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棋差一著
林鹿的笑容在臉上停頓了半秒，最后消融在了嘴角。
娑因知道的，比他想象中還要多一些。
情緒波動得大了，本就不太受控制的傀儡絲就更加猖獗，從他的手腕處一圈一圈地往里勒。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讓林鹿清醒了不少，也讓他能分出更多的心神去思考娑因。
明明一個新人，為什么會對他的事情這么清楚？
如果娑因?qū)Α局\定策者】的資料如數(shù)家珍，林鹿倒是不甚意外。畢竟【謀定策者】在總榜TOP上掛了這么長的一段時間，就算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但關(guān)于他的資料肯定還被各大公會收錄著。
娑因了解的不是【謀定策者】，而是林鹿。
林鹿可是被系統(tǒng)徹徹底底刪除了記錄數(shù)據(jù)的存在，除了總榜前十還能憑借記憶，對他保留些許了解，其他人不可能對他認(rèn)知這么清晰。
他的資料被系統(tǒng)強(qiáng)制刪除，現(xiàn)在所有公會里對他的一切記錄都是在他[重新]進(jìn)入游戲后才開始記錄。
娑因作為一個新人，也不可能認(rèn)識之前的他，最多也只能從最近的這幾場副本里對他進(jìn)行分析。
單憑借這些，怎么可能會對他如此了解？
甚至連他出招的角度，防御的姿勢，思考的路線都一清二楚，仿佛他們之間已經(jīng)當(dāng)過好幾年的對手了。
難道……
林鹿忽然一頓，想到了一個看似完全不可能的角度。
如果娑因是重生的呢？
娑因?qū)λ麩o緣無故的恨意，對他莫名其妙的熟悉，似乎一下子全都有了理由。
重生之事固然荒謬，但連失控游戲這種東西都存在了，而林鹿自己也是死過一次的人，【重生】這件事在這些前提下，好像也不怎么難以接受的事情。
對局中最容易讓人落入陷阱的，就是信息差，而只要看清其中的關(guān)鍵點(diǎn)，娑因的行為也就好懂了很多。
“我曾經(jīng)害死過什么你重視的人嗎？”林鹿帶著整理過后的思路，重新看向了娑因，“或者說是……未來的我。”
娑因古井無波的眼神終于出現(xiàn)了波動，他似乎驚訝于林鹿這么快就猜了出來，但很快，這份驚訝又重新被壓了下去。
“你能猜出來，倒也不奇怪?！?p> “對我評價還真是高。”林鹿道，“難道我猜不出來，才奇怪嗎？”
娑因搖搖頭：“我太著急了，我希望你能死得早一些，所以暴露的東西太多，被你看出來也不奇怪?！?p> “你并沒有害死我重視的人，我這個人孑然一身，沒有什么重視的。”娑因看著林鹿，開口道，“我只是很討厭你這樣的人，仿佛什么都只是你不重要的玩具，用完就可以丟掉，也不會對此有什么愧疚。”
林鹿挑起眉，正要說話，就被娑因搶先打斷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為什么要對這種事愧疚’，對嗎？”娑因語氣平淡地像是在陳述事實(shí)，“這樣的你，才更讓人惡心?！?p> “我只是好奇，為什么對于你這種天生沒心沒肺的人來說，徐文景會是個意外?！?p> 娑因說到這里的時候，停頓了片刻，似乎在等待林鹿的回答，又好像只是單純說話說累了，所以歇了一會兒。
沒等到林鹿說話，娑因自顧自地將話接了下去：“你對徐弈崧也很特別，是因?yàn)槟愫芰w慕這樣的人嗎？”
“羨慕？笑話?！绷致灌托σ宦?，“這種人有什么好羨慕的？”
娑因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因?yàn)樗麄兩鷣砭椭雷约夯钤谑澜缟系囊饬x，生來就能夠定義自己的人生，堅(jiān)定自己的信念，但你——林鹿。”
娑因的語氣緩了下來，惋惜般嘆了一口氣：“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所以當(dāng)徐文景賦予你生的意義后，你才會想要走向什么方向。”
“真可憐?！?p> 你這種自說自話臆斷別人的家伙也蠻可憐的。
林鹿翻了個白眼，在被別人可憐和被別人討厭之間選擇了殺人。
還是得先聯(lián)系上徐弈崧，從這個地方出來，再做其他打算。至于路曉君……原本以為他還有幾分用處，沒想到碰上個B級玩家就失去了作用，不過是個依賴技能的廢物。
林鹿不合時宜地想到了現(xiàn)世里的一個笑話——果然，野排隊(duì)友沒有一個靠得住。
“你把我綁起來，不殺我，總不會是想要教化我吧？”林鹿琢磨了一下，“那可能就得讓你失望了，我這個人冥頑不靈，可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改變的?！?p> “我知道。”
娑因認(rèn)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說過了，就算是你，也會有很多猜不到的事情。雖然我很希望你能死得更快一些，但實(shí)際上，在這個副本里，需要死的人并不是你。”
林鹿眼皮一跳，心中浮起些許不詳?shù)念A(yù)感，而娑因的下一句話印證了他的想法。
“我需要樓風(fēng)琴死在這個副本里，最好還是在你的助推下死的?！?p> 林鹿聲音沉了下來：“【死羽公會】舍得嗎？”
“他們舍不舍得，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nèi)。”娑因聳了聳肩，“這么說來，你反倒幫了我的忙。畢竟如果不是你選擇了無法觀測的‘噩夢’難度，我也沒那么容易得手?！?p> 搶別人嫁衣的事情做得多了，但給別人做嫁衣這種事，仔細(xì)算來，還真是第一次落到林鹿頭上。
新奇之余，林鹿多多少少能理解為什么這么多人討厭他了。
畢竟真的讓人很是不爽。
“如果你的目的是這個，那么你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了?！绷致褂行o奈，“我承認(rèn)，這局是我棋差一著?！?p> 娑因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
“那么，能放我走了嗎？”林鹿扭動了一下，展示自己被五花大綁的姿態(tài)，“既然你一時半會兒沒想殺我，那放我解決這個副本，總沒什么問題吧？”
娑因看著林鹿，忽地笑了起來。他長相本就偏向陰柔，先前被他過于強(qiáng)勢的風(fēng)格掩蓋，現(xiàn)在反倒是顯露了出來。
反常的笑容激起了林鹿一身雞皮疙瘩，不詳?shù)念A(yù)感再次得到了應(yīng)驗(yàn)。
“可以啊，本來就是要放你走的?！辨兑?qū)澋都茉诹致沟牟弊由?，笑得很是開心，“先把這個契約簽了，我立馬放人?！?