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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又咫尺

第二十九(下)

天涯又咫尺 豐芝 2901 2022-07-04 20:02:51

  “大爺,大爺,他們聽說你會算命,都想讓你給算算?!币缧ξ胤鲎抢项^的胳膊,架著他往外走,“你給我再好好算算,我現(xiàn)在最關心的是我的婚姻呀,我什么時候能結婚,娶個什么樣的老婆,會有幾個孩子……我們文總太小氣,雞腿不好吃,我中午請你吃海鮮,樓下就有一家粵菜館,咱們?nèi)コ怎U魚?!?p>  外面瞬時人歡馬叫起來。不時聽見外面有人在叫“呀,我為什么不能早婚?還要等多久?”“我四十歲的那個劫,會掛嗎?怎么破?能破嗎?”“小楊,恭喜呀,大師說你會有個好兒子。”“媳婦還不知道在哪個丈母娘家玩呢,兒子在哪?”……

  辦公室里都是年輕人,平時工作辛苦,難得大家放松一回,我忍了。我平心靜氣,對著電腦半天,一個字也沒敲出來,正發(fā)呆,耀哥笑瞇瞇地進來,指了指手表,我一看時間,馬上十二點,起身跟他去吃飯。耀哥最近在公司比我有發(fā)言權,只要他放個屁,大家都聞風而動,眾星捧月地捧他,將我排擠為邊緣人士。我沒辦法跟他計較,他每天帶著大家把公司周邊的飯店都吃過來了,每次吃飯還都會特意給我這個大病初愈的人做一個沒有辣椒的菜,我這叫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中午是寫字樓最熱鬧的時間,一行人等了半天,才坐上電梯,電梯下行到一層,門一開,我與等電梯的老余碰了個臉對臉。我和他對視了一秒,沒說話,裝作不認識地隨著人流往外走,老余也默默轉身跟著我往外走。

  我們出門左拐他跟著,我們穿過一道小巷他跟著,耀哥最先發(fā)現(xiàn)一行人中多了一個,遲疑地看看老余,又看看我,問:“這人你認識?”

  我只得站住,說:“你們先去吃,我和這位……朋友聊幾句?!?p>  “朋友?”耀哥看我臉色不對,更不肯走了。

  我看著一臉頹喪,表情木然的老余,推耀哥和小楊:“你們先去點菜,侍候好咱大爺,我馬上到?!?p>  吳老頭畢竟見多識廣,對老余上下審視一番,抄著手說:“我說小文呀,既然是朋友,那就應該請朋友一起去吃飯,這才是待客之道。你怎么這么小氣呀。”

  “對,對對,一起去,一起去?!睅讉€人一起哄撮著老余,將他擁上了臺階,拉進飯店。

  一行人將近十個,找了個包間坐下,一個年輕的服務員過來熱情地上茶拿菜單:“大家好,很高興為你們服務,我叫鄭國濤,有什么需要,叫我小濤就行。”

  “張國燾?名人呀,張國燾最后是不是戰(zhàn)死了?”耀哥笑嘻嘻地跟服務員開玩笑。

  “不,張國燾不是戰(zhàn)死的,他跟蔣介石去了臺灣,最后死在加拿大?!崩嫌嗬淅涞卣f。

  “他是叛徒!漢奸!”

  “我姓鄭,不姓張,濤是波濤的濤?!毙B忙糾正。

  大家一起用很崇拜的目光看向老余,連服務員小濤也聽得入了神,一時挪不動步子。耀哥點好了菜,對服務員說:“小濤呀,你看看,因你的名字,展開了這么一大場討論,快去上菜吧,我們都餓了,你一會兒再來聽,說不定他們一會兒就要開始講中美關系了。”

  吳老頭象個好奇寶寶,再一次打量老余道:“那你對中國易經(jīng)怎么看?是迷信嗎?”

  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老余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誨人不倦的職業(yè)病,連忙向吳老頭打揖:“易經(jīng)是咱老祖宗留下的文化瑰寶,易者,變也,事物的發(fā)展永遠處于變化當中……是一部博大精深的辯證法哲學經(jīng)典,大家對它有偏見,只是因為很多人只用了它‘術’的部分,沒有去參悟它的‘道’……”

  吳老頭對我說:“聽聽,聽聽,它不是迷信,聽到了嗎?”

  “我說它是迷信了嗎?我沒說!但你給我測字,是不是只用了術?”我也不甘示弱。

  吳老頭氣得又翹胡子,倒是老余來了興趣,問他:“老爺子,您懂周易嗎?”

  “當然,我研究了一輩子?!?p>  老余收回了他一直投向我的哀怨目光,再投出去,卻變成了熱烈和興奮,當然,那目光是給吳老頭的:“老爺子,我這兩年也在研究,有些問題,我一直沒有弄懂,能向您討教一二嗎?”

  吳老頭連忙擺手:“討教什么,就是討論,討論。”說完,他得意洋洋地看我一眼,繼續(xù)說,“其實易經(jīng)入門并不難,學六十四卦也很容易,難的是看卦、解卦,比如,比卦就是談合作,需卦就是等待……卦辭是綱領,彖辭和大象是背景……”

  我長出一口氣,充滿感激地給吳老頭倒茶,裝作很認真地聽他大擺龍門。其實我一句也沒聽懂,其它人也都聽得意興聊聊,只有老余兩眼冒光地不住問問題:“那變爻呢,怎么看變爻?”

  小濤端上來一份腸粉。狼多肉少,忙了一上午的餓狼們一哄而上,吳老頭立刻又變回老頑童,抄筷子站起來去盤子里搶:“你們公司的企業(yè)文化里,沒有尊老愛幼這一條嗎?”

  我沒舉筷,耀哥夾了一個放我盤里,語氣溫柔:“嘗嘗,這家的腸粉很好吃?!?p>  我沖耀哥笑笑,笑到一半,又察覺到老余投過來的帶著隱隱怒氣的目光,知道他愛吃醋的老毛病又犯了,連忙收回笑容,對耀哥說:“你也吃,不用管我?!?p>  小濤端著一大盤被劈成兩半的大龍蝦進來,大家歡呼,我起身去洗手間。

  我本是借著洗手,躲開老余,誰知他跟了出來,在洗手間門口堵住我。

  “為什么一直不接我電話?”

  “我不是給你發(fā)信息了嘛?!?p>  “我替我媽和我姐給你道歉?!?p>  “她們又沒怎么著我,不用道歉?!?p>  “我的事情我做主,你不用聽別人說什么。”

  “余棟梁,你聽我說,咱倆都是成熟的人,不要意氣用事,我想了想,咱倆這事就這樣吧,我不想成為你和家人的矛盾點,不想成為你們家族的污點,這感覺你同理一下就明白,我心理沒那么強大,承擔不起,而且,我現(xiàn)在背著我爸的一屁股爛賬,就是一個大麻煩,不能再拖累你,不能太自私,反正咱倆也沒孩子,這樣分開對大家都好,你不是學周易嘛,沒有給自己算一卦?命中注定的事情,順勢而為好了,不要去強求?!?p>  老余的嘴抿得越發(fā)緊了,半天憋出一句:“什么是順勢而為?”

  在他的逼問下,我退后幾步,一把拉過拿著手機出來打電話的耀哥:“順勢而為就是,我愛上別人了,喏,這是我的新男朋友。”

  耀哥莫名其妙地看看我,又看看老余,立刻明白狀況,不顧他手機里的人在喂喂喂地喊,掛斷電話,一把將我攬?。骸坝H愛的,這是你的老情人嗎?”耀哥是何等聰明之人,又是情場老手,應付這種場面,自是無縫切換,行云流水般自然。

  “我前夫。”

  “哦,是前夫哥呀,前夫哥,你放心吧,以后我會好好照顧……如琢的?!彼ξ?,攬著我肩膀的手用了力。

  耀哥的表演痕跡太重,老余根本就不信,看都沒看耀哥一眼,只盯著我說:“如琢,我想和你好好談談?!?p>  “沒什么好談的,想當初,我和你結婚就是我媽逼的,我根本就不愛你,說實話,咱們結婚這兩年,過得沒甚滋味,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什么?大家過日子不就是平平淡淡的嗎?”

  “這就是咱們的認知差別了,平淡不是冷漠,不是理所當然,你對我的要求我做不到,我想要你沒有,也給不了,咱們不是一路人,真的,我現(xiàn)在找到我的真愛了,咱們好聚好散,別搞得太難堪?!?p>  老余面如土色,半晌,眼睛里的寒光漸漸暗淡,一低頭,快步穿過飯店大堂,走了。

  我推開耀哥,進了包間。

  吳老頭一邊抱著一個鮑魚吸溜,一邊滿嘴油光地問:“小余呢?”

  “他有事先走了?!?p>  “一定是你把他氣走的?!眳抢项^拿餐巾紙擦嘴擦手,“把小余的聯(lián)系電話給我?!?p>  “干嘛?”

  “前兩天看宋老先生收徒,我也心癢癢,原本看你資質不錯,有點慧根,也想收你這個徒弟玩玩,誰知你孺子不可教,玩劣不堪,罷了罷了,也許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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