多久,丫鬟翠霞不識時務(wù)的走了進(jìn)來,對著馬蓮花說道:
“太太,晚飯快好了?!?p> 馬蓮花惡狠狠地問向翠霞,
“今天晚飯肉菜有什么?素菜有什么?幾涼幾熱?幾葷幾素?主食是什么?”
翠霞聽出了主母語氣里的不忿,趕緊低下頭去,壓低了聲音,
“回太太,晚飯都是按以前的慣例,六道熱菜,四道涼菜,六道肉菜,四道素菜。主食是饅頭和米飯。”
馬蓮花聽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剛出去了一千兩銀子,這吃食現(xiàn)在聽起來不免顯得奢侈起來。
“翠霞,你去吩咐廚房,以后我和老爺少爺小姐們這頓飯每餐只能是兩葷兩素。
下人每頓飯只能是一個葷素搭配的雜合菜,雜合菜還得肉少菜少,湯多。
還有,米飯以后免了,只能吃饅頭,下人每頓飯只能一人一個饅頭,一天由以前三頓飯改成一天兩頓飯。”
翠霞聽了,暗地里吐了吐舌頭,不知道是誰惹了太太,讓她動了這么大肝火。她不敢說什么,只能慢慢退出了大堂,去吩咐廚房了。
陳仲紳拿著銀票忙活完,回到家里的時候,看到飯桌上只有四道菜,只好默默坐了下來。
馬蓮花想說什么,陳仲紳遞給她一個事情成了的眼神,馬蓮花這才覺得嘴里的飯菜香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